找不到自己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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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水囊给江柔那士兵也紧张了起来,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张百户!”
语气中的意思是:兄d,给我个面子呗!
张百户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神中的意思是:窦子明那小子不怕死,你们也活腻了吗?
窦子明是个很有反侦察意识的兵,天天偷偷摸摸的往江柔身边蹭,竟然一次都没被现过。
而沈十三不防有人胆大包天,知道江柔是什么身份还敢打她的主意,一时大意,让窦子明钻了空子。
但他不知道,天天在一个训练场上混的战友们瞪着一对眼睛看着,难道还不知道吗?!
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揣了什么心眼儿,劝不动他,就装作没看见。
现在沈十三就在不远,这群二傻子还敢帮窦子明给江柔递水,那真是想剥老虎皮来做围裙呐?!
张百户不仅瞪了那士兵一眼,还挨个儿的一路瞪到了窦子明那儿。
中间传递水囊的士兵们很认真的比划招式,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的表情,而窦子明比划了个拜托的手势,意思是是求张百户放过江柔。
张百户不再看他,一脸公正严明的朝江柔走过去。
窦子明一看张百户的表情,顿时就觉得完蛋了。
他皮糙肉厚的不怕罚,江柔每天已经是超负荷量训练,要是再因为喝口水挨顿罚,那简直是亏到唐家沱了!
他正准备冲上去揽下罪责,却家张百户目不斜视,像瞎了一样,地上的刀看不见,站着愣的江柔看不见,她藏在背后的水也看不见,从江柔面前……走过。
嗯?
江柔正紧张着,没想到前一刻还凶巴巴的百户,下一刻就……跟她擦肩而过。
管也不管她。
她反而更加不知所措,这口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丢水囊给她的士兵见这情形,面上一喜,对真空地带的江柔做了个浮夸的口型——喝吧!
江柔实在是渴得不行了,打开塞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大几口,等解了渴,塞上塞子,去喊沈度。
这边动静大,沈度早就注意到了,江柔一转头找他,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两人相隔太远,大声喊会被听到,她也学着士兵的样子对儿子做口型——接着!
沈度反应比她快多了,几乎是对方一扬手,他就已经伸手去接。
水囊落在沈度手里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走过头的张百户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回头。
沈度接水囊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他抓了个正着,僵硬的顿在半空中。
张百户心里那个凌乱的心情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没事儿回什么头啊!
周围的士兵动作也都顿住了,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张白户骑虎难下,一见士兵们停了动作,立刻就吼,“干什么呢你们?!”
士兵们立刻收回目光,作专注状。
张百户一个一个的骂过去,渐渐离沈度和江柔远了,母子俩对视一眼,沈度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水,迅速灌了一大口,扬手一丢,直接跨越数十士兵,丢回窦子明的手里。
窦子明跳起来接住,心想,这小子臂力可以啊!
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弯腰绑大腿上,却没想到……乐极生悲。
“你挺能跳?”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缓缓回头,果然是沈十三这个人踪灭!
顿时就知道……在劫难逃!
然后听见对方说,“蛙跳三公里。”
窦子明:“……”
窦子明一脸壮士好汉谁怕谁的表情,英勇就义去了!
沈十三凉凉的看向水囊飞来的方向,沈度压根儿就没看他,一招一式比划得很认真,他走过去拿了他的刀,说,“别比划了,你也三公里。”
沈度一脸壮士断腕。
他今天估计得爬回去……
江柔虽然很不忍心,也很不好意思,但是……能死一个别死一双,能死一双别死三个。
去吧……我给你们准备水。
下午有一场和其他营的拉练,大概意思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看看精锐营到底精锐在哪里。
虽然大家都知道,敢死队里面的一妇一幼是整个军队里后台最硬的一对母子,但等真正看到对手阵营里面还有女人孩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是个极其重要的东西,女人和孩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需要保护,而不是可以保护别人。
拉练对手是重步兵营,算是除了精英队,最精锐的兵种了。
项目是集体五公里长跑,一公里负重短跑,比的是耐力和爆力,以双方最后一名到达终点的士兵的成绩为准。
以及对战。
江柔一听就有点儿泄气。
别说是重步兵营,就算是炊事营,她也妥妥的是垫底。
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为裁决成绩,那自己……
这几天她才能勉强跑完五公里,每次都落后人家近一刻钟的时间。
一个人人输没关系,可是拉着一个营输,就很有负罪感了。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降沈十三,结果对方看也不看她。
她又只能找儿子寻求帮助。
但这种事情,沈度也没啥办法。
她暗暗祈祷沈十三能想起她,把她从精锐营里面摘出去,结果一声令下,她反而被排到了队。
这倒不是沈十三的决定,因为沈十三连半句话的没跟她说。
这决定是几个百户做的。
第一次拉练,谁都不想输,把江柔排在前面,给她一点儿落后的时间和距离,总比一开始就远远的吊在队伍后面很远来得好看一点。
五万人里面最精锐的两千人互相比赛,大家都凑过来看,把拉练场围得水泄不通。
江柔一开始压力就很大,因为知道这是必输的比赛。
还是因为她输。
可是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有点儿拼搏精神,丢自己的脸没关系,要是把一千人的脸都一起丢进了,那才叫丢脸。
江柔一直都跑得很卖力,可是体力消耗不是她能控制的,力气渐渐透支,她也逐渐从队伍的最前面,落到队伍中间,再落到最后面。
沈度的五公里是最擅长的一项,轻轻松松碾压一众成人表示没压力,但是江柔渐渐落后,她也放慢了速度。
反正以最后一人跨入终点为裁决标准,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力挽狂澜,索性去陪江柔,不然大家都在终点等她一个人,那滋味儿是很难受的。
除了沈度渐渐落后,窦子明和唐文山也放慢了速度,但他们不敢和沈度一样做得那么明显,只能混在队伍中间,眼角余光瞟着队伍外面的江柔,速度和她平齐。
江柔憋着一口气不断的想加快速度,适得其反,反而绊了一跤,滚在地上栽了一脑袋沙。
沈度赶忙停下来扶她,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连脸上的沙子都来不及去拍掉,急急跟着大家的脚步。
能力限制了她的步伐,她和众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只剩下她和沈度两个人坠在最后面,眼前黑压压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咬着牙想跟上去,却只能在终点看见早已等在哪里的一双双眼睛。
有先锋小队的,也有重步兵营的。
大家全都到了,只有她没到。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将脸上的沙子冲刷出一道道沟壑,黑里也夹着大量的黄沙,向终点踏进最后一脚,重步兵营胜了。
她来不及自责,接下来立刻又是一公里短跑。
还是负重的。
她早就没了力气,一开始就落在了最后,最后一个踏入终点的也是她。
格斗对战,根本没有人愿意跟她比拼。
一来她是个女子,男人跟女人打,多丢面儿啊?!
二来她跟沈十三的关系,赢她也不对,不赢她也不对。
对战是输掉的人留下手中的刀,最后清点两方阵营,谁的兵器数量多就算赢。
江柔的对手是系统分配的——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
被点到的小士兵很懵逼。
这是什么运气?一千来号人,为什么偏偏就点到他了?
这是什么运气?!
可是点都点到了,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以免误伤,拉练用的刀全都是木质,江柔和倒霉士兵举着刀,双方都不敢先动手。
小士兵是畏惧强权。
江柔是真不敢。
周围的同伴都打得火热朝天,唯有江柔站的这块儿地被隔离出来,众人都默契的绕过这块地方。
小士兵举着刀,几次三番鼓起勇气想要砍第一刀,结果眼角余光瞟到正在那边酣战的小沈度,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沈度他爹……
这怎么砍得下手?!
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士兵纠结半天,最后一想,反正他们营队都赢了两回合了,最后一回合赢不赢也都是那么回事儿。
再说了,他输了,他们重步兵营又不一定会输!
于是心一狠,直接把刀递给江柔,对她说,“我输了。”说着就往场地外走。
刚走了一步,袖子被人拉住了,那女人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是我输了。”
她眼中有太多情绪,反正这个小士兵是读不懂。
可能是失望,可能是自责,又可能是无奈。
反正很多。
她主动把刀双手交到小士兵手里,转身出了赛场。
沈十三站在临时搭建的裁判台子上,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亲眼看见两人对峙不敢先动手,亲眼看着江柔交了刀,亲眼看着她一个人往人声鼎沸的另一边,悄无声息的走了。
那背影单薄的让人心疼,带着无限落寞,一个人走向黑暗的尽头,将一切喧闹丢在背后。
现在已经是晚上,星空是沙漠里最美的景色,江柔披着月华星光,离开军事基地,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不动了,随意找了个沙丘躺下,双眼放空的望着漫天繁星。
老人总说,生有缘由,死有归途。
一个人生而在世,总有他的理由,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角色需要你去扮演,有什么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不一定是像迪迦凹凸曼那种拯救世界惊天动地的任务,每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丁丁点点的改变这个世界。
它就是由无数大人物,无数小人物,无数大事件,无数小事件组合起来。
江柔找不到自己的角色了。
她什么都不会,好像从一开始,就在不断的拖别人的后退。
她好像从来都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迷迷糊糊的跟着别人给她规划的路途走,而她自己,回头想想,居然从来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事。
家人为了保护她担惊受怕。
沈十三为了保护她屡屡受伤。
窦子明给她送水反而被罚。
精锐营里的士兵们包容她,却被她再三拖累。
一个人,怎么能无为到这种地步呢?!
江柔仰躺在沙地上,看着空中挂了一块黑色的幕布,星星点缀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出属于自己的光芒,或强烈,或微弱。
可它们都曾有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