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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水落石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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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陆慈唐还是认出了楚封瓷的身份。

    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第五涉远在一旁插科打诨, 无所不用其极抹黑他的行为,终于引起了陆慈唐的怀疑, 当下眼睛一眯,正正经经地审视起了他面前的黑发少年。

    容貌气质身形无一不像,唯一引起陆慈唐怀疑的,就是初见时对方陌生的眼光——

    但要真的是想借着和楚封瓷相貌相近来作乱的,又怎么可能在和陆慈唐相见时,第一反应是生疏而警惕的。

    陆慈唐内心复杂, 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白白就纠结那么多天。于是也很认真地“盘问”着楚封瓷, 当初究竟是谁带走了他,又是一消失便是二十年。

    提起那场意外,楚封瓷实在有些头疼,斟酌着说了当初乐正重对他做下的事。虽然本质是因为自己过度的愚蠢与狂妄,但是乐正重在背后捅的那刀也是“功不可没”。

    第五涉远神色冷静。明明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所没有参与的, 有关楚封瓷的一切, 听到这里,还是突兀地打断了楚楚的话, 像是有些不耐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接下来?”

    当然没有比第五涉远更清楚了。

    那场意外之后, 他和乐正家决裂, 退出兵团。乐正重谋划夺取继承人位置, 刺杀了乐正家几个族老和乐正禹, 不知所踪,由长兄嫡子的继承人乐正禹将他除出族谱。

    兄弟反目,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那是第五涉远不能触及的雷区,也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事。

    还好楚封瓷回来了。

    至少还有弥补的机会。

    陆慈唐很明白这件事对第五的影响,此时也是抬了抬眼睛,默默吐槽道:“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楚楚继续说,他不是凶你。”

    “我当然不是。”

    第五涉远冷冷瞥他一眼,臭脾气一点也没收敛,不过还是很乖顺地牵住楚封瓷的手,温度源源不断地从相触的皮肤处传来:“对不起。”

    “你道歉什么,”楚封瓷苦笑,隐约了解到了一些二十年来他的离开,对第五涉远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接下来,楚封瓷将醒来后遇见的人,那些人让自己去做的事儿,都抖了个干净。从自己醒来记忆链的缺失,说到来皇宫是要刺杀帝国皇太子的任务——

    黑发少年这时才感到了一点心虚。

    楚封瓷轻咳一声,顽强地争辩道:“不过我还是有三观的,从来没想过要刺杀你。”

    ……大概吧。

    第五涉远的神情却很严肃,周身所带的煞气浓的要糊了楚封瓷一脸,但仔细体察,就能发现对方情绪更浓烈的部分还是强烈的害怕与庆幸:“还好他让你回来了。”

    要不是那个“恩人”突然发布刺杀皇太子任务,宇宙之大,两人或许再难有交集。

    “所以他为什么会放楚楚回来?”还是陆慈唐琢磨出来点不一样的意思。

    这句话的指向并不是怀疑楚封瓷的身份,而是让他们想到楚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不是惊喜、关怀、后怕,第一个反应——这是哪里出来的冒牌货,刻意用楚楚的相貌接近他们,来者不善。

    楚封瓷失忆,任务是取第五的命。一模一样的名字,还有楚楚提到那人让他戴上面具,却不在面容上多加掩饰的细节。

    手段不高明,很粗劣,却害得他们差点错过楚封瓷,甚至陷入亲手杀死他的无解境地。

    如果要戳第五涉远的痛点,那无非是在“楚封瓷”这件事上下文章,对方甚至算准了第五暴戾不留情的手段与性格,如果不是楚封瓷突然恢复了记忆,后果……可以说是非常的无解了。

    这几招都有明晃晃的针对性,说是冲着第五涉远,但更大概率是冲着他背后的那个身份,帝国的皇太子殿下。

    陆慈唐阴测测地露出微笑。

    ……把他们耍的团团转,很厉害嘛。

    “是怎么恢复记忆的?”第五涉远十分镇定,像是没有想到这连环计后面一旦成功是什么后果。但手却是悄悄按住楚封瓷身上被罡风割出来的细碎伤口,有些心疼。

    至于后怕,早就被他团成一团扔进角落里。

    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在学习虚操术以后。”楚封瓷回忆道:“准确的说是在精神力剧烈透支,陷入沉睡以后,醒来就想起以前的事了。”

    温暖的手掌落在了楚封瓷头上,轻轻揉了揉,像是丝绸一般柔顺的青丝自第五涉远指间流下,楚封瓷抬头,正好撞进那双黑色的瞳孔里,一下便沉溺了进去。

    “失忆,从来不能成为我与你之间的鸿沟。”

    楚封瓷:“……”

    放屁,那想杀了我的那个是谁。

    第五涉远脸不红心不跳,不知道又给自己脑补了什么奇怪的设定,楚封瓷向来对他十分宠溺,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搞不好就是一个黑化,相当配合地说了句:“我明白。”

    陆慈唐在一旁冷笑一声:“呵呵。”

    楚封瓷:“……”陆前辈你千万别拆台啊orz

    好在陆慈唐总的来说还算是配合的,没再理陷入自我补全人设中不可自拔的第五少年。

    他将楚楚扯了过来,仔细打量他,从随身带的药匣子里面取了颗“方糖”出来,让他含着。

    方糖剔透玲珑,散发着美妙的甜香,透明的糖块里封着一颗伸展枝芽的细嫩小草,一点绿意看上去别提多雅致。

    楚封瓷:“??”

    突然被奖了一颗糖的楚楚一脸茫然,“咔挞”一声将方糖给咬碎了,吞了下去,看着陆慈唐一脸生无可恋,安慰道:“糖挺好吃的。”

    正想提醒他别把药咬碎的陆慈唐:“……”

    这什么熊孩子不管了。

    随即又眼疾手地快又往楚封瓷嘴里塞了一颗“方糖”,这次陆慈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警告道:“不准咬破。”

    楚封瓷含着糖乖巧点头。

    陆慈唐松一口气,开始解释:“听你的描述,突然失忆恐怕是虚操师手段……反正虚操术什么都能做到。推断那人下的暗示不重,所以你有了自己的虚操术力量后,很容易就冲破了。”

    “但是封印记忆这回事,应用不广泛,听上去像是邪门手段,万一对方在你身上又下了些什么手脚就很麻烦了。这块糖……呸,药。是能暂时隔绝虚操术影响的小东西,回去我先给你做个检查,确保没有后患。路上吃完了药再向我要,明白了吗?”

    楚封瓷点头。

    和陆慈唐做同伴的程度待遇绝不是一般的好,可以直接放手,将后背交给对方,安全感max。

    连第五涉远,看在那小小“方糖”价值不菲的情面上,都没有计较陆慈唐直接给楚封瓷喂糖的行为。

    不过他脸色还是非常阴郁,充满了山雨欲来的不祥气息,十分严肃地抢夺着楚封瓷的注意力:“我还有一些细节要询问你。”

    第五涉远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了,让楚封瓷推测第五问的问题一定是事关重大,

    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也尽力做出严肃回应,将那块糖压在了舌底,模糊说道:“请问。”

    “你口中提到的那个殷昧是谁?”

    “……”

    “你们关系很好吗?”

    “……”

    第五涉远不愧是拥有着野兽般直觉的帝国继承人啊。

    皇宫内城,不夜之星的人们点亮了人造光源,温和的银光给宫殿披上一件薄衣,楚封瓷终于做完无数繁琐的检查身体的步骤,又上了好些伤药,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第五和楚楚两人,终于能愉悦的腻乎在一起了,陆慈唐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楚楚和第五腻乎的方法,也是充满了学霸仪式感的清奇。

    帝国皇太子拿出了那本样式古朴的手记本,柔软带着淡黄的纸面,隽刻着少年端正严谨的像是印刷体般的黑色字迹。正是楚封瓷在和雷尔将军学习虚操术的短短几天中,记录下的虚操术重点。

    看不出来自哪里的光源落在笔记本上,显出温馨小意的感觉。

    连相貌英俊却满具侵.略感的第五涉远,在此刻的温馨光源下,都褪去了一身戾气,不像征战多年的帝国皇太子,而像是刚入社会的校园学霸——

    真·虚操师·学霸第五涉远此刻有些紧张,虽然是雷尔将军主讲的内容,但能亲自温和的教导理论知识,给现在看上去十分乖巧的楚楚,还是让他心中溢起了难言的满足感。

    “所以,”楚封瓷微微一笑,满是世家公子的书香气,不管看多少次,总能让人惊艳于其中气质:“第五你为什么会有我遗失的虚操术笔记呢?”

    “……………”

    当然是因为我偷来哒。

    此刻,第五涉远只是面不红心不跳地告诉楚封瓷:“我偷偷拿来复刻的。”

    楚封瓷看上去认同了这个理由,又问道:“那原版呢?”

    “……对不起。”

    最终还是挺不住楚封瓷信任的目光,第五涉远主动交代实情:“没有复刻,是我偷来的。”

    “没关系,”楚封瓷很快原谅了第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当时已经抽出两天睡眠时间,把笔记重新默了一遍。”

    ……

    第五涉远更心疼了。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手记本,对着楚封瓷微微一点:“去睡觉,好好休息。”

    楚封瓷微微叹息一声,还没说话——

    陆慈唐已经一脸狰狞地插了进来。

    他将一叠厚得能塞满整个文件夹的检查报告堆起来,放在第五和楚楚面前,一脸严肃地说:“楚楚身体暂时没有问题。”

    第五涉远:“检查报告传真过来就可以了,不要靠的那么近。”

    陆慈唐全当没听见他的话,将身上带着的小药匣取出来,推到楚封瓷面前:“不排除有遗漏或潜藏太深的可能,一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对劲,楚楚你就吃一颗糖……呸,药。”

    那药匣里是堆的满满的“方糖”,即便对陆慈唐这种手腕的人来说,也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帝国皇太子唇角微微一撇,毫无情绪起伏地夸赞道:“陆前辈倒是很关心楚楚。”

    “是啊,毕竟是我未来的后辈嘛,我不照顾他又有谁能照顾他。”陆慈唐和和气气地微笑,空气干燥的像是能引出电闪雷鸣。

    黑发少年一脸无奈,将小药匣收了,放在原本藏着那“藏戟”的地方,对着陆前辈微微点头,看上去温雅极了。

    但是这“方糖”也不是白给的,见楚楚收了药匣还很有礼貌的道谢,陆慈唐也很心满意足地揉了揉楚楚头上柔软的黑发,问道:“我见到你写的字了,这个时代了还能写那么漂亮的硬笔书法倒是很罕见……楚楚会写软笔书法吗?我字不大好,想让你帮忙写点东西。”

    其实楚封瓷的硬笔书法实在写得不算漂亮,他不会星际时代的文字,基本都是翻看一些古籍茶典,一边看一边学,所以字体写出来都是一水的印刷体,没什么“字骨”。但要真正拆解着学起来,还能写得更好看一些。

    软笔书法基本属于毛笔那一类,楚封瓷虽然是被当做工具培养起来的,该学的却一点没少学,软笔字也是练过一些——无颜称书法大家,但总算还能入眼。

    因此也从善如流地回道:“会一些。”

    “太好了。”陆慈唐眉眼跳上一点喜色,不着痕迹地望了第五一眼,随即将几张像是金属片般薄而坚硬,质地顺滑的黑色纸张放在楚楚面前,旁边还搁了一只看不出毛质的软笔,上面沾的是银色颜料。

    “就将你回来的情况写一写,我给副队他们送过去,你表哥师父也难过了二十年,再憋下去就要黑化了。”

    楚封瓷也有些愧疚,低头已经拿起笔了,才想起来——他的表哥是樊三衍前辈,师父是谁?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陆慈唐怔了一刻,问道:“你不知道精分怪是你师父?”

    楚封瓷:“……暂时不知道。”

    “你失踪后,那家伙嚎了二十年,让乐正赔他一个徒弟。”

    陆慈唐也有些恍惚,就说怎么没听见楚楚认师父,感情是那家伙一厢情愿入戏太深?也只好安慰楚封瓷道:“那你见了他记得千万配合他,要不然他一发疯能哭一个月。”

    楚封瓷:“……嗯。”总觉得以前见荆前辈时,他还是正常的。

    第五涉远发出了一声极为不屑,饱含嘲讽的嗤笑。

    伸出手去翻楚封瓷将要写的那几张“金属片”,第五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悲喜。

    这东西他以前也写过不少,一般是兵团众人在执行危险任务时,为了确保安全性,暂时关闭了虚操器信号。偌大星际中无人能知晓他们的位置,像是无数星球中的一粒微尘,定位难于上青天。

    但是又有什么紧急的密报非要传达——这东西就派上用场了。它会自动销毁,然后寻找指定人物的磁场波动,在他身边进行元素重构,上面的银色字迹也会原封不动的传达出来。

    传达讯息一般是陆慈唐的管辖范围,只是他确实不爱写软笔字,第五涉远在的时候就扔给第五写,现在却是丢给楚封瓷写了——

    这也是迟来了二十多年,对同伴的认同。

    第五涉远有些失笑。

    那银笔字其实不怎么好写,要是字形不够端正,力道不够透纸,银色字迹就会很快淡去。

    黑发茶道师低垂着眼睫,悬着腕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自成风骨,让人看着心便静了下来。

    有消失二十年的愧疚与道歉,还有如何归来一切平安,最后落笔了自己歇在何处,给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也算十分尽心了。

    陆慈唐抽了楚封瓷一管血,有些心疼他,将真正用来哄幼崽开心的糖给他留了一小袋,又忙着去做更深入细致的检查了。能为楚封瓷多排去一丝威胁,就是少了一点风险。

    依旧很莫名其妙有糖吃的楚封瓷:“?”

    从陆前辈送的糖里挑了一颗带着糖霜的,含在嘴里,其余给了第五,楚封瓷又开始认认真真写帖子了。

    只是还未写完,那软笔被人从上面抽了出来,第五涉远无奈的声音显得有些温柔:“乖,去睡,接下来的我来写。”

    其实楚封瓷本不是很困,但第五那句话一出来,突然就有了睡意。半撑着脸颊,连糖都没吃完,先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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