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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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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例不满30%,将于24小时后方能看见。 至于秦蓁受邀,则是丞相谢彦的主意。秦溯的女儿,他也想见见。

*

“我看陈婉音就是趋炎附势。表妹,你不知道陈婉音她在京城看见稍稍有地位的人物就黏上去, 也不知道她用了方式傍上谢燕婉的。”宋思颖想到要和陈婉音一共去丞相府就心烦。

秦蓁捧着手炉,马车的颠簸让她感觉有些反胃。虽然已经初春, 但秦蓁打南边来畏寒的很。从到了武国公府就手炉不离身,凡是出门必要披着大麾。

宋思颖见秦蓁没有反应, 一把抢过手炉, 放在手上。“表妹!你听我说了么?”

秦蓁这才回过神。其实也不能怪秦蓁, 宋思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反反复复的念叨,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秦蓁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被秋诗从被子里揪出来, 在马车上颠颠颤颤的晕头转向, 更别说还反胃。“表姐, 那是姨奶奶。你这样被人听见, 准有人嚼你舌根。”

“我把不得人人都听见!看看武国公府对她评价是怎么样,不然不晓得人还以为她是什么高洁圣女。”虽然是这么说, 但宋思颖还是降低了声量。

“我看你就是被她吓坏了, 胆小如鼠。”宋思颖对秦蓁的迷糊样无法“等会到了丞相府,你可别给我丢人!让陈婉音看了笑话去。”

秦蓁连忙点头, 憨笑“那表姐能把手炉给我了么, 我冷。”又对宋思颖眨眨眼睛。

宋思颖受不了秦蓁卖萌把手炉丢过去“给你给你, 瞧你那出息。”说罢用手指点了点秦蓁的脑门。秦蓁哈哈一笑, 心想可算把话题带过去了。

*

秦蓁宋思颖的马车在前,陈婉音的马车在后,停在丞相府门口。秦蓁下车一看,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轿撵。谢燕婉这次赏花还真请了不少人。

宋思颖今日穿的娇艳无比,水红的褂子上绣的是水仙花,底下搭的是嫩黄色间裙,裙边缀着淡青色的蝴蝶。配上领子袖口的狐狸毛,娇俏可爱。加上本就长得浓眉大眼,一下车就成为焦点。

宋思颖看着旁人赞叹的目光,假装淡定的理了理毛领,偷偷抿嘴而笑。还没乐多久,大家的目光就被陈婉音招去。

秦蓁也望向陈婉音。老实说陈婉音长相柔和,双瞳翦水。眼眸流转间似诉似泣,不同于宋思颖美的大气,陈婉音柔柔弱弱却最戳人心。

恰好又穿了通身雪白,披了件大红的袄子。走路隐隐约约露出褂子上绣的仙鹤,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宋思颖恨的牙痒痒,心中只道这群人不识货,喜欢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秦蓁倒是觉得陈婉音的褂子不错,就是素了点,要不是有外面的袄子,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守了热孝。

至于秦蓁,有了秋诗这些日子的调理,白了不少。放在普通人里,也算个清秀佳人,只是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就显得稀松平常多了。

一想到秋诗,秦蓁还有点担心。秋诗家大哥今日娶新妇,本来想推了和秦蓁来丞相府,就怕自家小姐被欺负去。还是秦蓁放了秋诗一天假,让她归家去。

故此秦蓁身边就带果儿一个贴身丫鬟,说不心慌那肯定是假的。

宋思颖见风头被盖过,虽然气愤,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跟着丫鬟去了正厅。

*

丞相府不如武国公府阔气,却别有情致。与国公府的富贵逼人相比,丞相府则是文人风骨。房檐屋角,雕花塑像,镌刻有度,精巧细致。

就连来往仆人丫鬟穿的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望尘莫及的衣料,低调而不低档。

难怪宋坚送礼不送金银玉器,看起来人家还真不缺。

秦蓁和宋思颖落座后,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基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闺女都到场,这既能彰显自家实力,又能拓宽人脉的活动,丞相府一年少说要办个四五次。只是每次由头不一样。

谢燕婉坐在主席上,穿的是立领盘扣褥子,外面绑了一件斗篷,上面是画的山水牡丹。低头和陈婉音调笑。虽然陈婉音惊艳异常,但谢燕婉丝毫没被比下去,明艳贵气。

秦蓁身边除了宋思颖还坐了一个女孩儿,听宋思颖介绍是刑部刘侍郎的女儿刘香芸。其实这样官阶的女儿家被邀来十有八九会沦为陪衬。

这位刘小姐也是如此,一直安安静静的,秦蓁打了招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秦蓁无趣,只管低头喝茶暖身。

人齐后不久,丞相夫妇也来了。秦蓁有些诧异,按理说这两夫妻和自己爹娘的年纪一般大,但看起来却是千差万别。

谢彦不管人品如何,长得倒是像模像样,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镇国公嫡女看中,从此平步青云。哪怕时间还是留下了痕迹,增长的也只是气度风韵。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都颇为赏心悦目。丞相夫人保养得当,不说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有钱真好,秦蓁默默想。

谢彦进门就注意到秦蓁,因为实在是太像宋芳华,让人一眼就认出她是秦溯的孩子。秦蓁也注意到了,谢丞相从进门起瞟了她好几眼,眼神中意义未明。又像是随意一瞥,秦蓁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小女邀大家赏花,承蒙各位赏脸。丞相府准备些甜点,各位可以边赏花边垫垫肚子。大家不要客气当自己家便是。”谢彦很是客气但表情疏离,难道还真能和丞相府不客气?大家心知肚明,别人就是客套话罢了“中午再设宴款待各位,还望大家玩的开心。”

丞相夫人和谢燕婉也说了些漂亮话,这些套话听得秦蓁昏昏欲睡。就在即将会周公的时候,手臂被轻拍一下。秦蓁抬眼一看,是刘香芸。她指了指前面,原来大伙已经散场跟着谢燕婉去了后院。

秦蓁羞赫一笑,连忙带着果儿赶上宋思颖,好在表姐没现自己脱了节。

垂丝海棠一般长在南边。北边天气冷,又干燥很难养活。往往移到北边的垂丝海棠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死。所以能在北边邀人赏海棠的通常都是富贵人家。秦蓁在西南海棠见的多,但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

丞相府的海棠必非凡品,花瓣血红欲滴,花蕊金黄点点隐在其中。偶有飞虫蝴蝶飞舞,斑斑阳光漏下,确实美不胜收。饶是像秦蓁这样看腻海棠的,也不由得被吸引。

大伙坐在树下临时搭的小亭子里,面前放的是丞相府准备的冰糖燕窝。味道委实不错,秦蓁悄咪咪的喝了两小碗。

谢燕婉是绝对的主角,周围环环绕绕一群丫头片子。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奖谢燕婉。

“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1】。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养着什么样的花。”陈婉音开口道。

秦蓁暗暗佩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婉音姨奶奶有这夸人本领,不着痕迹地暗赞谢燕婉明艳娇容。果然谢燕婉听了心花如放,直说陈婉音的嘴比冰糖燕窝还要甜。宋思颖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

秦蓁本想今天就这样了,和刘香芸一样安静的当一个背景。默默的吃些好吃的,没成想谢燕婉把话题挑到了她这。“思颖身边的可是你家新来的妹妹?妹妹从哪来?”

“我从西南来的,到京城还不过三个月。”

“妹妹你说话我就猜到了是从西南来的。”谢燕婉含笑“妹妹的口音和我房里西南来的丫鬟一个样”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哪有拿武国公府表小姐和丫鬟下人相比较的?摆明了就是要刺刺秦蓁。她娘可以不计较武国公府做的腌脏事,她可要出口气。

宋思颖不等秦蓁开口,先把话头接去“燕婉姐姐什么时候有个西南来的丫鬟,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莫不是看我表妹可人,起了套近乎的心了。”

“丞相府有个西南的丫鬟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告诉你们武国公府啦?也是,你们武国公府是挺喜欢管别人家事的。”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武国公府的私事挑开说,宋思颖很是气愤,刚想理论被秦蓁拉住“燕婉姐姐好耳力,我还以为我官话说的不错呢,没曾想一下就现了原型。”秦蓁打哈哈“不过西南地域辽阔,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调的。恐怕我和那丫鬟不是一个位置出来的。”

陈婉音本打着看好戏的心思,搓搓大房的锐气。但话题变到武国公府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这也关系到她的名声。刚好秦蓁打哈哈,她也就跟着和起来“我也听说西南是个好地方,风土人情都是不一般的。”

别人见气氛紧张,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西南人杰地灵,难怪这个妹妹这么水灵。”“我也听说西南的吃食不一样,别具风味。”“要不这个妹妹说说西南的吃食,让我们解解馋。”说到吃食,大伙都很振奋,一脸好奇的望着秦蓁。

秦蓁骑虎难下只得开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吃的口味比较重,爱吃些辣食。”

“别处也有吃辣食的,妹妹可是有好吃的不愿意分享?”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服众。

“还......还有些菌子腌菜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当季。新摘下的菌子过水,拌上蒜末香葱,点上陈醋酱油,再添点香油一拌,就可以吃了。清爽可口。”说着说着倒把秦蓁的话匣子打开了,回忆起西南的吃食来。

“还有竹筒饭,用的是糯米包住排骨,裹上酱汁。撒点辣椒碎,一通塞到竹节里,蒸熟了就可。”秦蓁讲的眉飞色舞,众人的注意都挂在她的嘴上,反而是谢燕婉受了冷落。

西南来的小家子气就是重,说起个吃食没完没了,就和贪吃的老鼠一样。谢燕婉很是鄙夷。

“哦,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件吃食是我们那特有的。”秦蓁像是想起什么很是兴奋。“我们唤作黄金蛋,外壳酥脆,内里柔软细腻,很是好吃。”

谢燕婉第一次听有菜叫黄金蛋的,不免好奇“什么是黄金蛋?”

“就是炸蚕蛹,把蚕蛹炸的金黄,出锅撒上盐粒。因为颜色金而光,形状.....”秦蓁突然感到一阵沉默“像鹌鹑蛋,所以叫黄金蛋......”周围人群果然安静。

“可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那个蚕结的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人群一片哗然“哪有人吃虫的。”“看着挺标致的怎么吃这些东西。”“好恶心啊”“离她远点吧,说不定她身上会长虫。”

秦蓁不知所措,不是她们要问西南有什么特殊的吃食么?再说了黄金蛋也是竹县当地特色菜,过路的骠国商人都要点上一份的。怎么就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黄金蛋怎么了,你们吃的燕窝不也是燕子的口水么,有什么两样,好吃就行了。”秦蓁有些急了。

旁边的宋思颖快要被秦蓁气死,这个表妹真是不省心,武国公府的面子都让她丢尽了。难得陈婉音和宋思颖有同样想法,被秦蓁的话惊的眼睛瞪的滚圆,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蓁儿在说笑呢,我听说黄金蛋就是拿鹌鹑蛋炸的。哪有什么蚕蛹,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你们可别被骗去。。”

秦蓁还想开口,被宋思颖狠狠踩了一脚,吃痛捂住了嘴。“可不是么,我这表妹平日就爱开玩笑,怎么出门做客还带着这个坏习惯。再说了燕窝那是金丝燕身上来的,一两万金,是个宝贵玩意,黄鸡蛋怎能比拟。”

秦蓁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说错话,没再开口,只是有些闷闷不乐。三下两下的话题又回到谢燕婉身上“这垂丝海棠是我托父亲从江南带来的,听说就这么一颗开的大红的花。又派了一队人护送,才从江南运来。所以别处定是见不着的......”

不管气氛再怎么热烈,秦蓁都融不进去。大伙都有意躲着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连表姐宋思颖都斜眼不理她,权当她是空气。

既然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到处走走。秦蓁起了离席的心思,借口去方便,带着果儿起身离开。

*

“小姐,这样好么。要是被别人现了,没准以为咱俩是贼呢!”果儿扯着秦蓁的袖子很是焦急。

秦蓁挽起袖子,扯下果儿的小手“所以你要帮我看着啊,就和以前一样哈。我去抓个蝈蝈,看见有人就喊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植被茂密处钻。

原来秦蓁和果儿离了席,没处可去就往人少的地方瞎转悠,反正离中午开饭还早。丞相府这么漂亮,秦蓁想多看看。

结果越走越偏僻,来到个不知名的院子,内里杂草丛生。秦蓁凭借多年经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判断里面肯定有蝈蝈。反正注定融不进京城的贵女圈,索性放开性子玩耍。一时手痒没忍住,就想进去抓一只。

果然秦蓁看见一只白腿斑纹蝈蝈,刚想伸手抓住就听见一声斥责。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

注释:

【1】出自宋代诗人杨万里《垂丝海棠盛开》

“不过,还挺好看的,我很喜欢,谢谢你。”陈明睿猛地抬头“蓁儿,你喜欢!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今天本想下午喊你去荒亭再给你,但是这不是出事了么。”他不好意思“其实我年纪最大,没管好我外甥。受罚了,本来没你事的。”

他拿着照着他模子做的“将军”,用手抽两下“蓁儿,对不起。我自己打自己”

“不诚恳。”秦蓁努力憋笑,本来就没怪他,不过逗乐他罢了。

他俯身扯下几根野草,绑在糖人上“你这是做甚?”秦蓁不解

“小生负荆请罪,只求姑娘不要怪罪我。”秦蓁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拿出自己那个糖人,敲了“将军”几下。

“打你几下,我们扯平了,过往不究。陈家爷爷,我没有生气,禁足没什么,就当休沐,我还巴不得呢。”陈明睿见秦蓁不像是敷衍,放下心来。

两人靠在窗户边,玩起糖人。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秦蓁很是认真,摆弄着手上的糖人“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 ”哼的是在云中听过的歌谣。微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整张笑脸盈盈的小脸,深深的酒窝流露出主人的好心情,皮肤白嫩细腻,绒毛仿佛随着风儿吹动。

酒窝是真的捏浅了些,陈明睿心想。秦蓁转过头“你盯着我做什么,到你了,我刚刚教你唱了的。”她用糖人碰碰“将军”。陈明睿缓过神来,沙哑着喉咙轻轻哼着,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秦蓁,她认真的玩着糖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还好,陈明睿摸摸自己烫的脸,她没有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赶在秋诗果儿回来,陈明睿留下糖人匆匆离去。他俩相交只有果儿知道,秋诗较为严肃,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直到沐浴完,秦蓁都一直哼着小调。秋诗替她敷上珍珠粉“小姐,今日心情不错。”。她许久不见自家小姐有这般兴致。

“哦?有么。”秦蓁心想自己恐是得意忘形,怕露了马脚“明日不用早起,我开心的紧。”

秋诗笑笑,自家的小姐还似个孩童长不大,手上不自觉更加轻柔些。

敷完脸,时辰不早。秋诗吹熄蜡烛,帮秦蓁关好门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好一会,确认秋诗离开。秦蓁悄悄拿出糖人,左右手各一个。把矮个子放在胸前,面对着“将军”

“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她甜甜的说一句。把糖人收好,心满意足睡去。

*

禁足解后,秦蓁被老太太喊去福寿阁。本以为外祖母是为了禁足的事,没想到她只字不提,只是给了张地契。

“外祖母,这地契是?”

老太太眉目慈祥“你娘当年出嫁时我送的嫁妆之一,现在是你的。”秦蓁讶异,娘亲在世时从未提起过,她只当娘亲留下的金银饰便是全部。

“不用这般惊奇,你娘亲留给你的还不只这些,等你出嫁时你就知道了。”老太太想起女儿出嫁时的风光,嘴角弯弯“你年纪不小,该学着管这些。以后成了当家主母,才能理好家,喝得住下人。”

秦蓁点点头,中馈这事从舅妈和五奶奶争斗多年,不难看出确实是宅里命脉。“这绸缎铺子在城南,靠着城隍庙,以前经营的不错。圣上近些年信佛,平头老百姓也就跟着爱去庙里,城南那块不好做,亏点也正常。”老太太指点秦蓁。

“娘亲去西南前,把它托付给谁代为管理?”擒贼先擒王,管铺子从掌柜的入手也会轻松不少。

老太太手指轻扣桌面,认同她的思路。“你娘亲去西南走的急,托给当时铺子的掌柜代为管理。一个是马掌柜,他们一家是从徐阳带来的家生子。还有一个是张掌柜,是开铺子后人手不够再招的。你去把账本拿来看看,会现些门道的。”

秦蓁忐忑的问道“若是我有不知的,可以来问您么?”老太太摸摸她头“当然。你刚刚接触,哪能一蹴而就。不会的尽管问就是。”“我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外祖母!”说完还往老太太身上蹭蹭,使劲撒娇。“你娘是个胆小的,从未近我身。不知你像了谁,胆大嘴又甜。”老太太点点她的小翘唇。

秦蓁见老太太开心,乘胜追击“整个屋子也只有外祖母您胆大心细,可不是像了您。外孙女像外祖母,理所应当!”谁都爱听好说,这不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曲嬷嬷站在一旁也跟着笑的开心,能让太太开怀大笑的,也就表小姐一个了。这祖孙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

城南城隍庙,虽然不如以往繁华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算少数。路边有吆喝的小贩,也有拖箱的走货郎。楼下传来丁丁糖的声音,秦蓁忍不住口水,好奇的张望。

前几日她查看铺子的账本,居然完美无缺,找不到缺漏。但是做生意哪能月月都是如此,起伏甚小,真是太过完美反倒显得异常。于是她央着外祖母让她出来亲眼见几次,查查虚实。

她待得地方叫西凤楼,是京城有名的饭馆。她借着看铺子的名义,吃了两天,确实不错。尤其一道石锅鱼,百试不爽。要不是借着武国公府的名头,她都能难分一杯羹。绸缎铺子就在西凤楼对面,没理由毫无生意。可账目上明明白白写着,每月的收入也就勉强维持日常收支。

前两日她让秋诗顶着自己的名头,去看过铺子一趟。据秋诗所说,铺子是由两位掌柜打理。马掌柜听是武国公府来人,很是热情带着秋诗看了圈铺子。张掌柜为人较为沉默,只是按礼给秋诗行礼,做了汇报。

铺子里的绸缎料子不错,样式也是京城时下热门的,当然和武国公府的没法比,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京城中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至于为什么生意不好,秋诗想也许是料子缘故,一般人家穿不起,富贵人家又看不上。又或者的确是城南不如从前了,虽说在西凤楼对面,但来吃饭的也不一定要买布料不是?总而言之,秋诗对铺子的评价还算不错。

秦蓁仍不放心,账目实在太平。她以前在西南,市井小巷都是混过的。还没见哪家做生意的能如此平稳。今日她要亲自去看看铺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刚刚开始学着管铺子,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铺子不算大,往日城南还繁华的时候地价贵。内里装潢倒是精致,虽然看的出有年头,但勉强是个精品。

一看不知道,那日秋诗来果然是有所准备的。秦蓁穿的普通人家的打扮,一进门并无人招待,只有张掌柜说了句随意挑选。店里算账的,打扫的,招待的居然有七人之多,店里客人只她一人,小小的铺面显得拥挤,难怪客人不愿意进来。

料子还算可以,缎面光泽细腻柔软,绸料轻薄透气,花纹凑合。秦蓁伸手摸去,上面的料子不错,可越往下摸手感越是粗糙。从双面绸缎到一面是绸缎一面是布料,到最底层竟然是普通百姓都不愿买的粗布。秦蓁收回手,心中波涛翻涌,好一个偷龙转凤,账本里的绸缎竟都成了粗布。

前几日秋诗来时还是好好的,他们做戏都不愿多做几日,真是嚣张至极!

“你买不买,不买别乱摸。上面可都是好缎子,摸坏了你赔不起!”招待的年纪女子喝道。

秦蓁收手赔笑,镇定的走出铺子,特意绕圈后回到西凤楼。这回眼前的石锅鱼都不能压抑着她的愤怒。“秋诗,果儿。我们回府,准备抓鬼。”说完丢下银两,径直回了武国公府。

宋氏拿了坛子菜,打算亲自做个腌菜蒸五花肉,秦家父女都喜欢。做着也容易,就是费时间。五花肉溅了油,坛子菜打底,将肉铺在菜上,上锅蒸小半个时辰,出锅前拌拌,味就出来了。

秦臻在桌上等不及,好几次跑去厨房看看,被宋氏捻了回来。秦溯在桌边翻着案卷,对着来来去去的秦臻,摇摇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拿手点了点秦臻的额头“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馋嘴的丫头。”秦臻撇了撇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外头疏星点点,偶有微风吹动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一轮弯月照在秦家的门栏上。

屋里灯光昏黄,秦溯看得入迷,一边翻着案卷,一边拿手比划着。秦臻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呆。宋氏和徐妈妈将菜端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小姐可是饿了?眼睛都直了!”徐妈妈一边布菜一边逗笑。秦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食丰富的紧。正中间摆着蒸五花肉,旁放着擂辣椒烧干子和飘着葱花的菌子炖小鸡仔,甜食则有今日新做的青团和鲜花饼,最后布上的是清炒白菜苔。

秦臻看了看,抬头问:“娘亲酒呢?今年新酿的桂花酿呢?”

“少不了你的,刚刚热了热罢了。”宋氏托着酒坐下,“少喝些,省的夜里总醒。”

“遵命!娘亲。”秦臻望向秦溯眼睛眨了眨,“娘亲果然比较喜欢爹爹,爹爹在家吃的都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这些好吃食。”

“你这丫头,娘亲平日是给你吃小葱拌豆腐了如何,还向你爹告状了?”宋氏眉头一簇佯装气恼。

“哪里嘛,娘亲,人家只是觉得爹娘感情好,哪家儿女不希望自己父女和和美美的?女儿就希望我们一家能够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秦臻撒娇道。此话一出,正厅里的老老少少都笑了。

“小姐这嘴是真甜,难怪总哄得夫人老爷开心。”徐妈妈笑道。

“都下去吃饭罢”宋氏见菜齐,就挥了挥手让下人们先下去休息。

这边秦父和秦臻已经喝上了,两父女不时逗趣,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宋氏含笑听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秦臻手上的银丝缀玉镯子。

这镯子上的银丝是秦溯自己绞的,粗细不一最后结成粗粗的一股,绕着里面的银芯围成一个环。缀的玉则是秦臻第一次赌玉的战利品,那时候年纪小不懂,缠着秦溯买了块原石,看着石头挺大,撬开来里面的玉籽料还不如自己巴掌大,品相也不佳,最后打磨打磨,就剩指甲大小的玉勉强能用,就缀在了手镯上,模样还算讨喜,送做了生辰礼物给秦臻。

父亲亲手做的礼物,秦臻喜欢的紧,秦溯见她欢喜就随口承诺再送一套头面。后来忙着忙着就忘了,谁曾想陶陶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吃饭吃着吃着聊到了这一茬,秦臻见父亲忘记就又提起那套头面的事。秦溯这才想起这事,摸了摸秦臻的脑袋“答应我陶陶的事,爹爹肯定做到,等这次爹爹拿了赏银,过年送你一套可好?”

“如此这般当然好啦,爹爹喝酒!”秦臻双颊微红,两眼湿漉漉映着烛光,十分可爱。

“就你最精明,多久的事啦还记得,怎得读书不见你记得这样清楚。”宋氏早已吃罢,拿着未绣完的荷包坐在一旁慢慢绣着,听见秦臻的话打趣。

“娘亲总是个扫兴的,爹爹我俩不要理她,继续喝就是了。”宋氏摇摇头,看向秦溯,比着口型“蓁儿醉了,早些歇了吧”

秦溯看了看趴在桌上一个人说胡话的女儿,喊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秦臻被采儿抱回房时,嘴里还嘀咕着“喝啊,继续,别不喝了啊爹爹。

这饭吃散,秦父和宋氏回了正房准备洗洗睡下。

等着桌子收拾完,天上的弯月已高高挂起,斑斑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落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贪玩的野猫,也就只有那些胆大不怕被捉走的蝈蝈还在吵着。

徐妈妈端着一盆热水,敲了敲正房的门,开门的是宋氏,接过水盆问道:“蓁儿,睡下了么,告诉采儿果儿半夜警醒点,小姐今日喝多了,半夜要起的。”

“回太太话,小姐沾着床榻就睡了,如今保不齐在打呼呢,采儿果儿也都是机灵的,太太放心吧。”

“那就好,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老爷的洗漱我来服侍就行。”

“是,那太太也早些休息,奴婢们下去了。”徐妈妈喊上丫鬟们出去,轻轻把门带关上。

宋氏端着水盆走向床边,迎着秦溯的讶异的眼光。“怎么你做这事,丫鬟婆子呢,可是又偷懒了?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让下人来做!自己做什么!”秦溯有些心疼,言语正经。

“老爷,往日里在京城,我也这样服侍过你的,老爷还记得么?”

“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身子尚好,如今.....徐妈妈,徐妈妈人呢?”

“老爷,你别喊了,我让她们都下去了,我看这样也挺好。”宋氏脱了秦溯的袜子,试了试水温,将秦溯的脚放了进去,轻轻的揉着。

“这样的日子像不像在以前,你下了朝,我就替您捏捏肩再揉揉脚,听你说说今日朝上生了何事,聊聊明日堂食吃些什么。”宋氏头扬起回忆起过去的事,脸上带着笑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

秦溯看得痴了,妻子的笑颜仍旧如当年一样灿烂,让他一眼就陷进去,此生都出来也忘不掉。“一晃眼都十几年了,若不是我,你还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需在这里粗茶淡饭,每日算计着过日子。”秦溯对妻子终究还是有愧疚的,要不是他获罪被贬到此地,妻子的身体怎么会每况日下。

“阿溯,你又说胡话了”宋氏喊着年轻时的爱称,“出嫁从夫,我既嫁与你,生生世世都是要相随的,何来连累一说?当年你高中风光一时,我连带着受了多少艳羡,如今不过是换个地儿生活,又有哪门子的委屈。”宋氏看着手里的大脚,皮肤有些干燥,和年轻的时候是比不了了,可还是她心头的爱。

突然秦溯弯腰抱住了宋氏“芳华,秦某能娶到你实属三生有幸。”宋氏被这突如其来告白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害臊。”顿了顿,眼神坚定的说:“阿溯,我只是想你明白嫁你我从未后悔,现在的日子我过得很满足,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次你剿匪,我天天心口都悬着,好不容易盼着你归来了,明日又要走,我这心始终放不下啊。”

秦溯拍了拍妻子的背,安慰道:“你我年纪也大了,我此生升官无望,我也盘算着这次述职回来就慢慢放手,老了也做不动了,不如买下一亩三分地,和你还有陶陶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真的么阿溯,若是银子不够,我嫁妆里还有不少,咱们买块大的地,我也尝尝地主婆的滋味。”宋氏只听着就觉得向往,不自主的想着以后的日子。

“娘子欢喜,为夫自当从命。不过正经男人哪会用妻子嫁妆?说出去还不让人耻笑?你身子不好,平日里要多补补,这嫁妆用在此处才是正途。再者陶陶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这嫁妆留着给她恐怕还不够吧哈哈。”

“县里那个姑娘家出嫁要那么多嫁妆的?我是怕你为了银子太操劳了,阿溯,嫁妆若是不用,那和家里用剩下的瓦片有何区别,你别太为难自己了。”宋氏把秦溯的脚擦干,又将水倒去,这才为秦溯脱衣准备就寝。

“银子的事我想了想,这次去郡里,升官是没指望了,赏银应该可以得不少,等我领回来了,把咱家院子翻翻新,买块大一点的地,给你做几件衣裳,再给陶陶打套头面,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年。”秦溯心里早有打算,把计划说出来安安宋氏的心。

宋氏听了宽心不少,脱了衣裳趟在床上正准备休息,忽然又坐起,拍了拍秦溯。“阿溯,说起蓁儿,我可得和你商量件事。”“什么?”秦溯睡意朦胧,回答的有些敷衍。“蓁儿过完年就八岁了,不大不小总不能再算个孩童,哪能再由着她性子来?我知道因着菡儿的事,你宠着蓁儿,可蓁儿大了总归要离家的,你把她宠坏了,以后去了婆家没人这样宠着还不委屈?哪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别睡了,听我说啊。”宋氏见秦溯迷迷糊糊,又摇了摇他,让他看着自己。

“那芳华可有妙招?”秦溯被摇着烦了,睁开眼问道。“妙招倒是没有,只有一事要你答应。”“何事?夫人但说无妨。”秦溯来了点兴致。“往后我教导蓁儿时,你不要插手,更别和她沆瀣一气,我定要把她这秉性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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