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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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熟悉的面容时曾相识,当初西班牙的那次绯闻,轰动全国,他也曾看过相关报道,但时隔这么多天,记忆有些模糊,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陆言书的身份,以及他和叶妩之间的‘暧昧’关系。
“先生,您找人吗?”医生拦住了陆言书的去路,礼貌的问道。
“是。”他点点头,目光越过眼前挡道的男人,看向他后方的那个房间。
叶妩是在这间病房里吗?
整个走廊上共有五间VIP病房,但墙外挂着的病卡上却有四张是空白的,唯有前方那个房间的病卡写有文字,那是有人正在使用病房的记录登记。
“请问您要找谁?”医生眸光忽闪,心头升起几分警觉。
“我……”陆言书刚想说话,谁料,那扇紧锁的房门竟吱嘎一声开启,叶妩虚弱、踉跄的身影,狼狈的抵在门框上。
陆言书瞳孔猛地一缩,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目光隐忍着惊痛,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愤然握紧,他痴痴的凝视着她,不敢眨眼,不敢上前,甚至有种一旦靠近,她就会化羽而去的错觉!
私人一声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一抹恍然掠过面庞,他认出这个男人了!就在不久前,他刚和叶小姐传过绯闻,而且事情还闹得很大。
我的天,叶小姐刚才借了电话,就是为了找他吗?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说什么他也不会把手机借给叶小姐。
“怎么回事?”陆言书微颤的唇瓣用力抿紧,绕过眼前的男人,一个箭步走到叶妩身前,将她疲软乏力的身体稳稳扶住。
离得近了,她布满冷汗的苍白小脸清晰刻入视野中。
他的心被人用力捏了一把,疼得要命。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及时找到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胸腔里涌动的情绪是怒,是愧疚,亦是心疼。
“带我走。”叶妩小手不安的轻拽着他的衣袖,唇瓣哆嗦着请求道。
她不要留在这里,不要!
“好。”陆言书没有问她个中缘由,点头答应下来,臂弯用力搂住她消瘦的肩膀,扶着人想要离开。
叶妩无力的闭着双眼,轻靠在他怀中,呼吸浅淡,似有似无。
“这位先生,您不能擅自带叶小姐离开。”私人医生凝眉说道,再次挡在了两人的前边,堵住他们离去的道路。
老板怎么还不到?他再不出现,叶小姐就要被情敌给带走了!
医生一边阻拦,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家老板能快点出现。
“我是她的朋友。”陆言书沉声说道,如玉般温和的面庞,此时多了几分冷冽与严厉。
他不清楚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在拜托他,在请求他,哪怕付出一切,他也会满足她的愿望。
“抱歉,没有老板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将叶小姐带走。”医生寸步不让,如同一具雕塑,阻挡在他们的前方。
老板?
陆言书心头咯噔一下,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与狐疑。
叶妩浑身不自觉抖了抖,当听到老板这两个字时,失去血色的脸颊浮现出一分憎恨。
“就算是她的老板,也没有权利将叶妩强行留下,叶妩是金帝公司的艺人,但她同样享有自由,请你让开。”短暂的惊愕后,陆言书迅速回神,眉梢冷峭,一字一字沉声说道,气势逼人,如一把从刀鞘中豁然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
医生摇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行。
眼看着怀里的女人愈难受,陆言书有些急了,再不理会眼前的陌生男人,搀扶着她,朝前方迈开双腿,想要强行离去。
“你们不能走。”医生脚下一个错位,后退半步,再次拦住他们的去路。
手掌黯然收紧,神色变得愈冰冷,他不喜欢与人为难,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请你让开。”他再度说道,身侧气息略显危险。
医生眸光暗了暗,叹了口气道:“抱歉,恕我做不到。”
陆言书的拳头蓦地扬起,似要朝他挥来。
“呵,故意伤人,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你是想去监狱里蹲上五六年吗?”一道喑哑、低沉的声线,从后方电梯口传来,冷冽中含着几分讥诮,几分警告,如同惊雷炸响在三人的耳畔。
叶妩浑身一僵,是他!他来了!
她的心脏顿时如蚂蚁啃食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她撇开头,将脸深埋在陆言书温暖的胸口上,不愿去看他。
她恨他!连一秒钟也不想见到他!
她的小动作,即使隔着数米的距离,依旧没能逃过裴锦尘的眼睛。
裴锦尘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冲上前去,将她拽出来,拽回到自己身边。
她是他的床/伴,竟敢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当他是死人吗?
冷怒的暗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但看着她虚弱不堪的样子,火气硬生生被他强忍下去,精湛完美的五官紧绷如刀锋,锐利的视线刺破空气,笔直刺在陆言书的身上,那眼神,犀利、冷冽,似是将他整个人层层看穿。
气氛莫名多了几分凝重,似有无形的硝烟在走廊上徘徊着,弥漫着。
陆言书拧眉直视前方突然出现的男人,眸光轻闪,他认得他,他是叶妩的老板,金帝公司总裁,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裴锦尘。
“我要带叶妩离开这里。”他抿唇说道,不是请求,不是询问,而是极其平静的陈述。
“离开?她是我公司重金培养的艺人,该交由公司全权处理、照顾,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着一个男人跑了。”讥诮的语调从裴锦尘凉薄的唇瓣中幽幽吐出。
叶妩狠狠闭上双眼,强忍着胸口漫上的那丝苦涩。
公司的艺人,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定位由始至终不曾改变过,哪怕她为他怀了孩子,哪怕她因为他失去宝宝,他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贵公司所谓的照顾,就是把一个好好的人,照顾得虚弱不堪吗?”陆言书质问道。
温和与霸道,儒雅与高傲,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他可不管眼前这人有什么样的背景,更不理会他手里握有多大的权利,他只知道,金帝娱乐公司没有照顾好她,他不信任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裴锦尘森寒如冰川的眼眸微微暗了暗,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漫过心尖。
他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弄进医院。
视线不禁意掠过她苍白的小脸,那惨白的色泽,让他的心情顿时阴沉下去。
家里的佣人是废物吗?连一个女人也照顾不好。
身侧的气息愈低沉,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在走廊上,如同一张密网,将三人紧紧围住。
见他沉默不语,陆言书再度迈开步伐,想带她走。
裴锦尘静止的睫毛轻轻一颤,在他经过身畔时,猛地将人拽住,手掌似钳子,狠狠箍住陆言书的手臂,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掐断。
离去的步伐也随之停下,眸光轻转,拧眉朝他看去。
“你可以走,但她,”裴锦尘唇瓣一勾,那笑好似藏着无尽的危险,“必须留下。”
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染指?
“裴总,你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他只是叶妩的老板,并没有强留叶妩的权利。
“资格?”裴锦尘莞尔轻笑,“你和我谈资格?”
语调勃然一沉,那股危险感愈浓郁,隐隐带着几分风雨欲袭来的危险。
陆言书无所畏惧的回视着他,神色略显严肃。
“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说罢,另一只手竟凌空伸来,想要将叶妩夺回来。
“啪。”手臂被陆言书及时拍开,清脆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
裴锦尘眸光幽幽,眉宇间似有戾气正在涌动,“想死?”
“请你放尊重点。”选择性忽略掉他充满危险和警告的话语,陆言书如同骑士般,牢牢护在叶妩的身旁,有他在,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哪怕这人是C市响当当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呵,有趣,”情敌吗?一抹骇然的暴虐气息在裴锦尘的眼底跳窜,五指微微一紧,冷笑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他的女人?陆言书胸口一震,脑海中蓦地闪过曾在报纸杂志上看见过的报道。
他记得,这个男人曾和叶妩一起出入高档场所,甚至为她一掷千金,当时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而现在,他脱口而出的主权宣告,更是让他不安,难道叶妩和他……
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怀中浑身颤抖的女人身上,他很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在看见她瑟瑟抖的模样后,不忍心逼问她。
陆言书深吸口气,沉声道:“裴总,你和叶妩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也不关心,请你让开。”
这些事等他安顿好叶妩后,再去深究也不迟。
“试试看,你能不能带着她离开医院半步。”裴锦尘笑得愈邪肆,身后似有大片的黑色罂粟绽放。
没有他的准许,他想带着叶妩离开,绝无可能!
和他抢女人?他配吗?
“你!”陆言书刚想反驳,怀中迟迟没有动静的叶妩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再说了。”叶妩低不可闻的声线幽幽响起,语调很轻,好似风一吹就不见了。
“叶妩。”他垂下眼睑,忧心忡忡望着她。
叶妩摇摇头,强行打起精神,鼓足勇气朝身旁的男人看去,眸光复杂得让人心惊,有怨,有恨,还有几分卑微的祈求。
“我不要留在这里。”贝齿轻咬着唇瓣,她颤声说道,“我要跟他走。”
言简意赅的话语,却似重拳,狠狠击中裴锦尘的心窝。
他的瞳孔猛然缩紧,“你再说一遍。”
她居然选择要和这个男人走?
冲天的怒火在胸膛中窜动,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脸色阴沉如墨,气息也变得愈危险,好似一只即将怒的雄狮,随时会扑上来,撕裂敌人的咽喉。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顶,她有些怕他,但想要离开的欲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裴总,我已经因为你而一无所有,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不能放过我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遭受到这种事的人会是她?既然他从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孩子,又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
明知道她在怀孕期间情绪狂躁,还要用那些照片刺激她,导致她流产,害她失去宝宝。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攥紧,她的手臂有细微的颤抖,宛如一只被伤到体无完肤的小兽,正在痛苦哀鸣。
陆言书张了张口,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傻子,他们俩的对话里透露出的东西,足够他明白,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老板与艺人,还有别的。
“活路?”裴锦尘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在他身边,对她来说竟是折磨吗?
“可以吗?”叶妩对他黯然的神情视若无睹,或者她根本就不信,自己能伤到他。
“你就这么想跟着他?”裴锦尘冷峻的眉梢微微挑起,方才的失态转瞬即逝,仿佛在瞬间消失不见,他紧盯着她,目光锐如冰凌,但若是仔细去听,不难现语调中暗藏的那丝紧张。
想吗?不,她不是想跟着陆言书,她只是想逃离他,离他远远的。
头顶上刺目的白色灯光幽幽坠落,垂落在她纤细浓密的睫毛上,“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柔若清风,却又冷硬似铁。
裴锦尘微微一愣,胸口泛起一股细微的疼,整张脸难看得不像话,“你确定?”
他从不给人机会,但只有对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至于原因?他不想知道,心里这么想,他就这么做了。
“是。”叶妩重重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暗潮在裴锦尘的眼底疯狂凝聚,寒芒乍现。
这样的他,让人不敢靠近,害怕会被他的怒火殃及。
“滚。”似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字,裴锦尘的脸上满是暴虐与惊怒,“马上滚。”
想走是吗?好!他成全她。
他裴锦尘从不会强留一个女人,多少女人费尽心机想得到他的青睐,可偏偏他却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对他避之不及。
既然是这样,他就给放她走,他的骄傲让他不屑去强留一个女人。
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伴,她以为,他真的就非她不可吗?
心疼得快要窒息,但她却强忍着,唇瓣颤抖的朝上扬起,“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他赐给她的无数伤痛?谢他最后的网开一面?
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可以逃离他的身边,终于可以摆脱了。
陆言书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扶住她随时会摔倒的消瘦身躯,没有多看身旁气息阴沉的男人一眼,拥着她快步走向电梯,缓缓合上的铁门,将他们俩相拥依偎的身影遮挡住,消失在裴锦尘的视野中。
“老板,不用派人跟着叶小姐吗?”私人医生轻声问道,“叶小姐她刚流产,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没有完善的后续治疗,会留下后遗症,而且……”
静止不动的男人微微侧目,脸色冷若寒冰:“一个想要离开的女人,你以为我还会关心吗?”
话语冰冷刺激,医生愣了愣,有些欲言又止,老板分明是不愿放叶小姐离开的,可偏偏又骄傲的不肯低头,这样下去,叶小姐早晚会被别的男人给夺走,到时候,老板再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可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想想,没有勇气说出口。
“孩子是怎么掉的?”他哑声问道,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叶小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所以才会酿成惨祸。”医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把悲剧生时的那一幕告诉他。
呵,她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孩子,甚至不惜用死来威胁自己,可到头来呢?却任由意外生。
叶妩,你究竟是真心想要留下孩子,还是妄想着借这个孩子套牢自己,一举成为裴太太?
猜疑在心头浮现,一丝冷怒在他眉宇间闪烁着。
另一边,叶妩刚上车,支撑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掏空,她狼狈不堪的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胸口急促起伏,豆大的冷汗顺着她苍白的小脸滴落而下。
“叶妩,我先带你去另一家医院,你撑着点。”陆言书抿唇说道,眸子里满是担忧。
他并不了解叶妩的病情究竟是什么,但她虚弱的身体状况,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轿车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拐道,驶向一家私人医院,那是他曾经实习过的医院,保密措施极好,且医疗技术完善,不用担心会被媒体打听到消息,是个合适的治疗场所。
“我不去,我想回家。”叶妩摇摇头,喃喃低语道。
“可是……”陆言书本想劝她接受治疗,哪怕只是做一个身体检查也好,但当他看见,她面如死灰的模样后,终是一声叹息,选择妥协,“好,我带你去见伯父伯母。”
“谢谢。”双眼涩涩合上,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掌轻轻捂着小腹,那里头空荡荡的,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她的宝宝真的没了,真的消失了。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贝齿用力咬住唇瓣,淡淡的血腥味漫上口腔,但这点疼痛,却远远比不上胸口的巨大痛楚。
忧心忡忡的视线始终黏在她的身上,好几次,陆言书张口想问问她和刚才那位裴总的关系,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咽回去。
这种时候,他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轿车在小区外停下,绅士的开门下车,将她从车内搀扶下来,本想抱着她进去,却被叶妩阻止。
“不用了,我没事的。”她强扯出一抹笑,拒绝了陆言书的好意。
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丝骄傲,一丝尊严。
陆言书自然的收回手臂,“我扶你上楼。”
“嗯。”乖乖的点点头,她挽住他的臂膀,慢吞吞朝一楼入户大堂走去。
步伐略显蹒跚,每一步都走得疲惫不堪。
她倔强固执的样子落在陆言书眼中,让他心尖一阵抽痛。
有时候他希望叶妩能柔弱些,别那么要强,难过的时候可以告诉他,可以哭出来,可偏偏她却总是一个人隐忍,一个人扛着、撑着,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让他怜惜、心痛?
叶爸叶妈还不知情,这会儿正在家里忙着做午饭。
当门铃响起,叶爸有些奇怪,大中午的谁会跑他们这儿来串门?
将手里的报纸搁在茶几上,起身开门。
“叶妩?”一声似惊似喜的惊呼,惊动了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叶妈,她提着锅铲慌忙跑过来。
“呀,叶妩,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早知道女儿今天回来,她肯定会做些女儿喜欢的饭菜。
父母温情的言语,欢喜高兴的模样,让叶妩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不是个好女儿,她对不起爸妈!
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她的手掌捂住嘴唇,拼命想要遏制喉咙漫出的哽咽。
叶妈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叶爸,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刚回来就哭得这么伤心?
叶爸摇摇头,“房间你妈每天都给你收拾得很整齐,进屋去休息吧,待会儿出来吃饭。”
他们或许不知道在女儿身上生过什么事,但有父母在的地方,永远是她的港湾。
叶妩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与难过,冲过客厅,奔入房中,房门哐当一声合上,背靠着冰冷的房门,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的悲戚哭声,让两位老人听得心里难受。
叶妈把陆言书拉到旁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陆言书也不太清楚,只说自己是在医院里,把叶妩接回来的。
“好了,有什么好问的?女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叶爸劝阻道。
“我这不是担心叶妩吗?”叶妈跺跺脚,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你啊,快点去做饭,别把女儿饿着了。”叶爸挥挥手,催促着叶妈快点去做午饭。
午饭时,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叶妩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坐在餐椅上,满桌的丰盛菜肴她却没有任何食欲,只动了动筷子,便下席回房。
叶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天后,网络上一条微博彻底打破了叶家难得的宁静氛围。
起初,这条微博只是在粉丝中流传,但随着大V的转,逐渐扩散,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上升至热门话题的头条。
《叶妩疑似怀孕,有图有真相。》
微博的内容写着她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并且接受流产手术治疗的内幕消息,如果仅仅是文字,还不足以让网民轰然,可正文下方,却配有她被送进手术室的照片,还有写着她名字的病历资料。
那显目的妇科二字,清晰可见。
怀孕?手术?流产?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无数网民在金帝公司官网质问事情的真相,叶妩的粉丝也被惊动,有人不信,有人坚信,一时间,各种传言在网络上流传着,而她的名字也再次成为了各大媒体,各大报社的头条新文版面。
“助理,这事公司难道不管吗?”茱蒂联系不上叶妩,她的手机关机,别墅里也没人,只能跑来公司,想问问老板的意思,却被挡在门外,只能找到Joy讨要说法。
JOY手指漫不经心推了推镜框,“公关部在处理善后。”
“那叶妩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闻言,她略微安心了不少,继续问道。
“大概在叶家吧。”听说叶小姐离开别墅,离开了老板身边,想想这两天来老板喜怒不定的情绪,Joy忍不住叹了口气。
“叶家?”茱蒂吃了一惊,“好端端的她怎么回叶家去了?”
“这事你得去问当事人。”问他有什么用?
碰了颗软钉子,茱蒂悻悻地瘪了瘪嘴后,立马离开公司,开车赶去叶家。
而此时,叶家内,叶爸叶妈正捧着刚买回家的娱乐报纸,上边的内容不堪入目,几乎将叶妩写成了作风随便、不自爱的女人。
“这是污蔑!我们家叶妩才不是上边写的这种人。”叶妈气得一把将报纸撕碎,满脸怒容。
“不要让叶妩看见这些报道。”叶爸心里也憋着一团火,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即使碰到这种事,也比叶妈多一分冷静。
“她爸,你说叶妩这次生病,难道真的……”叶妈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可她突然生病住院,而且脸色憔悴,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样,再加上报纸上的照片,她没办法不产生怀疑。
“别人乱想,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叶妩她不是这种人。”叶爸厉声呵斥。
叶妈点点头,自我安慰道:“没错,我们家叶妩绝对做不出未婚先孕这种事的。”
客厅里的争执声,透过门缝传入卧房。
叶妩麻木的站在门后,手掌紧紧握住门把,却没力气开门出去。
什么报道?爸妈在说什么?什么叫她不是这种人?
巨大的恐慌在心窝里腾升而起,心跳砰砰加快,好像有什么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正在生。
她立马松开手掌,跑到书桌旁,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刚登录网页,微博话题排行榜的第一名赫然是她的名字!将话题点开,那一条条不堪入目的报道,一条条充满奚落与讽刺的留言评论,如同刀子,刻入她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件事会被媒体曝光?
坐在电脑椅上的消瘦身躯猛地一震,面部不自觉抽搐着,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全完了……
她的事业,她的工作,她的家庭,通通没了……
耳畔仿佛响起了爸妈失望的指责,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粉丝们愤怒、痛恨的样子。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整个人恍惚的瘫软在椅背上,双目无神望着前方。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叩叩叩。”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叶妈站在屋外,低声道:“叶妩,你起床了吗?出来吃早餐了。”
她的嗓音仿佛哭过,带着浓浓的鼻音。
叶妩用力摇头,不,她没脸去面对爸妈。
在爸妈心里,她一直是个乖孩子,现在她却丢了爸妈的脸,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们?
“妈,我不饿。”淡若清风的话语从房间内飘出。
叶妈心头一紧,难道叶妩知道了报纸上的报道?不会的,她今天还没出过门,怎么会现呢?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找小陆来给你看看?”叶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真的没事。”她没脸面对所有人。
见她这么固执,叶妈也没办法,只能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和叶爸一起,将家里所有的报纸扔掉,不愿刺激到女儿的情绪。
脚步声逐渐在房外消失,她似乎还能听到爸妈的谈话声,他们在为她担心,可是,这样的她,已经不值得爸妈为她担忧了。
她丢了爸妈的脸,从今往后,只要提起她,所有人都会指责她的父母,没有教育好她,才会让她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微博上那些评论如同电影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不停浮现。
“未婚先孕?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我还以为她是个清纯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自爱。”
“如果我是她啊,哪儿还有脸做什么明星?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
不要说了!
叶妩双手痛苦的捂住耳朵,像是要躲开那些讥讽、刺耳的话语。
但不论她如何逃,如何躲,那些文字,却始终挥之不去,就像毒草一般,在她的身体里疯狂滋长,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对不起所有人,她欺骗了粉丝,欺骗了爸妈,她是个罪人!
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好脏啊。
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脏了。
她恍惚的转过身,步入浴室,拧开水龙头,温热的热水淅淅沥沥将浴缸占满,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将浴室的各个角落占据、侵染,她穿着白色的睡衣静静站在浴缸旁,光洁亮的地砖,倒影着她消瘦的黑色影子。
泛着粼粼波纹的水面,是她的倒影。
她好累啊,从踏入这行,她就已经累了,如今,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承担外界的一切,这么肮脏的身体,再也不值得谁去喜欢,也不会再有谁会喜欢她。
如果死了……
一切就会结束吧?
她不用再面对粉丝们失望的面庞;
不用再害怕,爸妈的指责与痛心;
只要死了,一切就能终结。
她神色恍惚的迈开一只腿,踏进浴缸,温热的水温将衣衫打湿,墨色的黑如同海藻般,在这白色的浴缸里散开,黑与白交错着,映衬着她的面庞愈苍白,那是近乎绝望的色泽,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仿佛生无可恋。
手指轻轻拽住冰冷墙面上悬挂的置物架,从里边取出一把锋利的刮胡刀。
泛着寒芒的刀片上,浮现的,是她决绝的双眼。
身体轻靠着浴缸的壁台,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坐稳。
刀片抵住白皙的手腕,用力一划,手腕瞬间炸裂开一道泛白的口子,汨汨的鲜血从伤口里翻涌而出,如火山迸般,一瞬便将整个水面染红。
一滴……又一滴……
只要她死掉,就好了……
静止的睫毛幽幽垂下,叶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角竟诡异的扬起一抹笑。
那笑似婴儿般纯净,好似正在迎接着没有难过,没有悲伤的新世界。
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手臂传遍全身,神志开始模糊,心脏越来越闷,甚至让她无法呼吸。
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悲苦,都会离她远去。
最后一丝清明在脑海中灰飞烟灭,手臂无力的垂落在水中,噗哧一声,溅起无数殷虹的血花,好几滴漫过浴缸,溅撒在地砖上,那是她的生命之花,正在逐渐凝固,逐渐枯萎。
“叮咚。”门铃声冷不丁响起。
叶妈擦了擦眼泪,停止了与叶爸的谈话,虎着脸,将门打开。
“伯母,您好,我是叶妩的助理,叶妩她在家吗?”茱蒂提着一篮水果,前来探望叶妩,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问道。
“她在,你来得正好,她啊,起床后到现在还不肯出来吃早饭,你是她的好朋友,替我劝劝她,这不吃饭怎么行呢?”叶妈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能不心疼吗?
她不管外边怎么说,怎么写,哪怕那些事都是真的,又怎么样?她只希望女儿好好的,就够了。
茱蒂一听,心头咯噔一下,急忙朝卧房走去,她敲了敲门,但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叶妩?你在吗?”
“……”沉默。
“我是茱蒂,你开开门让我进来。”
“……”仍旧是沉默。
一股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茱蒂急忙转头,看着身后的叶妈:“伯母,叶妩她真的起床了?”
“是啊,刚才还和我说话呢。”叶妈也是一头雾水。
不对啊,以叶妩的性格,只要她醒着,哪怕心情再难过,再不好,也不会不理人的。
茱蒂大力拍打着房门,却始终没能得到叶妩的半点回应,心情愈急了。
“伯母,有没有备用钥匙?我得进去看看情况。”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不得不担心。
“有!有!”叶妈仿佛也被她慌乱不安的情绪感染,赶紧跑到储物室里,将另一把备用钥匙取来。
茱蒂迅速开门,将门把拧开,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有些凌乱,看得出没有被人整理过,环顾四周,没在卧房里瞧见叶妩的身影,左侧浴室内,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
她在洗澡?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微微放了下去,就在她刚松口气时,忽然,余光瞥见了浴室玻璃门的毛玻璃下方缝隙中,几滴显目的红色液体。
朱蒂脸色豁然大变,抬脚冲向玻璃门。
滑门并未从里边被人反锁,她轻而易举的就将门打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郁、强烈的血腥味道。
当她看清浴室内的场景之后,整个人如若雷击般,整个愣在原地。
朦胧模糊的白色雾气,将浴缸里的人影包围着。
黑犹如海藻,肆意飘舞在水下,她的脸,白得好似早已死去,就连呼吸,也似乎察觉不到。
视野中,铺天盖地的,只有那刺眼的、显目的红。
那是血!是她身上流干的血!
“噗通。”身后,叶妈早已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双眸愕然瞪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又不可置信的画面。
“……叶妩……”断断续续的呼唤,夹杂着巨大的不安与恐慌。
怎么会,她的女儿怎么会毫无生息的躺在浴缸里。
“叶妩——”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在房间里传荡着。
屋外冬日艳阳正浓,明媚的阳光穿过婆娑的树叶,斑驳的、美丽的洒落在地上。
“呜呜。”救护车的警报声,在街头四窜,路上的汽车不敢拦道,纷纷避让,让救护车前行。
那是一条生命的通道,下午两点,是午休后的上班高峰期,但所有司机却都不约而同的避让开来。
距离叶家所在的小区最近的医院内,急救医生以及医疗团队早已在医院大堂等候。
当救护车抵达,白色的担架上,戴着氧气罩的女人,被人群瞬间包围,推送着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外,红灯闪烁,房门哐当一声合上,巨大的声响,犹如惊雷,震碎了叶爸叶妈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