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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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什么来路, 贾老太太早就知晓,在贾蓉成婚前,还特意把人带来荣国府调养了好些日子, 若是一般人物,贾老太太何必费这个事。
是故一听闻秦可卿殁了,那显而易见得是件大事, 老太太想不来都不成, 更何况还被贾珍特意请来。
尤氏病了,得的还是心病,自从三老太爷撞破贾珍的奸情后,她就病得不爱出门, 不管谁来她都不上心。
不想去管秦可卿的丧礼,也不想招待秦可卿的亲人, 显然这样的结果不能让贾珍满意, 荣国府那边必然得帮忙才是。
三老太爷吼完那么一声, 便现贾老太太已经上门来了,面色倒没多大尴尬, 老神在在坐一边并不说话。
贾珍自觉丑事被人揭穿, 酱红着脸坐在自个位置上,一时场面十分尴尬。
贾老太太并未觉得失礼,自顾找了个位置等贾政和贾赦。
这样大的事, 贾政和贾赦必是要出面的, 更不用说宁国府如今还有个老太爷在。
赦大老爷和政二老爷赶到后, 三老太爷睁开眼, 正经严肃道,“蓉儿媳妇身份特殊,你们都该知道吧!只如今那位怕是要不好,咱们荣国府不能跟着一道覆灭,只能出此下策。”
三老太爷这样一说,就算是给贾珍遮掩了。
贾珍心虚得瞅眼老太太,见她并无异议,这才松了口气,连着点头应和。
赦大老爷眉头深深蹙起,有一下没一下得抚着胡须,“这事不好办,那位即便落败也是圣上唯一抚养过的子嗣,岂容他人折辱,咱们宁荣二府本就有账挂在那儿,再闹出这等事,怕是连最后的面子情都没了。”
贾政这就不懂了,“大哥,什么叫有账挂在那儿,大哥你做了什么有辱宁荣二府的事?”
不仅贾政不明白,连贾珍都是懵懵懂懂的,似乎还挺认同的模样。
贾赦冷哼一声,“若非三老太爷在这儿,你们只怕这等消息还不愿告诉我吧,不如让老太太说说看,咱们宁荣二府有什么账挂着。”
三老太爷郑重得咳嗽两声,“那都是上一辈的老黄历了,贾政他们不知道也正常,只有一点你们两个得记住,赦大老爷为咱们贾家奉献不小。”
显然,三老太爷是个知情人,只是他并不愿意明说。
赦大老爷又是冷冷一哼,“你们总把我当个傻的,等死到临头才想起我,不觉得晚了吗?贾珍,你府上小厮的嘴没个把门的,蓉儿媳妇没事倒还无所谓,这样不明不白得死了,你不想做点什么?”
贾珍一怔,顿时大腿一拍,“对啊,那些个贱人还不知私底下怎么说呢。”
贾老太太微微一叹,“这事都生了,老大你也别生气,大家都知道你奉献不小,不过总得想个法子挽回不是吗?伦理蓉儿身子康健,怎么能轻易出事。”
三老太爷附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说是小产殁的,到时候再从族里过继个子孙记在她名下便是,好歹让她也有子孙供奉。”
贾珍这一回却犹豫了,蓉儿并没有子嗣,若从族中过继,那岂不就是蓉儿的嫡长子,宁国府岂不就得交到外人手里。
见到贾珍的犹豫,三老太爷回过神来,赶忙又道,“不过过继的事不急,大可以等蓉儿的嫡长子出世后再做打算,咱们只要放出个意思去便好,即便不从族中过继,将来庶出的子孙中有个合适的人选,倒也不错。”
听到这儿,贾珍才点点头,“这主意好,蓉儿媳妇我往日就最是看重,且不说她身份尊贵,就是那等气度都是蓉儿比不得的,她的身后事必须得办得体体面面才是。”
赦大老爷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怎么遮掩都是徒劳,宁荣二府当初就瞒不住消息,如今筛子似的还想瞒过什么人?倒不如付出点什么赔罪。”
“一个私生女即便再重要,多年未见情分还能维持几分?大抵不过是个颜面问题,付出足够的代价,必然不会有错。”
贾老太太眉头一挑,“那老大你说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好?”
赦大老爷不紧不慢得勾了勾唇。
“圣上仁慈,对大臣多有关照,朝中借了国库银子的不少,如今国库早已空虚,宁国府好似还欠银四十万两吧,补上一半此事绝对翻篇,还能在圣上那儿卖个好。”
贾政一听,瞬间反驳道,“还银子?这万万不可,朝中没有一人归还过,咱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老太太和三老太爷俱都认同得点点头,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赦大老爷面对这种反对,早已习惯得很,“无所谓,只要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过若想随便了解,还是早些准备吊绳才是。”
皇家的尊严岂容人玷污,更何况秦可卿还是自尽的!
说完这些,赦大老爷再无兴趣可言,直接抽身离去,躲进自个的书房把玩他那些心头宝折扇去了。
等他走后,贾珍三人全都沉默着。
宁荣二府如今加起来,圣上都未必在意,除了银子,还真再无其他可以奉上。
可偏偏就是这银钱最让人心疼,他们也只剩下点傍身银子撑场面了。
如今一下交出去二十万两,往后圣上一旦却银子,又要求他们补上另外那一半,哪又该如何是好。
四十万两足够压垮如今的宁国府了。
忽然有些后悔的贾珍狠狠拍了下大腿,真恨不能弄死他自个,若他偿了命,上头总不会有什么话说。
只不过,他贾珍敢吗?
这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贾老太太那边替王熙凤应下丧礼一事后,回到府便拍了个小丫头去告知王熙凤。
王熙凤倒想拒绝,不过往常秦可卿跟她关系的确很不错,自是见不得她的丧礼乱成那样,是故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这一来一去得好似跟贾政没什么关联,可贾政心里却记住了贾赦说得那些话,他们两兄弟年纪差得不多,没道理贾赦付出了什么他却丝毫不知情。
只是贾政还没想清楚,一进书房便被屋中坐着的王子腾吓得一个激灵。
王子腾一般不会来贾府,贾政有事相求也必是书信往来,只要他一来便是为了王夫人,再想想王夫人前阵子被赶走的事,贾政心里虚得厉害。
王子腾的脸色可以说十分铁青,看向贾政的眼神不可谓不慑人,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男人多少带点煞气,看着十分不善。
“妹夫,多日不见,你倒是愈不凡了。”
王子腾冷飕飕的一句,显然要开始找茬了。
“政着实惭愧,护不住自个太太。”贾政对着王子腾深深做了个揖,满脸都是羞愧。
可王子腾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大妹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该出的气早就出了,此番我前来是为了宝玉,宝玉挨打听说是因为污了身边的丫头,你帮着遮掩,竟还闹得人尽皆知?想把宝玉也废了?”
贾政一怔,突然又义正言辞起来,“他做出这等羞人事,我帮他遮掩就枉为读书人。”
“那好,你既然这么有气节,就顺道赔偿一下我的损失吧。”王子腾冷漠得勾起唇角。
“我培养元春又近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打通关系,被你一招坏得干净,你若不赔我十万两银子,我便让你下半辈子在牢中跟你的书一起渡过余生吧。”
宝玉有没有前程,王子腾根本不关系,即便真的有,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宝玉若是坏了名声,元春别说上位了,连家世审查都过不去。
就好比蟠儿打死了人,宝钗没法进入小选是一样的。
贾政的面色以看得见的速度开始通红,瞪大的眼不敢置信得表情,无一不在诉说他的不忿。
可事实正如王子腾所说,他不仅把宝玉毁了,连宫里的元春都连带给毁了,元春若是错过了明年,可就等不到下一次选秀了。
贾政深吸口气,虚弱得道,“那宝玉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哼!你不是不愿意帮忙遮掩吗?”王子腾面露些嘲讽,看得贾政愈想找个洞钻进去。
“还请兄长告知,政该如何挽回才好。”
“这事还不简单?把那几个勾引爷们的丫头处死不就好了,宝玉才十二岁,他能做什么?还有放出消息去,是你府上的姨娘庶子在算计嫡子,想趁机浑水摸鱼。”
贾政想都不想,连连点头称是,根本没想过赵姨娘母子会有何下场。
若贾环的名声毁了,那一辈子几乎也就只能这样了。
王子腾见他还算受教,这才满意得起身,“再过不久,宫里该有消息了,王氏迟早得回来,到时候还请妹夫亲自去接才是。”
“兄长是说……元春她快要熬出头了?”
“的确,元春她可做了件好事。”王子腾笑着走出门,贾政满脸都是欣喜。
宫里的元春若是混出头,荣国府的格局又该变上一变了,他们二房的劣势就该这么扭转。
当下政二老爷便跑到荣庆堂找老太太善良,处理后院一事还得仰仗老太太。
老太太那儿还想着秦可卿的事也许有利可图,结果老二直接说宫里快有消息了,宝玉的名声得处理一二,老太太还有些不敢置信。
宫里终于要有消息了,老太太愣是夜里都睡不着,辗转反侧想着她又能做荣国府的老封君了。
第二日一早,鸳鸯带着人来到碧纱橱,屋子里所有丫头全捆了带回去,连躲回家中的秋雯麝月都没逃过这一劫,唯有袭人这个外面买来的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