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你站在世界中央（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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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亲自来迎接了啊, 滑瓢。”
看到那个又小又矮的老头的时候, 一方通行瞪大了眼睛。就算不转过头去, 藏马都可以猜到一方通行现在的内心是怎样的精彩纷呈。
他捏了捏一方通行的手权作安慰。
原本, 作为纯血的大妖怪的奴良滑瓢是不该表现出如今的这个样子的。即便岁月变迁、时光荏苒，这些几乎可以算作是世界的宠儿的大妖怪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悠久的寿命，以及俊美无双的容颜还有永葆的青春。
但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初羽衣狐给奴良一族下的血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从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后, 奴良滑瓢的心就已经跟着一起死了, 丧失了所有的活力。所以他的容貌也就开始衰老起来，就好像是这样就可以和自己的妻子樱姬携手共白头一般。
那大概是这个大妖怪的一生唯一的不切实际的念想。
“这不是贵客登门吗！”
尽管是老者的外表, 但是从奴良滑瓢的举手投足之间依然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意气风的大妖怪的模样。
党若楠，也可以认为奴良滑瓢是特意放下了自己正在逗的猫狗和小鸟，跑来给自己的孙子撑场面的……毕竟, 妖狐藏马在妖怪之中拥有的, 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活在现世的妖怪们和魔界有着特殊的通讯手段, 所以藏马在魔界的名声和事迹自然也是原原本本、一丝不差的传来了现世。
就算是当初南野秀一还在给灵界打工卖命的时候, 碍着上面给下来的任务而在奴良一族和羽衣狐交战的时候出手相助, 勉勉强强也算是友军，但是奴良滑瓢还是不敢把自己白白嫩嫩的小孙子给送到千年的老狐狸面前一个人待着。
那不叫历练。那叫送菜。
总之，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奴良滑瓢少有的自从奴良陆生接过了三代目的职位之后, 强势的站了出来顶替了对方, 全权的负责了此次的会面。
“那么……”
“来找老夫, 是有什么事情呢？”
价值千金的茶叶在沸水的冲泡下旋转着，像是一朵绽开了的小花。绿色的茶汤鲜香四溢，仅仅是轻嗅着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一方通行不是喜欢喝茶的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茶的滋味真的是好极了。至少他以前还从来都没有喝到过比这味道更好的饮品。
听到了奴良滑瓢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重点上来，藏马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骨瓷的杯子碰撞在案几上面，出来了非常清脆的一声声响。
“奴良。”他问，“你对那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有什么看法？”
尽管在场的不止一个“奴良”，但是很显然，藏马口中喊着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奴良陆生还没有成长到需要这些与他的爷爷同样强大的大妖怪们另眼相待的地步。想来他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吧。
虽然藏马的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奴良滑瓢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藏马指代的究竟是什么。
“那些……不是我们的世界的人吧。”
不管表现的再怎么不着调，奴良滑瓢都是活过了几千年，从那风雅的平安京走到了现在的大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所以也是非常轻易的就辨认出来了，那些家伙全部都不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居民。
其实这些说穿了还是阿尔泰尔的锅。
原本吧——原本，即便世界缺少了基石，按理来说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其它的次元入侵的。而世界本身又有着自我调节的能力，在其它的次元入侵之前，世界应该已经完成了自我调节，构造了新的世界基石才对。
……再不济，也是构造出来了世界基石的临时替代品。就比如现在的一方通行，就是这个状态。
但是阿尔泰尔横插一脚，在世界上面顽强的开了个洞。她原本就隶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动起手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是，这就相当于是在原本坚固的防火墙上面开了一个洞一样，如果说之前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那么现在，借着这一个小小的口子，愣是被其它的世界给撕成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然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全部都乘虚而入了。
“你看的倒是意外的敏锐啊。”
藏马先是赞叹了一声，紧接着就认可了他的话。
“你说的没错 ，那的确不是我们的世界的人。”
“而我这里，眼下有一份合作想要和奴良组商谈呢。”
奴良滑瓢的眼皮子微微一动，朝前探出身来语气都显得郑重了不少，至少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总是带着某种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的调子了。
“老夫如何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
这话后面还有隐藏的没说出来的……毕竟，背刺这种事情藏马也是干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可以说，妖狐他信誉堪忧。
也算是自己以前种下的恶果吧。所以说，出来混啊，总是要还的啊！
藏马对于自己的名声显然也是一清二楚，他本来也没有指望就凭借着这么几句话就可以忽悠着奴良组这传承了千年的、东日本最强大的妖怪势力能够顺遂的达成合作的意愿。
但是没关系。
他有足够说服对方的底牌。
藏马手一伸、一扯、一拽，就将一方通行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来，笑眯眯的、像是在呈递和展现什么难得的宝物一样的推了出去。
“你干什么？！”
一方通行只是一个愣神，这家伙就已经把他给弄出去了，不免的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消消气消消气，再怎么那么容易生气。你这性子还真是一定都不带变化的哦。”
藏马一边吐槽着，一边示意奴良滑瓢看向一方通行。
“这是我们合作的诚意。”
他说。
“哈哈哈，怎么，是要给我们奴良组送人质吗？这个我们不收啊……啊。”
一开始奴良滑瓢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而是在笑嘻嘻的调笑着。但是画质是说了一半，他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无他，因为他已经现……一方通行，显然并不是什么能够被视作人质，又或者是【妖狐藏马的添头】这样的人物，而是需要他去认认真真的、以同等的姿态尊重和面对的存在。
“阴阳师？还是得到了安倍晴明的真传的阴阳师……”
作为和安倍晴明当初分离出来的那一部分污秽斗了这么多年的妖怪，大概再没有别的任何现存的人会比他们还要更加的清楚和明白安倍晴明了。所以，只消得稍稍的感知一下，几乎是立刻就可以辨别出来，一方通行周身上下的灵气分明就是和安倍晴明如出一辙。
“……咦？”
藏马愣了一下……这个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或者说有些人的关注重点整个都不太正确的样子……
“你再看看？”
藏马有些迟疑的问。
“看什么……啊……这是……”
奴良滑瓢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方通行几眼，面色骤变。
“……基石？”
他迟疑的问。
“奴良组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应该也知道的吧？”
藏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像是在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在百年前，这个国家里面，封存着世界的基石德累斯顿石板，以及，那由石板选中并赋予了力量的七位王权者。”
奴良滑瓢闭上了眼睛，将藏马的话接了下去。
“那是真正的‘王者’，是被世界宠爱着的存在，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种族，在面对他们的时候 都将俯称臣。”
除非王权者自愿，否则的话，能够伤到王权者的，就只有王权者。
那是被世界宠爱之人，像是妖怪这种并非主流的生物，只要有着哪怕是一点点的想要伤害到对方的意愿，那么都会直接被世界的意志碾成靡粉，连一点点的渣渣都不会剩下。
“但是基石被毁，王权者不复存在。”
“那么，眼下在你面前的，就是最后一位的王权者。”
妖狐的声音像是罂粟花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感。
奴良滑瓢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呼吸急促了起来。
王权者意味着什么……再没有比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更为了解的了。别的不说，迦具都陨坑至今都未曾被填上。即便王权者不复存在，他们曾经留下的印记也不曾消退。
更何况……
王权者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是行走的基石。
奴良滑瓢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具体说说吧……你想要谈论的合作，是什么？”
藏马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啊。
上钩了。
这个世界上面，没有能超出妖狐预计的事情。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