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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沉舟侧畔千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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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却是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蓬蓬, 我, 你先跟我出去再说。”

走到了门边, 王静脚步一顿,扫了一眼赵逢春的新娘装扮, 焦急地拍了拍头。

“哎呀, 你不能这样出去。”

匆匆反锁上门, 又跑到窗边拉上窗帘,王静回头就要扒赵逢春的衣服。

王静紧张兮兮地,弄得赵逢春也跟着心慌起来, “静子,到底怎么了?”

“蓬蓬,我跟你说, 我刚才不小心听见赵勇妈打电话,你爷爷不知道怎么听说了你结婚的事, 气得病在医院抢救呢!哎呀不说了, 反正蓬蓬, 你快点去县城,说不定能赶上你爷爷最后一面!”王静边解着赵逢春衣服上的盘扣边快速说道。

赵逢春一听下意识地要往门口跑, 又被王静拉了回来。

“哎呀蓬蓬你不能这样出去, 赵勇妈说了,大喜的日子死人太晦气, 让瞒着不告诉你, 她要是看见了肯定不会让你走的, 你先把身上这身儿衣服给换了再说。”

“死人”那个字眼在耳边放大,赵逢春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猛地坐到了沙上。

心里越慌扣子越难解,王静心里暗骂了声,赵勇妈做得这事忒不地道。

她没说的是,赵勇也知道这事,但是却被她妈压得不敢吭声,她怕赵逢春难过才略过不提。

赵逢春这会儿也缓过神儿来,出口一针见血,“赵勇知道吗?”

王静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手中的动作加速,“哎呀先别说了,快点换衣服要紧。”

看见王静的躲闪,赵逢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赵勇多听他妈的话她又不是不知道?不然王静怎么可能过来?

正说着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浮现在窗外,赵勇的声音传来。

“蓬蓬,蓬蓬?你在里面吗?怎么把门给锁了?”

王静一惊,想通后赵逢春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压了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张。

过了会儿等赵勇又问了一遍,赵逢春才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声,“怎么了,我有点不舒服在睡觉呢!”

“哦,没事,那你接着睡吧,我就害怕一会儿那群家伙过来闹你,过来跟你说一声,你一会儿可别开门啊。”

“嗯,知道了,那我就不下床给你开门了。”

“好好好。”

影子消失了,却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赵勇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王静着急地看了赵逢春一眼,“哎呀门锁了该咋办啊?”

赵逢春此时却冷静地可怕,环视一周后目光定在了后窗上,“跳窗户。”

王静随着赵逢春的视线看过去,后窗那么高,纠结地提议道:“蓬蓬,要不喊出来告诉外面的人?”

赵逢春苦笑一声,“静子,我嫁人了。”

若是她闹得赵勇家难堪丢人,以赵勇他妈的性子,真能破罐子破摔,不让她去看她爷爷。

说话间赵逢春已经把上衣给脱了,正在脱身下的裙子,王静看着她那一身白嫩嫩的皮肤,脸色不由一红。

微微侧过了头,王静问道:“蓬蓬,这里有你平时穿的衣服吗?”

赵逢春一愣,摇了摇头,“衣服都还在我家呢。”

两家离这么近,赵逢春就没收拾。

王静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果然都是赵勇的衣服,“算了,你穿我的衣服好了。”

话落王静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穿得裙子两件套,赵逢春那么瘦,也不用担心不合适。

休闲衣服穿脱比较容易,赵逢春很快换好了,王静穿了她的嫁衣还在扣扣子。

王静的高跟鞋她穿不了,赵逢春蹬上了自己的平底鞋,迅速地搬了张椅子到床上。

站上去还差一点儿,就让王静又递过来一个板凳,赵逢春晃晃悠悠地站了上去,王静在下面小心扶稳。

“对了蓬蓬,我兜里应该还有一百多块钱,你一会儿打辆车过去,快点儿。”

赵逢春感激地看了王静一眼,“静子,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好朋友,应该的。”说着王静又紧张起来,“你跳的时候小心点儿啊。”

老房子的窗户虽说不高,却也不低,赵逢春望着眼下的高度,咬牙跳了下去。

脚扽了一下,还好没事儿,害怕被人看见,赵逢春赶紧朝没人的那条路跑开了。

*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停着辆黑色的车,奢华大气的车很有辨识度,赵逢春隐隐有点眼熟。

车门突然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背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根烟。

赵逢春这才想起来被她放了鸽子的那个男人,他居然还在。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赵逢春眼睛闪了闪,计上心头。

她光顾着逃出来,怎么去县城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打车也要到几里以外的公路上,口渴就有水送到嘴边。

那个男人之前对她那么坏,她这样做也没什么的。

赵逢春快步跑向那个男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系好了安全带。

那两天男人虽然接送她,但是却没那个好心地帮她开车门,刚开始也不提醒她系安全带,看到她撞到头就会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熟悉的面孔,陆远帆挑了挑眉,抽了一口烟后,才迈开长腿坐上了车。

陆远帆随手关上车门,声音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不来——”

话音未落,陆远帆就感觉到颈边一凉,垂眸一看,一根簪子正顶着自己的脖颈。

男人冷厉的眼神看过来,赵逢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紧握着手里的簪子往前轻轻送了送,尖尖的地方陷进皮肤里。

“开车!”赵逢春命令道。

陆远帆微微扬了扬头,感觉到了脖颈处的刺痛,笑容越诡异。

赵逢春声音干涩,脸色严肃,“快开车,不然我真的就刺进去!”

似是轻笑了声,什么都没说,陆远帆拧动了钥匙,车子动驶向前方。

赵逢春紧紧盯着开车的男人,手里的簪子仍旧举着,丝毫不敢松懈。

“往左转还是往右转?”

“啊?”

车开了两条街,男人突然出声,赵逢春愣了愣。

陆远帆淡淡解释道:“我不认识路。”

赵逢春才刚刚扭头看向前方,车子猛地一停,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倾了倾,转眼就被一个黑影压在身下。

手中的簪子被夺走,赵逢春条件反射地挣扎,却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陆远帆一手把赵逢春的双手锢住,另一只手拿着簪子划过了赵逢春的脸,眼睛危险一眯,冷嗤了一声。

“半个月不见,胆子大了啊……”

男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周身散着强烈的压迫感,压得赵逢春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簪子在脸上划动,赵逢春呼吸一滞,微微撇过眼不去看他,眼睫毛却不停地眨动。

陆远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盘起的头里撒着金星,额前两绺头烫卷了垂在脸上,原本淡淡的柳叶眉被画成了粗粗的黑色一字眉,长长翘起的睫毛尾梢还挂着劣质睫毛膏的黑点,两腮的红色极不自然,用簪子一刮,空气中就飘起了一层粉。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一张小脸,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

眉头一皱,陆远帆倏地扔了手中的簪子,伸出大拇指抿向了女人的唇。

男人的指腹稍显粗糙,微微的凉意从唇上传来,赵逢春的心头划过一阵战栗。

她不明白,那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她?她曾真的以为自己会在黑色的长夜里被折磨死去!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见到陆远帆,她情愿当做那是一场梦。

不管梦里多凶险,醒来万事皆安。

从掀开盖头看到陆远帆的第一眼起,赵逢春就开始心慌,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她强迫自己忘记,如今却又汹涌而出。

明明只在一起呆过短短的两天,却因为恐惧对他细小的表情动作都格外熟悉,阴晴不定的男人,就怕他转瞬就从温柔的佛陀变成地狱的恶魔。

比如方才一闪而过的阴翳眼神,当初就因为她不愿意吃他叫来的豪华晚餐,温和笑着的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颌将一碗粥生生灌了进去!

似乎源源不断的粥堵在嗓子里,赵逢春恍然觉得空气有些窒息。

*

“蓬蓬,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去休息?”

注意到赵逢春的异常,王静暗中推了推,唤回了赵逢春游离在外的意识。

“我没事。”赵逢春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感谢王静的好意。

赵勇已经和前面桌上的人寒暄起来,赵逢春跟在赵勇身后,低着头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看到她神色不安大家也没多想,只当她是新娘子害羞。

“新娘子,快过去敬酒啊。”

旁边带新媳妇来认人的堂嫂使了个眼色,赵逢春连忙举起酒杯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赵丽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个小酒壶,看人酒喝完了赵逢春就上前帮忙斟一杯。

平常爷爷没事儿就喜欢喝两口,天冷的时候喝完热乎乎的,赵逢春有时候陪着他,也练出了一点酒量。

不过新娘子敬酒只是走个形式,费不着动真格的,赵勇喝一杯,她就抿一口。

转眼一桌人敬了个差不多,只剩下陆远

帆和于伟坐在那里,赵勇不认识他们,没人介绍也不好贸然过去。

“来,勇子,敬敬这位,这可是顶顶有名的大导演,拍的电视剧上过电视的!”

“呵呵,低调低调。”

有个村干部举起大拇指热情地介绍于伟,让新郎敬酒,于伟连忙拦住,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敬新人。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看匆匆过来了也没准备,一会儿找个红包得把礼钱补上。”说着于伟就请旁边的人去找个红包过来。

“客气什么呀,您能过来就是给面子不是?”

“就是就是,能来就好。”

于伟和新郎新娘碰杯,自己干了,赵勇也干了,赵逢春照例抿了一口。

“这不行啊,新娘也得干杯!”

有人起哄,赵逢春不得不仰头把酒喝完。

陆远帆抬眸看了过来,突然和陆远帆的视线对上,赵逢春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

嘴角一弯,陆远帆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字,语气笃定。

“赵,逢,春。”

性感磁性的嗓音只让赵逢春觉得害怕,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赵逢春浑身一僵。

他认出来她了!

赵逢春刚才还抱着一种侥幸,化了妆的她和素颜有一定区别,那个男人认不出来她,也说不定他已经把她给忘了。

陆远帆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他这一出声,全桌的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他,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赵丽尖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女人直勾勾的目光让陆远帆不适地皱了皱眉,连个眼神都没有甩给她。

于伟害怕陆远帆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抢在他之前开口回答:“呵呵呵,我们都来参加婚礼了,怎么能连新郎新娘的名字怎么能不知道呢?要不这礼钱给得就冤枉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说话于导您别放心上,这新郎新娘都是一个村儿的,从小一起长大,那什么俗话说得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于伟笑呵呵地一开口,马上有人接话,很快就把气氛搞活络了。

堂嫂扯着赵丽的胳膊退到了后面,瞪了她一眼,农村这种场面一般都没有女人说话的机会。

赵丽不甘地撇了撇嘴,没再吭声,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那个帅气有型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片,害羞得低下了头。

丰神俊朗的男人神情淡漠,垂眸微微晃动着手中的酒盅,周边的热闹似乎与他无关。

明明他是在坐着别人站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若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误入人间。

赵逢春跟着赵勇赔笑,刻意不去看陆远帆,然而整颗心却不受控制地吊在陆远帆身上。

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轻响,陆远帆冷不丁站了起来,吓得赵逢春猛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异样的目光又汇聚到了陆远帆身上,他却视若无睹,仍然神情自若,目光凝向了退后一步的新娘。

于伟悄悄在后面拽了拽他的衣服,陆远帆却是上前一步避开了他的手,朝新郎举杯。

“我也敬新人一杯。”

“谢谢。”

赵勇抬头看向比他高一头的男人,不由拧了拧眉梢,这种低人一头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打工时候看到老板过来视察。

但是村干部们都敬着他,人家又是来祝福,赵勇只好笑着和陆远帆碰杯。

陆远帆碰杯后就一饮而尽,于伟看见后小眼睛都惊讶地瞪大了好几倍。

陆远帆从坐下来就没动过筷子,只是无聊地拿着擦干净的小酒盅转着玩儿,没想到洁癖成病的大少爷居然真把杯里的酒喝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陆远帆抱歉地朝赵逢春晃了晃酒杯,“抱歉,忘记敬新娘了。”

于伟和陆远帆都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于伟还好为人和气,陆远帆却让人感到拘谨,不自觉地跟着他说起了带有地方口音的普通话。

“没关系没关系,新娘子快给倒酒啊!”旁边有人扯着嗓门吆喝。

赵逢春不得不走过去帮他斟酒,陆远帆却将手往回收了收。

男人的目光灼灼,赵逢春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只想快点倒完酒。

没想到陆远帆动唇说了几个字,赵逢春听了一惊,愣了一愣忘记了拿在手里的酒壶正在倒酒,酒溢满洒了陆远帆一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找纸过来。”赵逢春慌张地连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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