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我们能扯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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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左右，眼尖的沈致远猛地睁大了眼睛，从小屋子的门缝里望去远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并且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大。
“船来了，大哥！”沈致远跑到岸边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之后，立即叫醒了昏昏欲睡的迟颢然。迟颢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拎起大衣，迈着大步和沈致远到了岸边。
“大哥！”急驶而来的一艘快艇上立起一个白净的少年，他冲着迟颢然拼命地招着手，一脸不加掩饰的期待，迟颢然眯起眼睛，黑亮幽深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这由远及近的少年，问沈致远，“这是小八？”
沈致远嘴角勾起一缕温和的浅笑，“是，都这么高了，快认不出来了。”
说话间，快艇已经驶到岸边，少年还没等快艇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到了岸上，给了迟颢然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迟颢然大笑，“混小子，可以独当一面了，呵呵，这个头比我还高了，一八八？”
少年一怔，随即明白他是问身高，便羞涩一笑，大大咧咧地回道，“一八九。”
沈致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回望了一下身后漆黑的夜，哑声说道，“大哥，走吧，上船了再说。”
迟颢然长出一口气，冲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低声念叨，“生我养我的地方，永别了！”
三人依次上船，少年看两位大哥坐得安安稳稳，这才准备开动快艇。
“等一下！”就在快艇将要离岸之际，沈致远突然喊了一句，众人都在愕然地看着他，他却一个箭步飞上了岸，回跟迟颢然说，“抱歉大哥，我不能陪你去泰国了，小八，替我照顾好大哥。”
快艇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小八稚嫩的脸皱作一团，意外之极地叫道，“远哥，你疯了是不是？你回去就死定了，满街都是抓你的警察，你不想活了吗？”
这稚嫩的少年，虽出言莽撞，但眼中的关切之情却是出自绝对的真心。
沈致远朝他笑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迟颢然却浅浅一笑，搭住小八的肩膀，冲着沈致远说，“真的决定了？就算被警察抓了，也不回头？不后悔？”
沈致远歉意地朝他一笑，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大哥，我想我不会后悔，只是，我原本过誓，这一辈子都不离你左右，这一次，恐怕是要食言了。”
迟颢然收起浅笑，冷静地望着黑暗的海面，“我不会让你食言的，林倩雪把我的人给抢走了，我会把账记在她那里，至于你嘛，就看你的造化了，看你为她担心的样子，我不让你留下你也不甘心。与其看着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如给你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去吧。”
沈致远感激地看了看他，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几秒之后，终于转身，大踏步地向前奔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小八瞠目结舌地望着沈致远走去的方向，几分钟都没有缓过神来，“大哥，我们就这样不管远哥了吗？他会不会有事？”
迟颢然示意小八开船，“放心，沈致远就算有事，他也会化险为夷的，不用担心他，他有他的运气和福气，他离开不了多久的，估计我们还没到泰国，就会有他的消息，走！”
快艇一声鸣叫，很快地在黑暗的海面上消失了踪影。
迟优璇的公寓里，林倩雪焦急地等待着沈致远的消息，两个小时前，李哲瀚打电话来，说还没有沈致远的消息，也就是说，不管是沈致远没有开机还是看到短信没有放在心上，总之他并没有出现在短信上说的那个地址附近。
李哲瀚的人已经将废旧仓库附近的出口都包围得水泄不通，只要沈致远出现，等待他的势必是被抓捕的命运。
可是林倩雪却恐慌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怎样，到了这会儿，居然对警方没有抓到沈致远感到有一丝庆幸，她似乎越来越不想看到沈致远为了她那条短信赶回来而陷入困境当中。
他回来的话，会现自己受骗上当，一定会恨死自己，远远不止这样，他还会被李哲瀚抓，会坐牢，最后后半辈子都会在暗无天日里度过，那么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记得之所以落得今日的下场，就是认识了一个叫林倩雪的坏女人，她居然在他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帮警察短信骗他回来，简直是十恶不赦。
如果被他这么永生永世地恨着，那该怎么办？林倩雪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抓狂得要命，他做坏事也不要紧，他不回来也不要紧，甚至他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也不要紧，只要他安然无恙地活着就好，不恨她地活着，就好。
如果他不回来呢，那么只能会一直逃亡，会再也见不到他，那些跟他经历的过往将会成为一场空，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两种想法像两个顽皮的小人，在她的大脑里进行着疯狂的拉锯战，林倩雪尖叫一声，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过了半个钟头，林倩雪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屏住呼吸，低下头，从手包里拿出手机，颤抖的双手在按键上灵活地跳动着，给沈致远了另外一条短信。
漆黑如墨的夜里，一道黑影身手矫健地沿着下水管道，爬行在一栋新建小区的阳台外面，一楼，二楼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如蜘蛛人一般，爬到了18楼的阳台，而这诡异的一切，睡梦中的人们竟然都毫无知觉。
这黑影，当然就是去而复返的沈致远。
他并没有李哲瀚想得那么傻，不管这圈套是真是假，短信上的地址肯定是不能去的，那么迟颢然的分析就很有可能了，林倩雪应该是日夜守着迟优璇，而李哲瀚应该是在抓捕现场等着抓人，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了最江湖的方式进入迟优璇的家。
阳台只有离他最远的一扇半叶窗半开着，其他的窗户都紧紧闭着，他皱了皱眉，沿着阳台走过去，伸手推开了百叶窗，不料却出了“嚓”的一声巨响，他吓得赶紧缩下头去。
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阳台门被掩住的缘故，也可能是已经睡着了，沉入梦乡的人，是什么也不可能听见的。
沈致远不再多想，身子往前一跃，顺利地跳了进去，接着便贴着墙根溜到了阳台门边，阳台的小门却并没有锁上，为以防万一，沈致远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向里面望去，橙黄色的壁灯是亮着的，所以他很容易看清楚，整个客厅里只有沙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而那熟悉的短，娇俏的身体，不是林倩雪还能是谁？
沈致远的心跳猛烈跳动起来，随即便蹑手蹑脚走近屋内，在沙前俯下身来。
她虽然骗了他，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怪她，原本，就是他骗她在先的。
此时沙上的小人，黛眉却紧紧蹙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不要不要！”几滴汗珠沿着额角滴落下来，被沈致远的大手牢牢接住，“这丫头，嘟囔什么呢，连睡觉也不安稳！”他忍不住责怪她，声音细微，低到睡梦中的她绝不可能听见。
“沈致远快跑，不要回来我是骗你的！”林倩雪带着哭腔的梦话却越来越急促，表情也变得激烈起来，最后，一下子从梦中吓醒了，睁开眼的瞬间，她呆了一下，便垂下眸去，“是幻觉是幻觉，绝对是幻觉！”
沈致远忍住笑，握住她娇嫩的小手，“不是幻觉，是真的！”
不想林倩雪一下抽回手去，尖叫着缩进沙的一角，“沈致远，我错了，我错了，你做鬼也不要找我，你去找李哲瀚，我求你了！”
沈致远无奈地捂住她的嘴，顺手在她屁屁上轻轻地打了一下，“雪儿，我不是鬼，别闹了，我是人，如假包换的沈致远，小点声，别惊动了迟优璇。”
林倩雪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觉是有一点熟悉，这才半信半疑地把眼光投射到沈致远身上，说，“真是你?”
沈致远郑重地点点头，林倩雪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好像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猛地想起短信的事，林倩雪像触电一般缩回手，脸色马上变成了猪肝色。
“应该在你短信上说的，去那个什么破仓库等着被抓是吧？”沈致远握着林倩雪的胳膊，脸上泛起一丝铁青，终于有了点想脾气的意思。
林倩雪怯怯地向后退着，嘴里乱七八糟地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沈致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害你，我也不是要你死，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回来！”
被沈致远握在手心的小手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小脸憋得通红，几乎要憋出眼泪，却突然在恐慌害怕的极致爆出来，“对，我是骗了你，我是出卖了你，我是短信让你回来，可我帮警察帮李哲瀚又有什么错，他是为了破案，我当个好市民又有什么错，谁让你先骗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被你蒙在鼓里也很辛苦好不好？”
最后的瞬间，忍了好久的眼泪还是挣扎着蹦了出来，她用手把它揉回去，沈致远看着她脾气，又看着她掉眼泪，心底涌起一股接近窒息的疼痛，捞了她娇弱的身体进入怀中，下颌紧贴在她的丝上，低沉安静的嗓音，用轻得不能再轻的语调说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伤心，让你为我难过，还有，我骗了你，对不起，不要再生气了，我跟你道歉，现在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当是扯平了好不好？不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