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失败,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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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钟之后,迟优璇的眼泪落下来,一下一下,砸在床边的床单上,床单湿了一大片。而她手里的刀却刺了个空,伴着轻微的风声,落在床边的空隙里。
迟优璇压抑地捂住了嘴,浑身抖,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原来,无论怎么下定决心,事到临头,竟然还是下不了手。
不是要报仇吗?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迟优璇微微润湿的眼眸里,涌起许多此时不该记起的影像。那些或近或远的往事,一幕幕地再次出现在眼前。
迟颢然,他收养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悉心地照顾着自己。
他对很多人都冷酷,都残忍,但似乎对自己,还是温暖的,善良的。
原来,即使是满怀恶意的仇人,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也还是充满感情的。
迟优璇犹豫了,眼前相依为命的这个人,曾经像父亲像兄长一样爱护自己,自己难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又有什么办法?”仿佛另一个冷得像冰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来,“不要忘记,如果不是他杀了你父亲,你现在正在父亲身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哪里用得着寄人篱下,乞求他的所谓温暖?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时的亲眼所见,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声音如当头棒喝,敲醒了迷乱中的迟优璇。她第二次举起了手中的刀,正对着迟颢然的胸膛。
可惜,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双手的力量就陡然变得微弱起来,不要说刺,连紧握住匕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脑子还是一片混乱,只是这一次想起的是飞扬之星,平日夹杂着温情的莫名情愫以及刚才的抵死缠绵。
刚才是仅仅因为报仇才要这样吗?如果是这样,心里应该是厌恶、排斥和仇恨吧,可是为什么,在沉沦在他怀里的那一刻,竟然都没有想过父亲,不但没有反感,没有不情不愿,反而,好像还有一丝心甘情愿的迎合。是为了讨好他,还是自己真的沦陷掉了?
迟优璇忘了举在半空中的刀,也忘记了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她微张着嘴,眼神迷离,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看来,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一个清冷漠然的声音从床头出,飘进了她的耳朵。
迟优璇悚然一惊,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顺着手一抖,匕应声落地。她被动地转眼望去,床上本来睡得很熟的迟颢然眼睛睁了开来,冷峻萧杀的眼神正肆无忌惮地定格在她脸上,那声音,此时迟优璇听起来像来自地狱的声音也正是来自于他。
他什么时候醒了?他怎么会醒的?他醒着有多久了?
又惊又怕的迟优璇蓦然记起,迟颢然睡觉从来没有打鼾的习惯。
而此时的迟颢然,正用冷冽凌厉的眼神凝视着她,那里面隐藏的深重绝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突然就怕得要命,同时明白了一件事,杀不了迟颢然,或许,就只能被他鱼肉了。
迟颢然坐起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捡起那把锋利的匕,一边把玩着,抚摸着,一边讥诮地笑道,“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这把刀有信心?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定可以拿着它置我于死地?”
迟优璇脸色煞白,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
迟颢然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探过身,猛然将匕架在迟优璇白嫩的颈上,握着刀柄,绕着迟优璇的脖子转了一个圈,直到看见她因惊恐害怕流出的眼泪,才放开她,冷然说道,“你,难道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迟优璇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没有力气说了,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
迟颢然眯起眼睛,又将匕对准了她美丽的脸,“怎么?说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说?”他点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代你说了!”
迟优璇的思维几乎凝滞了:他要说什么?他要代自己说什么?
“你难道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以为我真的被你耍得团团转?”迟颢然眼角露出洞察一切的笑意来,“你叫季雅薇,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替你爸爸报仇,你所谓的喜欢也是假的,甚至你连刚才在床上表现出的快感也是假的。你来到我身边,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统统都是假的,对吗?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我,怎么样?不如你来评价一下我的猜测,我猜得对吗?”
迟优璇如遭雷击一般愣住了,瞪了惊惶的眼睛看向迟颢然,但没多大一会儿,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以他的能耐和阅历,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呢?他根本就没睡着,从昨晚开始,他就洞察了先机,什么情不自禁,什么他就是陪自己玩玩而已,是自己太傻了,可是,他怎么可以说什么都是假的呢?怎么可以把过去的一切都抹杀掉?
“不是的,颢然!”她跪下来,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央求一般地说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我一开始是要报仇的,可是后来,不是这样了,我,我下不了手,我报不了仇!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我喜欢你不是假的,不是的!”她拼命地摇着头,“除了我的身份,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别的都是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迟颢然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嗤笑了两声,“都是真的?那在床上的表现也是真的了?不过,我一点也不相信,你拿什么来证明?”
他口气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根本无关的事情。
迟优璇一愣:拿什么来证明?他就这么不相信她吗?鼻间莫名就涌起一股酸涩来。
迟颢然盯着她宽大外衣下玲珑有致的身体,突然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神情,说道,“不如,再来一次吧!”
什么?迟优璇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眸,迟颢然握着的那把匕就抵在她的胸前,外衣有些透明,迟颢然那个方向,刚好能看到她的敏感部位。
“不,不要!”知晓了他的意图,迟优璇不由得抓紧了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并仓惶地向后退去。
不能再来一次了,且不说还在疼痛的身体不允许,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又怎么可以再来一次。原本就是为了复仇犯下的错,错就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更何况,迟颢然绝不是真的想再来一次,他只不过,想报复自己,糟蹋自己而已,如果继续下去,或许这条命就没有了。
不料迟颢然却邪魅一笑,一抬手将匕滑下,“嗤啦”几声,迟优璇身上的衣服已经几乎成了碎片,她姣好白嫩却布满昨晚他留下的吻痕的胴体再一次暴露在他的面前。
迟优璇呆立在原地,双手抱紧了瑟瑟抖的双肩,眼泪无声滴落下来,嘴唇被咬得出血。
“迟颢然,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我求你了!”
迟颢然却邪气地笑了,“不着一缕,哈哈,我看你还怎么逃?”说着一扬手,指向门口,“给你一次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走还是留,就这么走出去,还是留下来被我折磨死!”
迟优璇盯着他数秒,确定他是认真的之后,才抖着退回几步,垂了狼狈不堪还带着脏兮兮泪痕的小脸,慢慢地走向卫生间。迟颢然大概忘了,穿过那里,就可以走到自己房间去。
那还是刚到迟家的前两年,她肠胃痉挛,吃了好多药都治不好,一到晚上就疼得钻心。迟颢然那时真对她好,专门打通了卫生间的门。只要她一疼,就穿过那道门,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小腹,一揉就是半夜。坚持了半年之久,肠胃痉挛的毛病竟也好了,只是这打通的房间就一直通着。
其实,迟颢然算不得是个坏人,至少在相依为命的这些年里,他待自己也算不薄。
如此一想,迟优璇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愧疚来,忍不住扭过带泪的眸子,回头去看迟颢然,不想他也冷冷地瞧向自己,下一秒,就有一只大手捞过来,猝不及防的她已经落入到他温热的怀抱里。
迟颢然的头从侧面伸了出来,阴沉沉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其实,你也很想跟我上床对不对?除去我们之间的仇恨,你跟那些想要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
“不,不是!”迟优璇伸出手推他,拼命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如此伤人的言语,如此撩人的坐姿,还有两人光裸的躯体,都让她羞愤难当。
迟颢然,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即便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你也不可以,不可以拿这个来侮辱我,不可以!
迟颢然却薄唇轻笑,手臂将她圈得更紧,“不是?那是如何?不如你解释给我听?”他的唇又贴了上来,迟优璇怎么都躲不开那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她躲闪着,不顾继续滴泪的小脸,愤愤地拿了拳头捶他,“你混蛋,你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我还好受一些!”
迟颢然笑着的面上立刻凝冷,他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像铁锁一般,抓住她小小的粉拳,“杀了你,那多不好玩。昨晚,你不是挺热情吗?虽然是第一次,也没见你有任何惧怕。今天撕破脸,就变成一只小刺猬,你这叫不叫‘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迟优璇的头轰然炸开,他说什么?他说“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她紧握着的拳头突然就无力地松散开来。
这轻飘飘的言语,比拿那把匕扎进她的心房还要让她痛楚难当,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眼泪又不争气地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