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亲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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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魏师师达成共识之后,常笙画和她一起返回了宴会厅——备注,光明正大的那种。
魏师师一开始也有点奇怪,因为她以为常笙画不会暴露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至于她自己……算了,反正魏师师已经见惯了常家人的漠视或者是鄙夷,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处境能再差到哪里去了。
对于魏师师的破罐子破摔,常笙画只是微微笑了笑,语气轻飘,却近乎蛊惑:“就算我们明晃晃地在牵着手在他们面前出现,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会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你说得对……”魏师师想到未来的两个“大姑子”对常笙画这个“小姑子”的评价,不由得点了点头。
——阴沉,孤僻,毫无家族和协作概念,像是一个孤身行走于世界上的毒蛇,没有任何同类能够靠近她,她的利齿和毒液也会针对所有靠近她的人。
反正在常家人看来,常笙画这个小女儿就是他们家的边缘人物,不仅和他们整个家族作对,还仿佛要跟整个人类世界作对似的,富有渲染力的评价让人先就树立起了一个宛若诡异的女巫婆的形象。
要不是魏师师曾经在全军对抗赛上,看着歼龙大队心悦诚服地跟在常笙画后面指哪打哪的场景,恐怕她今天在化妆间也不会那么快放下戒备,和常笙画达成共识。
常家人的轻视和常笙画的强大,让本来就被排斥的魏师师毫不犹豫选择了对立阵营。
更何况,就算她不选,她又有哪条路可以走呢?
光是在全军对抗赛时出的那件事之后,常有戈以最快的速度暗示别人是魏师师主动勾引他的,这就已经足够让魏师师在部队里没有容身之地了。
作为一个同样军人出身的女人,魏师师贪恋权势但也心肠够硬,既然常有戈先对她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反正魏师师舍得下脸皮和常有戈闹出丑闻,自然也下得定决心搞死常有戈,甚至是基本上展露出放弃她的意愿的常家。
在走去订婚宴现场的那条路上,魏师师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将会通往什么样的道路。
而作为引导者,常笙画十分满意于魏师师此时的表情,这代表她今天来到订婚宴现场,意外收获了一个惊喜——这是一枚钉在常家心脏处的钉子。
人总是那么轻易会被诱导——无关善恶,然而诱导终归是诱导,做出选择的是他们自己,不是吗?
人啊,总要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
喧嚣的人声渐渐放大,提示着她们两个即将踏入战场。
常笙画在距离出口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带着近乎完美的笑脸看向魏师师,仿佛是一个关切未来家人的最好模板。
常笙画轻声问:“准备好了么,师师?”
魏师师并没有介意常笙画过度亲昵的称呼,甜腻而含笑的尾音将各种层面上的“准备”推到了她的心口,逼着她将乱跳的心脏按捺住,不让不合时宜的话语倒出喉咙口。
“嗯……我准备好了。”魏师师听到自己用前所未有的冷静口吻如是说。
常笙画再次露出一个仿若诚挚的笑容,“很好,走吧。”
她们互相挽着手,抬脚,像是闺蜜一样亲密地步入了订婚宴的现场。
作为这场订婚宴的女主人,尽管谁都知道这场宴会的滑稽和贻笑大方,但是魏师师的存在仍然是显眼的,当她和常笙画同时出现的时候,常笙画这个陌生的面孔让不少人现出了几分不解,而认识常笙画的人又带上了几分玩味。
作为把常笙画带进现场来的人,覃山祺见状,恨不得马上走人,免得接下来的战火烧到自己的眉毛上。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尽管他只和常笙画见了两面,相处了不超过五个小时,但是也足以让覃山祺明白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了!
覃山祺绝望地跑去他大哥那边寻求避难了,看在覃山曜的份上,常家应该不至于找他的麻烦……吧?
常家嫡系的人倒是最不关心这场订婚宴的女主人,要不是常宫锦想为常有戈的回归军部造势,表示出常有戈的反省成果和常家的示好,常奇剑等人甚至都不会出席这场注定让人蒙羞的宴会,包括出差后又不得不赶回来的常重戟。
所以常笙画和魏师师联袂出现的时候,常家嫡系的人反倒是最慢察觉的,当一个常家旁系的长辈觉到常笙画带来的熟悉感时,才不甚确定地跟常宫锦低声交谈了几句。
常宫锦听罢,眼神瞬间就带上近乎恐怖的威压,朝着常笙画的方向逼了过去。
能让这位常家的家主当场变了脸,常笙画看得都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恭敬又怀念的笑容,好像真的对多年未见的老父亲满怀尊重似的。
魏师师深吸了一口气,在常奇剑、常有戈等人惊怒不定的目光下,她款款领着常笙画走到常宫锦面前,带上笑脸喊了一声:“常伯父。”
常宫锦没有回应,只是用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常笙画,眼神凌厉而充满审视,不像是一个父亲,刚像是一个对下属不满的上司。
常笙画看着这个比记忆之中多了一些皱纹的男人,当然,那种挑剔和嫌恶的态度还是丝毫没变,甚至变本加厉,她对自己带来的影响力颇感满意,嘴角就弯出了深深的弧度。
“爸,”常笙画用甜腻的声音喊道,好像她真的是传说中十分受宠的常家小女儿似的,“听说今天三哥订婚,我专门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常宫锦的脸色再度难看了一分。
不少人正在留意着这位从不出席任何社交场合的常家小小姐,闻言,都禁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
不管是“听说”也好,“惊喜”也好,听起来都充满了意有所指的丰富含义啊……
常宫锦沉默了几秒钟,这才淡淡地道:“回来就好。”
如果宁韶明在现场的话,他一定会现常笙画长得哪里都不像常宫锦,但是那种说话的口气却是八分相似的——指的是常笙画不装模作样的时候。
而常笙画此时正在扮演着“在外多年归来却又被家族忽视的孝顺女儿”的角色,把神态和动作都拿捏得和平时十分不同,鉴于在座几乎没人和她熟识,所以常笙画很轻易把自己的第一印象推销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常家在常笙画的三言两语之下成了“恶人”。
不过由于常笙画的意外出现,常宫锦等人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只是各自在肚子里揣测常笙画这一举动的由头,并不吝于朝着最恶意的方向去猜。
作为订婚宴上的男主人,跟在常宫锦身边和客人交谈的常有戈是第二个开口的人,在不引人注意的角度,他注视着常笙画的目光都仿佛带了漆黑的毒液,充满了怨恨、嫉妒和不甘心。
“小六回来了啊,”常有戈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假笑,“你这么忙,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参加你三哥我的订婚礼了。”
常笙画轻飘飘地道:“从小三哥就对我那么好,就算没有请柬,我又怎么舍得不来呢?”
常有戈的下颔微微收紧,“小六这话说的……你是常家的人,还需要什么请柬?”
常笙画看起来有点意外,“这样啊……那就好,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就不用蹭请柬了。”
她的话像是在善意地开玩笑,但是周围传来了几声闷闷的笑声。
不说别的,光是接待客人的管家都不认识自己家的小主人,这可就有点难堪了。
客人们都忍不住想象常笙画被拒之门外、而不得不对前来参加订婚宴的客人求助的场景,反正常笙画的遭遇并不丢人,只会让人同情。
常有戈的脸色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拉了下来,但是常宫锦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成功让常有戈的表情维持在一个有些扭曲的状态上。
魏师师几乎忍不住自己想要翘起的红唇。
在常笙画的现身之下,带领她出现的魏师师基本上毫无存在感,她也不在乎,只是借着浓密的睫毛瞥了常有戈一眼,对他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不够镇定感到十分快意。
她的选择很正确,不是吗?
此时,常奇剑他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带着惊讶和嫌恶的心态靠拢过来。
常宫锦不在意自己的儿女的反应,只是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常笙画,语气像是苛刻的命令:“你应该通知你的家人一声,而不是擅作主张地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常笙画扬起眉头,居然没反驳什么,“我知道了,爸。”
以前的常笙画可没有这么乖顺,常宫锦的眉心迅速聚拢出几分怀疑——他觉得常笙画肯定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常笙画很快就露出不得已般的无奈表情,“我本来是想提前一天给您‘惊喜’的,但是被一些意外绊住了脚。”
她强调了“意外”两个字,目光偏到了常宫锦的左边。
常宫锦下意识地顺着常笙画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盛装打扮的常家主母,他的继室,常笙画的母亲——冯香贞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刚刚在和一群贵妇在聊天的冯香贞问道,她还不清楚生了什么事。
“常伯母。”魏师师提醒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常笙画。
冯香贞本能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算上常笙画在You-Kno-Who封闭训练和执行任务的三年,冯香贞只对自己的女儿在出国前惊鸿一瞥过,算起来可以说是近十年没有见过。
在十八岁和二十八岁的时光距离之下,甚至没有在常家留下过单人照的常笙画的面孔自然变得非常陌生。
所以冯香贞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这位是……?”
常宫锦的脸色瞬间铁青。
周围有人喷笑出声。
常笙画明显地脸色僵硬,然后就笑着道:“亲爱的母亲,您……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