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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先生们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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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野鸡多管闲事,没事赶紧滚,不然老子心情不好连你们一起打!”他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挥手。

罗玉安还没什么反应,明茴和那两个保镖都是脸色一沉,明茴更是一改往日在罗玉安面前的沉稳羞涩,毫不客气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在渝州地界,敢和我们这么说话,还敢欺负我们秦家的人,想死吗?”语气是毫不输于那年轻人的高傲。

银灰头发年轻人打量她们几眼,语带讽刺:“哟,你们也是秦家的?秦家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你们秦家才有氏神,吓唬谁呢?你们那个氏神不是只待在老屋子里吗,他还能跑到这来教训我?再说了,我教训的是秦稚,他在你们秦家都查无此人了,我就算在这里打死他,你们秦家老祖宗也不会管你信不信?”

“我管。”罗玉安站在黑伞的阴影下,说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这里。”

“草,挺嚣张啊,在我面前装什么逼呢?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逼。”银灰头发年轻人显然是个为所欲为惯了的人物,出乎意料地上前冲着两人就是一脚踢过去。

罗玉安迅速拉着明茴退后一步避开,同时那两个保镖冲了上来按住这年轻人,可他带来的那几个人竟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人数是她们的两倍,很快就把年轻人从两个保镖手下夺了回去。

“妈的,你叫什么名字,是秦家谁的老婆还是情人?我记住你了!”冲动的年轻人被两个保镖差点扭断手臂,面庞扭曲地被几个手下护在身后,还不忘叫骂。

罗玉安穿着一身长袖长裙,裹着披肩,她将披肩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背,平静地说:“罗玉安,秦氏神的妻子。”

年轻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嗤笑道:“骗谁呢,你们老古董的老婆不被收藏在祠堂里,带着两个小喽啰跑这里干什么。”

他身边一人却露出凝重的神色,迅速打量了一下黑伞和罗玉安,拉住年轻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年轻人听得面色微变,很不甘心地看了眼蜷在地上低着头的秦稚,强忍着愤怒,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个笑,强行改口说:“算了,不管你是不是,给你们秦氏一个面子。”

说完,他迅速带着人离开这里,只是临走前,大约还是不甘心,路过秦稚身边时,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明茴简直被这小流氓的行径气得颤抖,要不是氏女多年教导,她现在就有无数脏话要骂。

银灰色头发的年轻人迅速钻进路边随便停着的跑车扬长而去,脸色难看地骂了句:“草,我不会被秦稚那孙子给阴了吧?我说他怎么躲了这么久找不到,今天突然就有消息说他在这,我刚把他堵住收拾一顿,就遇上了他们家氏神的老婆……这孙子是故意的,他算计好了!”

骂完秦稚,他仍不太相信地问旁边的人:“你刚才没弄错吧,那真是秦氏那个老古董的老婆?他们不是最讲究排场吗,怎么会就这几个人出现在这?”

坐他身边的寸头男人神情凝重:“秦家人不敢冒充这种身份来骗人,前段时间就听说他们秦家确实出了个夫人。梁少,你刚才那些话有些不尊重,要是她们要计较,在渝州这个地方,我们也没有办法,以防万一还是回锦州去吧。”

年轻人显然也有些知道害怕了,只是不愿意丢了面子,强撑着说:“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们梁氏不是一向和他们秦氏关系好,我又没做什么,说了两句难听话而已,最多被骂一顿咯。”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加了句:“算了,反正这里的事都快做完了,回锦州算了。这破地方哪比得上我们锦州。”

秦稚被两个不苟言笑的保镖扶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看了眼罗玉安温柔无害的样子,眼神微微闪烁地道了谢,“谢谢……你的身份真的是……?”

既然罗玉安都亲口说出来了,明茴也不用再隐瞒,直接回答说:“当然是真的,秦稚你没事吧,刚才那个是谁,为什么会打你?还对我们秦氏毫无尊重,竟然敢叫我们氏神叫老古董,那是什么语气,我一定要告诉族老们,给他一个教训!”

氏神是她们一族的精神象征,是她们秦氏的信仰,怎么能被人这么冒犯!

秦稚摇了摇头,苦笑,“他是梁文晔,梁氏的小公子,在他们梁氏地位挺高的。我先前因为一点事得罪了他,后来他看到我一次就打我一次。”

“太嚣张了!”明茴绷着脸,心中对梁文晔的厌恶达到极点。

秦稚说着话,一边留心观察罗玉安的反应,她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有明茴在说。看上去是个十足柔弱没有主见,半点都不强势的那种女人。

“我们该回去了。”罗玉安看了眼秦稚,“你能自己去医院吧?”

秦稚:“……能。”

坐到车上,明茴犹犹豫豫地看一眼车窗外秦稚缓缓离去的背影,小声说:“安姐,秦稚伤得好像挺严重的,我们不帮一帮他吗?”

罗玉安微笑:“他不是拒绝了吗,这说明他是个坚强的男孩子。”

“这倒是,他从小就很要强,比族里那些娇生惯养的男生好多了。”明茴这话,显露出几分少女的心思。罗玉安听出来,但没什么反应。

她按照之前的计划,特地去买了些东西。虽然明茴替她打着一把大黑伞有点吸引路人目光,不过这么大的太阳,街边打着伞遮阳的人不少,还不是特别显眼。

带着许多东西回到旧宅,罗玉安提着个袋子走进神龛。

“二哥,我回来了。”

刚走进去,那白色的人影就从神台上飘下,微微俯身凑近她,将她披肩下的手抬了起来。随着袖子往下落,她手背上露出一块焦黑的痕迹。

是之前和那个梁文晔起争执的时候,为了躲他那一下突然的攻击,不小心暴露在炽烈的太阳底下造成的。

氏神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性冷漠,低下头,在她那一小块焦黑的手背上舔了舔。他的神情和动作,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罗玉安只觉得宛如烫伤的手背在轻柔的触碰下,缓解了疼痛。不仅不疼了,还有点痒。

接着,氏神就像是对待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那般,将她牵引到神台,抱着她,让她埋在自己怀里,摸着她后脑的头发,并且不断摩挲着她手背上那块焦黑。

罗玉安:“……”

罗玉安:“……二哥?我没事,只是一点小问题。”

她勉强自己从美人膝温柔乡里爬出来,拿过自己带来的小袋子,从里面翻找东西。

“看,这是支架,以后我要是出门,就把手机放在这,我们可以视频,到时候我可以带二哥看看外面,二哥也能知道我出去做了什么……”

“……还有这个,梳子和发圈。我一直想二哥这么长的头发散着披在身后有些不方便的样子,不如我帮你绑起来?”

罗玉安只是试着问了一下,就得到了这个梳头的待遇。事实上,氏神的头发并非单纯的头发,不过见她跃跃欲试,氏神也就顺从了她的意愿。

长长的黑色头发顺滑无比,拿在手里,绸缎一样的手感,稍不注意就会滑落,微微飘在空中。罗玉安哼着不知名的歌,将他的头发梳好,结成辫子,再用红色的发圈绑好。将那长长的辫子搭在肩上,她端详了一下,仍是没能克制住伸手去摸的冲动,眼神有些痴迷。

真好看,像一个可以把玩的精致人偶。哪怕“把玩”这个词像是渎神,她还是想用这个词,因为他看上去是如此无害而柔软。

旧宅,就是秦氏的宗祠。宗祠只有历正月和神诞月才打开进行祭祀活动,平时由氏女进去整理清扫。

罗玉安第一次进宗祠,她独自走进那略显阴森古旧的院落,略过前方层层叠叠的牌位,翻看里面放置的族谱。

这些族谱每隔十年会翻修一次,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因为从氏神诞生开始,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么庞大的家族,一切都有记录。

她按照从明茴口中得知的年份,大致推算,翻找着百年前的族谱。寻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份疑似她想找的东西。

大约是在两百多年以前,秦氏有一支消失在了族谱上,大约四百多人。原本繁茂的一支,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属于他们的族谱上擦除,只剩下一片沉默的空白。而这四百多人的灭亡,族谱中只有一句话记录。

——氏神使此脉绝。

罗玉安的手指划过这一句话,翻开另一本族谱,继续寻找。几乎是同一年,另一支多了一个养子,这养子的名字只有两个字,这许多族谱中,只有这个“养子”是两个字的名字,没有按照秦氏习惯排序。此后,这养子所生的后代,都只有两个字的名字。

顺着这顺序查看下去,果然,在最新的一本族谱中,看到了秦稚。这一份族谱是前两年新修,而那个时候,秦稚这一家,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母亲生下他就去世了,父亲患病,前些年也已经去世,那之后十二岁的秦稚一直是家族在供养。

除了这些,她还在很多族谱里看到一些特殊的标记,几乎每一代都有几个到几十个不等的名字被红笔圈出,不曾褪色的鲜红落在黑色的名字上,莫名有些触目惊心。最新的一本族谱里,也被圈出了四个名字,这让她想起先前的秦氏族树和那四个被氏神判定了死亡结局的秦氏族人。红圈的标记,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和那四百多人的消亡处于同一时期。

合上族谱,罗玉安离开这里。

“安姐,有一封给您的请柬。”趁她还没走进神龛,明黄匆匆将一封白底红字的信笺交到她手中。

“这是梁氏徽印,还挺正式的。”

信是以梁氏的氏神妻子齐季名义送来,邀请她前去梁氏所在的锦州做客。才刚看完那封措辞讲究风雅的信笺,电话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她现在这个电话号码极少人知晓,知道的也不敢给她打电话,所以她心中有些猜测。

接起电话,那边齐季的声音随意自然,“是我,你收到我的邀请了没有?”

罗玉安捏着信,“刚收到了。”所以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打电话?

“本来不想这么早请你过来的,可谁叫我们家里有个小孩子太调皮,不知道你的身份,对你说了点冒犯的话,所以这次请你过来玩也是为了让他当面给你道个歉,免得伤了和气。怎么样,过来玩吗,我们还可以聊一聊关于你家氏神的小秘密。”

罗玉安:“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不想去。”

第21章 20 梁氏

这话一出口,电话对面很久没声音传来。

罗玉安礼貌地等待了一会儿,又说:“抱歉,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挂断电话了。”

虽然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抱歉,但这种话一点都不令人愉快。齐季忽然笑了下,感叹:“很久没被人这么直头楞脑地拒绝了,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罗玉安语气平静,全无嘲讽的意思,“因为作为氏神的妻子,人人都追捧尊敬,这种日子习惯了,就觉得没人能拒绝自己了。”

她成为氏神的妻子才很短的时间,但是处于这种环境,也快要习惯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齐季当了这么多年的“大人物”,自然感受更深刻。

齐季又沉默了下,“你说得对。”她话音一转,说回之前的话题,“既然你不肯来锦州玩,让我尽地主之谊,那我只好带着不争气的家中后辈,亲自去渝州给你道歉了。”

罗玉安:“欢迎,让我来尽这地主之谊也好,我在旧宅等你们。”

齐季:“我在你们家旧宅住不习惯,就去我们上次见面的那个宅子好了,这次我可要多住几天,你不要嫌弃我烦哪。”

罗玉安微笑:“当然不会。”

友好的通话结束,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明黄有点呆滞地问:“安姐,你就、就这么拒绝她呀?我听说梁氏神的妻子已经活了许久了!”

罗玉安叹气:“看上去是个比我还年轻的人,我没办法尊老。”

明黄:“我不是说这个,以前看氏女们偶尔和各家来往,都非常含蓄,安姐你好直接!不过直接真爽啊,嘿嘿。”

罗玉安歪了歪脑袋,朝她笑起来,“你和渝菡区宅子那边的人联系一下,让她们准备好待客。”

眼看她说完匆匆要走,明黄一愣,“啊?您不赶去那边主持吗?”

罗玉安摆摆手,“明天再说。”

客人什么的,明天再招待吧,她得去看二哥了。

“二哥,我明天要去渝菡区,估计要待两天,到时候我给你发视频,我让明黄给你接通好不好?”罗玉安替氏神梳着那柔顺无比的头发,语气轻柔地说。

氏神摇了摇头,“不。”

罗玉安将他的长发散在自己膝上,细细梳着,“好吧,二哥不想看就算了,但是二哥,秦氏和梁氏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虽然大家口中都是这么说的,但罗玉安见到的两个梁家的人,包括梁氏神的妻子齐季,她们对秦氏的态度都有一些微妙。梁文晔先前提起秦氏语气的轻浮,还有齐季两次提起的关于秦氏神的“小秘密”,这可以解释为亲近戏谑,也可以理解为别有用心。

“一朵花开花时,是好的,当它凋谢,就坏了;结果时,好,腐烂,坏。好与坏,并不永恒。”氏神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但语气冷漠毫无波动。

罗玉安给他梳好辫子,在发尾系了个蝴蝶结,搭在肩上,从背后环抱上去,脸埋在他的肩背,深深吸一口气冷香的气息。

梁文晔因为口不择言得罪了秦家,匆匆跑回锦州,谁知道一天没到,就被吩咐要他回渝州去给人上门道歉。

“凭什么啊!”梁文晔在自己父母面前,脾气更大了,大吵大闹,“我不就说了两句难听话,还要上门道歉,那女的也太小题大做了,听说以前是个没见识的平民,他们秦家氏神随便选的,这是一朝麻雀变凤凰抖擞起来了,拿我立威呢!”

不管母亲在一边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他就是一扭头,“我不去,丢人!”

梁氏不比秦氏,如今族人所剩不多,每一位族人都十分珍贵,梁文晔更是梁氏这一代实权人物的小儿子,因此才养出了这么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他的父亲难得沉着脸斥责:“老夫人都亲自说了,你还想违抗她吗!你要是不去,打断你的腿,抬也要把你抬过去!我就说你这性子不肯收敛,迟早要惹出大祸!”

“嗤,这算什么大祸。”见父亲暴怒,梁文晔气焰稍微压了压,仍是嘴硬不服:“去就去,我就不信了,我跟着老夫人一起去的,他们秦家还敢对我做什么吗。”

梁氏的族人很少见过他们的氏神,但氏神的妻子是常能见到的,她作为氏神的人间代行者,常在外行走。梁家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会在家族的私立学校学习,齐季还是那学校的名誉校长,梁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认识她,每一个都是她看着长大,梁文晔自然也是。

因为他们这一脉有一位老祖宗据说曾是老夫人齐季亲手抚养长大,有这么一份特殊,梁文晔得了齐季青眼,有了这靠山,更是行事张狂。

见了齐季,他还颇为亲昵地抱怨了一句,“老夫人,他们秦家不会这么小气,要处罚我吧?您可得帮我啊。”

齐季淡淡瞟他一眼,让他安心待着,“你年纪还小,她们做长辈的当然不会和你计较,只是祸从口出,以后你也注意一点。”

被轻轻敲打了一句,梁文晔毫不害怕,甚至觉得更有底气了,因为他听出来,老夫人肯定是要护着他的,毕竟他年纪还小嘛!

罗玉安在渝菡区的大宅接待了齐季和梁文晔一行人,齐季仍是那个热情自在的样子,和她打了招呼后,就拍了拍梁文晔的手臂,让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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