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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念成牢(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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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纾倏地睁开眼睛,清晨的光线有些晃眼,她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这一挡才觉出有些不对劲,她凝神看去,只见四周一片白,鼻尖有少许消毒水的味道,注***从手背处汇入她的身体,一片凉。

这里是医院。

医院……念念……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拔掉针头掀被而起。

刚落地,就觉得脚一软,阿纾扶住床沿让自己站稳后,才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走廊里有人,顾如归正和医生小声探讨她的身体情况。

听到动静的时候,几乎不假思索地走过来扶住她,蹙眉不悦:“你去哪里?”

阿纾推开他的手,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不用你管!”

她要去找念念,她没有忘记在黎家时顾如归的冷漠,而他的冷漠刺痛了她,所以她才会一气之下说出念念是他女儿的真相。

想起他震惊的神情,阿纾冷冷一笑。

这两年的时间,别人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从来不曾辩驳一句,她唯唯诺诺,她活得战战兢兢,甚至不惜众叛亲离,为的是什么?

她不过只是想带着念念简单地活着而已!

可是他们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施舍给她?

甚至就连上天也不曾怜悯过她。

黎家怎么样?

位高权重又怎么样?

念念要是有任何闪失,哪怕是拼个你死我活,她也在所不惜!

就算顾如归是念念的亲生父亲,也不能改变什么!

阿纾冷冷看了他一眼,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顾如归不再多说废话,大步上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在他怀里挣扎着,“顾如归,你个混蛋,你放我下去!”

顾如归垂眸看了她一眼,抱着她朝专用电梯走去,眸色幽深道:“我带你去找沈念。”

阿纾闻言,不可置信地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知道念念在哪里?”

他没有应话,只是空出一只手,沉默地按下电梯的楼层键。

阿纾看到念念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

隔离室内,沈念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除了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外,其它各项仪器的指标都显示正常。

“念念……”阿纾一看见念念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推搡着顾如归,“放我下去,我要进去看看她。”

顾如归没有再坚持,俯身将她放下地。

身体取得自由后,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朝隔离室的入口跑去。

顾如归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阿纾脚步一顿,倏地扭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沈念的病情加重了。

顾如归抿了抿唇,然后目光朝她身上看了一眼。

阿纾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蓦地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沈念的病情加重了,而是她此刻的情况不适合探视。

想至此,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回了脚步。

虽然急切地想要触摸到沈念,感受那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可是对念念病情无益的事情,她不会做。

阿纾站在隔离室外,手指隔着玻璃临摹着隔离室内的沈念娇憨的睡颜,只觉得万幸!

她的孩子没事,没事了……

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冯重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一身病号服的沈纾站在玻璃墙外,注视着隔离室外的沈念,而顾如归则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注视着她。

他把手支在唇边咳了咳,唤醒了二人的思绪。

顾如归率先回过神,看见是他的时候,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阿纾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静。

冯重跟顾如归交流了目光,才清了清嗓子,看着她开口:“沈纾,那个……你别太担心了,患者没事。”

“冯医生,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身前,沈纾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冯重看不见她的神情,有些掂量不出她此刻的态度。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征询着顾如归。

后者蹙了蹙眉,神色亦有些晦暗不清。

冯重只好思忖着开口:“其实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抱走沈念的那个人是我,我不过是想带她去做检查,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我应该说没关系吗?”阿纾手指一顿,转身看向他,缓缓开口:“不知道冯医生在A市的研讨会可否顺利?”

冯重脸色一僵,回答:“挺顺利的!”

“那就好!”她朝四周看了一会儿才道:“冯医生,这里看着不像是附院的隔离室。”

“不是,这里是西城医院。”

“哦。”阿纾了然地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他开口:“可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女儿是在青大附院做治疗的,而不是在西城医院。冯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闻,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主治医生带着患者去做检查,家属和院方却都一无所知的,何况,抱念念去检查需要转院吗?”

冯重顿时哑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来并不是我孤陋寡闻。”阿纾笑了笑,笑意有些凉,“我没有接到附院的转院通知,也从来没有签署过转院的文件,可我的女儿却无缘无故被人换了医院,冯医生,若我借此缘由起诉你,你的医师执照怕是会被吊销吧?”

话落,冯重脸色一变。

“是我给沈念办的转院手续,附院在再障方面的治疗水平并不及西城医院,我要求转院的理由合情合理。”身侧属于顾如归的声音响起,依旧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阿纾闻言并不诧异,冷冷一笑后,看向他缓缓开口:“顾如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却无端让人觉得后脑勺凉。

顾如归垂眸看向她,寒潭里墨深一片,“我的女儿有更好的治疗空间,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念念不是你的女儿,她只是我的女儿!”

阿纾毫不示弱地看向他,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醒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沈念,而看到她安然无恙时,更是欣喜若狂,根本无暇思及其它。

直到冯重的出现……

冯重的出现让她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也几乎就在同时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附院而是西城医院。

后面的一番话,只是试探。

冯重心有隐瞒,所以答话小心翼翼,而正是由于这份小心翼翼更容易让他露出破绽。

因为他回答的时候,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征询顾如归。

那一瞬间,阿纾全都明白了。

在这件事情里,冯重或许是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可他却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而在青城,能让他甘愿冒着执照被吊销的风险做这件事的人,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顾如归。

带她参加慈善晚宴,帮她查清楚沈教授被诬陷抄袭的真相,见她鞋子磨脚,带她去买鞋……

甚至带她去挑茶具的时候,故意气她……

阿纾回忆起之前生的那些事情,嘴角只有苦涩的笑意。

因为顾如归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

他深知自己的脾气,知晓她会赌气,而她赌气,必然不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正好给了他布置一切的契机。

因为不愿意关心,所以从冯重口中带来他的订婚消息才会令她格外印象深刻。

然后,冯重以参加研讨会的缘由先从这件事里退出,在阿纾离开病房的短暂时间,避开其他医生和护士把念念从隔离室里抱出。

监控视屏里的男人对病房的构造了如指掌,这一点与冯重不谋而合,而她看到监控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怀疑到冯重,是因为他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他去A市参加研讨会了。

所以她想起了刘怡,可后者在知道念念身份之时,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透露给了黎宗光,这说明刘怡只是黎宗光的棋子,所以她把可能性都指向了黎家,因为只有黎家,会对这个孩子耿耿于怀,按照黎宗光的为人,抱走念念借以逼迫她说出雅恩下落这种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她想到了顾如归,可偏偏那时候却怎么都打不通他的电话。

阿纾去黎家的路上,甚至找徐颖要了方伟的联系方式,可没想到,就连方伟的电话也没人接。

好不容易见到黎宗光却遭到他的矢口否认时,那一瞬间,她浑身的神经被压迫到了极致。

自尊是什么?

她苦守的一切又算什么?

这世上,唯有沈念能牵制她,沈念都不见了,她还需要冷静做什么?

她又有什么顾忌?

黎宗光不是恨她?

那就恨吧……

当着一众青城权贵的面,她抖出当初黎煜死亡的真相,这口气压在她心里太久,一旦找到宣泄的出口便一不可收拾,看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她觉得酣畅淋漓的同时又觉得疲惫至极。

可让她最难过的却是顾如归的态度,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黎家那一边。

当初,她为了救他,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愿意,她不会多说一句。

可如今,换了他一命的女儿生死未卜,他却依旧冷眼旁观……

阿纾不能忍受……

所以她说出一切,包括念念的身份。

看着他震惊的脸色,她顿时有种报复般的快感,但是快感只有一瞬,更多的却是凄楚,然后各种纷杂而来的情绪掏空了她……

可是此刻想起这一切,她才骤然觉,在她告知念念身份的时候,顾如归的眼底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几许释然。

那时她看不懂,此刻却懂了。

因为在她告知之前,顾如归只怕已经知道了念念是他女儿的事情。

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不清楚,但肯定比她所能想象到得还要早。

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牵扯的始末太多,以顾如归的性格,必定每个环节都仔细推敲过,算无遗漏,所以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布置好的。

若论心计,阿纾连笙歌都相差甚远,怎么会赢得过当初差点就将容瑾骗过的顾如归。

他做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只是让她承认沈念是他的女儿,亦或是想要跟她抢女儿?

若是前者,她没办法否认生物学的因素。

可若是后者,顾如归他凭什么?

生下念念的是她,孕期对她百般呵护的人是黎煜,若是沈念必须有一个父亲,那她宁愿是死去的黎煜。

顾如归,没有资格跟她抢沈念!

想至此,她的眸光更冷了些。

冯重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但是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抬手指了指隔离室内的沈念,试探地打破沉默,“我想,患者大概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闻言,阿纾蹙了蹙眉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隔离病房区域。

她知道有顾如归在,沈念不会再出事了,而此时,她并不想再见到他。

冯重看着阿纾离去的背影,抬手摩挲着下巴,问身侧的顾如归,“我说如归,就让沈纾这么误会着好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是黎宗光一直都没有放弃从沈念身上下手,你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从而借此洗清她身上的污名?”

顾如归扭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冯重见状,连忙严严实实地护住自己的脸,“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你揍也揍过了,如果非要再揍的话……这次可不可以不打脸?”

先前顾如归知道真相的时候,二话不说地把他揍了一顿,而且专挑脸打,害得他大半个月连吃饭都疼,冯重只要想想都心有余悸。

“你这张脸要与不要有什么区别?”顾如归冷哼一声,凝神看向病房里的沈念,“帮我好好看顾沈念,类似刘怡的事情我不想再生一次!”

闻言,冯重的神色亦是一凛,“上次是我疏忽,没想到李医生竟然是刘怡的朋友。放心吧,这里是西城医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们的人,绝对不会再有人能在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靠近孩子。”

顾如归颔了颔,“对了,你在附院作为特别的专家会诊期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嗯,下个月就到期了,念念的情况我会留十二个心眼的。”

顾如归垂眸,“嗯,你上次说的那个治疗方案可行吗?”

冯重点了点头,“虽然刘怡的行为不可原谅,但却没想到念念竟因祸得福,上次她高烧退下后,我现她体内的白细胞和中粒细胞竟然在缓速增长,虽然涨得不多,但却是个好现象。能找到匹配骨髓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按照药物和其他手段进阶治疗,也有治愈的希望。”

“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沈纾,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我不想让她再次失望。至于刘怡……”顾如归说完,眼睛危险地眯起。

冯重诧异,“你打算动刘怡了?刘怡虽然不足为惧,可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动了她就意味着正式与黎家撕破脸面,黎宗光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他沉默不语。

“难道你已经……”冯重吃了一惊,不过想想这的确也符合顾如归的作风,只是……

他看向顾如归,问:“我以为看在她误打误撞救了沈念的份上,你会饶了她。”

“若非如此,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顾如归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隔离室。

冯重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扭头看向病房里的沈念,叹了口气,“小家伙啊小家伙,为了你这对苦命的父母,你也要加把劲啊!”

*

阿纾离开隔离室后就径直往专用电梯走去。

这里是顶楼,而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自己的病房是哪一间。

所以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住院部的天台。

青城已经入秋了,虽然阳光和煦,风刮过腮边的时候尤然带着丝冷意。

她抱了抱手臂,走到天台的边缘。

西城医院是私人医院,并没有附院的规模的那么大,但是设计很精巧,从她这个角度往下看,足以赏心悦目。

阿纾记得好友笙歌曾说,她抑郁症作的时候,总喜欢站在楼层的边缘,看见的人以为她想跳下去,其实他们错了,有那种冲动只是寥寥数次,更多的时候,她只不过是在享受那一瞬间的宁静。

那种踩在生死一线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头脑,那一瞬间她会产生许多奇异的想法,这种感觉让她莫名地兴奋,也引来她的深思。

阿纾初听她形容的时候,只觉得心惊胆颤,而现在,她突然很想试试这种感觉。

想至此,她握住天台的栏杆,抬起一只脚缓缓地爬了上去。

当两只脚都站在天台边缘的时候,她才现好友的谬论根本就不能相信。

因为,此刻她心中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这种如临深渊的感觉给她带来的只有恐惧。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一点,她并没有抑郁症的倾向。

到底她更像只打不死的小强,在经历这么多事后,心态还能巍然不倒。

阿纾自嘲地想了想,然后扶着扶栏打算下去,再多站上几秒钟的话,她只怕会腿脚软。

却没料到,她刚打算动作,身子却被人大力往后一扯,下一瞬顾如归沉怒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如归从隔离室出来后,就去了阿纾的病房找她,却被护士告知她并没有回去。

沿路问了护士,都说没有看到她。

于是,他想到了顶楼,却没有想到一上来会看到她站在天台边缘。

他曾不止一次看到过妹妹站在天台边缘,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胆颤心惊,想也不想就跑过去把她从天台上拉下来。

心中又侥幸又恼怒。

若是晚几分钟上来的话,会看到什么场景?

想至此,顾如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凉,抱着她的手臂不由箍紧,语气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是怕我跟你抢念念,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阿纾本来能好好下来,刚才被他一扯,小腿狠狠地撞在旁边的管道上,此刻皮肤上烧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看就知道可能红了一片。

听着他毫不客气的语气,刚下去的一团火蓦地又“蹭蹭蹭”地冒起来,她没好气道:“我做什么关你屁事!”

顾如归闻言,眼底一沉,“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吗?

阿纾想,她对他只有过爱和恨,从来就没有过讨厌。

而现在的顾如归,除却是念念父亲的身份外,跟她再无更多的关系。

只要他不跟自己争抢念念,那么充其量,二人只是一个见面可以简单问候的陌生人。

讨厌这个名词太高尚,她从不委屈自己对一个陌生人费心费力。

于是,她推开他,看着他淡淡道:“顾如归,我不讨厌你,只要你不跟我抢念念,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两看两不见。”

两看两不见?

他们都有了沈念了,她还要跟他两看两不见?

顾如归心底不免起了一阵莫名火,“如果我跟你抢念念呢?”

阿纾本来想俯身撩裤腿的动作顿了顿,她神色一冷,“你敢!”

“沈念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能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可以给她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为什么不敢跟你抢?”

良好家庭环境,是指他和黎之语的家吗?

阿纾没有忘记昨天是他和黎之语的订婚宴,顿时气得浑身颤,“顾如归,你别欺人太甚!沈念是我的女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更不会让黎之语成为她的后妈!”

顾如归闻言蹙了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小语当念念的后妈?”

她一怔。

几乎在同时,顾如归眼底亮光一闪而过,嘴角轻佻地勾起,“沈纾,你为什么认为小语会成为念念的后妈?”

阿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阖了阖眸后,才回答:“我知道你跟黎之语已经订婚了,顾如归,你如今佳人在侧,要孩子以后多的是机会,可我只有一个念念,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顾如归盯着她,“我也只有沈念一个孩子而已,为什么要放过你?”

阿纾眼底一沉,“这么说,你是非要跟我争夺沈念的抚养权了?”

“有何不可?”

她不免气急败坏,“顾如归,你……”

“沈念不会有后妈,她只有你一个亲妈。”

阿纾拧紧了眉心,“顾如归,你又想甩什么花样?”

顾如归垂眸看着她认真道:“沈纾,我们一起抚养沈念长大吧。”

他的话语犹如惊雷一样敲进阿纾的耳朵,此刻她除了惶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她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意思?”

“我不跟你争夺念念的抚养权,嫁给我,我们一起抚养念念长大。”

嫁给他?

曾经为了这句话,阿纾等了很多年,甚至在梦里,也臆想过无数次,可如今真真切切从他口中听到的时候,她的心中却没有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感慨万千。

有些话,错过了时机便一无所值。

就比如她对他的感情,无论多汹涌浓烈,如今只剩下过眼云烟。

所以,此刻她的心底没有窃喜,有的只有无尽的苦楚和那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她还没老。

可她的心却已经……

死了!

阿纾看着他,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不,我不会嫁给你,沈纾只会嫁给爱情,不会嫁给现实。顾如归,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若只是为了念念委曲求全,不是苦了自己?”

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念念现在情况未明,若是找不上合适的骨髓,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谈什么长大成人?到时候,你为了念念所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还不如……”

阿纾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眼前一晃,下一瞬,两片微凉的唇贴上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她全身蓦地僵硬无比。

顾如归的动作并不粗鲁,甚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联系,他轻轻地吮着她的唇瓣,试探了一番,见她没有反抗后,这才缓缓探入。

一股羞耻感顿时袭满了全身,阿纾恨自己的不争气,因为即使已经做好跟他两清的打算,可是对他久积多年的爱恋却让她无法对他的亲吻无动于衷。

顾如归不再浅尝辄止,呼吸慢慢变得粗重起来,甚至动作间也不乏掠夺的意味,阿纾意识浮在云层的顶端,身体却被迫沉沦。

不,不能再这样了!

她阖了阖眸,下颚毫不犹豫地一合。

顾如归闷哼了一声,可他还是没有放开她,把她抵在墙上更加粗鲁地吻着她。

口腔里血腥味蔓延,味蕾尽是咸腥苦涩的味道。

待这种味道充盈了整个口腔,他才缓缓地放开她,倾长的手指轻轻地擦拭掉她嘴角的血迹,黯哑的声音低沉如水,似是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你既然不爱我的话,当初为什么要费劲心思救我?”

阿纾难堪地别过脸去,她苦嘲道:“我救你,是因为我曾经爱过你。而现在,我不爱你了。”

顾如归扳过她的头颅,指梢危险地滑过她的唇,“沈纾,我要听的是实话。”

阿纾注视了他良久,眼底逐渐换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色,她红唇妩媚一勾,轻轻开口:“实话就是我结过婚,生过孩子,现在是个克死丈夫的寡妇,顾先生,你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我克死吗?”

顾如归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忘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所以,顾先生不是更应该好自为之?”她反唇相讥。

顾如归倏然把她拉进怀里,双唇贴在她耳边,呼吸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没关系,我的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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