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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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尚来去匆匆,躺倒在床上的宝玉忽然就坐起身来,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了?”
黛玉见他清醒,当即用力抽回手,起身坐回她爹爹林海身边。
宝玉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黛玉小手的触感似乎还在,而自己另一只手则攥着自己伴生的宝贝。
宝玉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贾母已然喜极而泣,王夫人更是扑了过来,哽咽道,“我的儿……你可吓死我了……”
毕竟是亲儿子,贾政看着没那么激动,却也明显轻松下来且面带欣喜之色。
大功告成……林海就打算带着黛玉撤了。
大晚上的,折腾了女婿和外孙女一回,贾母望向反复摩挲宝玉的儿子王夫人,心里只能暗叹一声:她究竟把女婿一家当什么了……
不过王夫人糊涂,不代表贾母也糊涂。连贾政都觉得他媳妇此时……有些刻意了:比起已然好转的儿子,面色不大好看的妹夫更重要。
贾政正要道谢,并请妹夫到书房坐一坐歇一歇,宝玉忽然扭过头,“姑父,妹妹……我……抱歉……”
彻底清醒过来的宝玉已然想起他犯病时都做了什么……因此双颊通红不说,还结巴起来,宝玉内疚与羞赧交相辉映,很是值得一看。
林海见状,也不想为难一个十三四的小男孩。若论心地纯净,宝玉也是荣府之最了。
于是他跟着贾政到书房,与贾赦贾政两个舅兄一起喝了盏茶,说了些闲话——林海依稀记得,原著里黛玉进荣府,甭管用了什么理由,贾赦贾政都没有见这个外甥女,而林海来荣府,贾赦贾政可是一次不落地出面接待。
略坐了一回,林海便带了黛玉回家。
回府之后,座钟上指针都快戳到十一那儿了。林海却不想“放过”便宜女儿,他拉着黛玉问,“你怎么看你那个表哥?”
黛玉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怎么看?”顿了顿又大方答道,“宝二哥……我们很说得来。”
看闺女这反应,林海有点喜忧参半:黛玉周岁十一,虚岁十二。古人懂事都早,他原本担心黛玉已然对宝玉“非君不嫁”。可黛玉说起宝玉脸不红又够大方,现在看来似乎又是他白紧张瞎担心了;但“很说得来”这个评价,在他看来,其实已经挺难得了!
林海恋爱谈过好几次,绝对对得起“过来人”三个字。
“很说得来”很容易就进化到“志趣相投”……到那时黛玉对宝玉的情意就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朦朦胧胧。
不许让两个人见面,林海觉得太刻意,他也不想给闺女留个专断的印象。还不如趁着他等着调任,且新媳妇没上门的时候带着闺女四处散散心呢。
小金忽然问道:“以后越来越冷,经常出门……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林海一噎。
现在都是秋初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冷。他那个趁着农闲在自家的庄子里修修水渠打打井的计划,其实也只能吩咐管事们去操办。
难不成在大冬天,他还能带着女儿顶着风雪见识农事去?不说他自己,黛玉也是娇花一朵……
黛玉此时抱着林海的胳膊问:“您怎么了?”
其实宝玉对她来个“情急之下”紧抓双手还死活不放,黛玉当时不觉得不妥,等回家来却很是不好意思……她是对父亲不好意思:琢磨过刚刚父亲的问话,她知道父亲为她担心了,可她跟宝玉表哥真的没做过半点越礼之事。
林海倒不知闺女也跟着纠结上了,他来个实话实说,“你和宝玉年纪还小,以前又都养在老太太身边,亲近些也没什么。以后再往来,也别忘了其他兄弟姐妹。”
黛玉连忙应下。
林海还笑道:“以后你也多陪陪我。”又逗他闺女道,“我都老了,最怕寂寞。”
仰头看了看鬓间一根白都无的父亲,黛玉笑眯眯地靠住了她爹的胳膊,“知道啦。”
一直担心继母进门,父女会有所生分的黛玉已然轻松了许多:爹爹不会丢下她。
却说圣旨指婚,把林海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此时已然过完文定,就等新媳妇嫁进门来。趁着这段难得的清闲时光,林海也把座师以及素有往来的同乡同科都拜访了一轮。
座师是长辈暂且不提,但同辈的同乡同科,自然也得有来有往。
林海的填房还没进门,家里又只有一个闺女,大家再约就都约在了外面。
妹夫官职还没着落,也不上门求助,或者吐吐苦水,更没有打算联系舅兄王子腾之意……总之妹夫一点都看不出心急的模样,反而跟同乡同科走动频繁。
贾政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前途未卜的妹夫应酬都比我多……真是悔不当初,应该科举入仕而非荫庇做官。
贾政只是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没有上朝资格,皇子们更是边儿都贴不上,王子腾此时也不在京城……他自然消息并不灵通,压根不知道林海早在圣上那儿挂了号。
其实稍微想想就知道,圣上都亲自为表妹保媒——王禅不仅是贤妃的堂妹,因为生母乃是宗室郡主,也是圣上的表妹……
哪怕为了彼此面子好看,也不会不给林海安排个官位。另外,若是圣上真给林海安排个说了不算的虚职,直接下旨就是,哪里还用挑选时机?
得亏林海不知道贾政这番担心,不然绝对会刷新他对这位舅兄的印象标签——这也忒呆了!难怪大半辈子都是工部员外郎,从不曾升迁!
却说林海经常出门应酬……路走得多了,难免遇上“神经病”……
再见义忠王,林海一点都不意外,该见礼就见礼,跟义忠王随意寒暄时也不过问那张方子——权当没有这件事儿。
然而小金忽然不淡定了,“他没吃那方子熬的药!”
林海道:“意料之中啊。皇子都有疑心病,总觉得有刁民要害他,你得多给点时间,让他自己权衡酝酿。”
小金急道:“不是!他倒是按照方子熬了药,可是……我刚查到,那药他喂了小狗!”
林海眨了眨眼,旋即狂笑不止:小金别是借着那方子形成的“道标”,给人家小狗“治病”了吧?
小金沉默了片刻,才委屈道,“您好冷酷。”
林海不止在心里狂笑,当着义忠王也忍不出露了喜色……不过以他娇花的身子稍微笑得久一点,胃口都跟着疼了起来。
义忠王狐疑地看了林海一会儿,也好奇道,“你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嗯,”他以己度人了一下,“见到仇人倒霉了吗?难道你那仇人最疼爱的儿子不是他的?”
精神病人果然思路广……再看他肩头那个明晃晃的百分之一……应该说义忠王的猜测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担心吗?
林海一手捂胃,一手冲着义忠王摆了又摆,“没有的事儿。”
义忠王哼了一声,“看你还算坦荡。那药我不喂狗了,给你个面子,试着吃一吃。对了,”他认真道,“那药苦吗?”
林海正色道:“在下都没用过不苦的汤药。”
义忠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跟义忠王告别,林海才腾出空来安抚小金,“有什么损失吗?”
小金还是有点低落,“就是浪费了点能量,其实我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好担心您嫌弃我笨,因为我在甄应嘉那边成功之后,都忘了再提前检查一下。”
林海大乐,“嫌弃你什么?你都没嫌弃我这壳子不到百分之十五……吃一堑长一智,活着的过程其实就是学习的过程。”
小金低声道:“您好温柔。”到了晚上,小金忽然又道,“这次终于是他自己吃了。”
林海笑着鼓励它,“加油。”
小金道:“义忠王不止是活力的问题,他的功能也不行呢。本来治疗起来过程漫长,结果他居然……不信您。反正耽误的是他自己的人生,哼。”
林海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得罪了你,有他苦头吃。”
这话小金爱听,小圆球果然原地又转起圈儿来。
却说林海这阵子应酬颇多,他怕黛玉在家太寂寞,便让黛玉邀请小姐妹们也过府说话玩乐。
这一日,黛玉便请了三春以及宝钗湘云过来说话,没带宝玉……于是宝玉在家落落寡欢,王夫人看在眼里也只能暗暗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
袭人见宝玉苦着脸,倒也有心劝说——既然得闲二爷不如读会儿书?谁知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丫头向贾母报信儿,“六宫都太监夏老爷特来降旨。”
声音里都透着股子焦急劲儿。
等消息传到林府时,大家都已经知道是元春封了贵妃,家中有大喜事三春自然要早早回府,宝钗玉湘云自然也不好再留下,也跟着三春一起走了。
黛玉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
晚饭之前,林海归来,黛玉便向父亲说起自己的疑问,“有些突然呢。”
林海十分欣慰,摸摸女儿的脑袋,“我闺女真是聪明。”
按照今上的“尿~性”,除非家世非常显赫,父兄极受重用或是信赖,才能入宫便得高位,其余妃嫔全都是靠着恩宠以及生子,一步步往上爬,经过许多年才做到一宫之主位。
元春显然不符合第一项。一步到位,直接封到贵妃,按照林海的猜测,应该是元春立功了,至于是什么功劳,他就不知道了。
而且他也有疑惑:虽然原著的细节他都忘得差不多,但好歹记得元春封妃是在秦可卿身死之后……现在秦可卿还活得好好的呢!
林海暗中嘀咕:别是我无意间当了次蝴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