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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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简单的一丢一摔,单纯的力量造成的伤害是惊人的,委顿在地的石秀云感到五脏六腑都挪了个位置, 一旁的严人英更惨, 噗噗吐着血, 受的内伤比外伤更为严重。
“师弟, 师妹!”张英风赶忙持剑挡住砂锅大的拳头, 力量强到愣是将他推退十几步。
这已然不是人能有的力量!
原随云身法如风,片叶不沾,和楚留香联手连打对方全身各处大穴,多亏他身形变得庞大, 上半身大半露在外面几近赤裸, 打穴时毫无阻拦。
“怎么样?”楚留香得手之后, 立刻运用超一流的轻功飘出不远的距离, 不一会儿他身旁多出一道青色影子,原随云回道:“自然是得手了。”
全身要穴被点, 重则丧命, 轻则五脏位移, 四肢瘫痪。
可这是对普通武人!
“唔——啊!!!!!”
看起来神志不清的老板出愤怒的叫嚷, 但是下一刻,他挥拳冲向原随云, 除了口鼻渗出血来, 他们两人联手施展的招数似乎全无影响。
“怎么可能!”看到全程的叶秀珠惊声大叫。
“点穴无效, 就是这么回事。”
咬咬牙,孙秀青也冲了上去,尽力配合着原随云和楚留香他们起攻势,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被一掌拍了出去,滚出好几米的距离。
翠裳凌乱,梳理整齐的青丝有几缕落到眼睛前,被打的位置疼得钻心。
孙秀青不甘的怒道:“这个怪物!”
“他可不是怪物啊。”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讲话?
孙秀青愕然的仰起头,不意外的捕捉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阳光下暗纹隐隐的长袍无人能比他穿的更为尊贵,惶惶紫气加身,好似有云龙腾空。
逆光的阴影模糊掉他的面容,她却像是看到另一张神韵非常,贵不可言的面孔。
不苟言笑,俯视众生。
“还好吗?”
季闲珺低头问道,不解眼前的少女为何突然回神似的甩头。
孙秀青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刚刚看到的一切好似幻象偶现,眼前这个人并未那般神威不凡,面容冷峻,他嘴角还翘着弧度,给人如沐春风般的疏淡暖意。
“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然而她不能忽略这其中的违和,也不知这隐隐的警惕从何而来。
季闲珺无辜的看向这个突然对自己散出敌意的少女,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因为那不是怪物,而是人,是人,就有弱点被打倒。”
孙秀青顺着他的话一下子想起当前处境,回想起被一掌拍飞的耻辱,她咬住下唇不甘道:“那就是个怪物!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一拳一掌似是烙铁加身,再强悍的外家高手也没有这等威力!”
季闲珺:“可是他没内力。”
孙秀青:“咦?”
季闲珺笑道:“隔着坚不可摧的外壁对内在施加压力,此为隔山打牛。”
孙秀青脸上风云变幻,不自觉的呢喃出声:“有人能做到吗?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
以气打气,运力化空,隔实摧物,物毁形存。
当世无几人能做到,可就算有人能做到,这个时候又能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
“不用急,在场就有三个人能做到。”
季闲珺悠闲的和当前场景格格不入,但也多亏有他在,这几个缺乏历练的峨嵋弟子才不至于完全慌掉手脚。
孙秀青没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影响,无自觉的把目光投向战斗中时,正是决胜的一幕。
楚留香跟原随云在经过激烈的缠斗之后,身法翩然无形,注意到时,他们分别站在茶楼老板身前身后,对准丹田后脊击出凌厉非常的一掌,庞大的内力掀起风压,土地龟裂,尘土飞扬。
“喝!”
“哼!”
“啊——!”
店老板大声吼叫,可仍不能阻止内力侵入脏腑,楚留香的一掌击碎他的脊骨令他再无站立的可能,原随云的一掌则打碎他的生气,使他那身凭空得来的力气散于无形。
两人出断喝声伴随轰然倒地的身影结束这场莫名开始的战斗。
光尘在画面平静下来之后飞舞,落在每个人的衣角上,连带着画面也安静下来。
严人英挣扎着支起身体,不顾满身狼狈的自语道:“结束了?”
“看起来是的。”
全程都在保护受伤的师弟师妹,以至于压根没受多少伤的马秀真起身去远处把孙秀青扶回来。
这个时候,原随云,楚留香,季闲珺围着店老板站好,不远处还有个冷眼旁观的宫九紧盯着这头。
楚留香暗暗警惕,蹲下身拍拍倒地后立刻恢复原样的茶楼老板,看他一开一合的嘴唇,皱眉说道:“他好像有话要说,”说完低下头,将耳朵紧贴在老板唇边。
茶楼老板嘶哑着嗓子,全然不改他来历的神秘与邪性,阴森森的冷笑道:“你们会死,你们都会死,哈哈哈哈……哈哈……啊……”狂笑之后,不等吐出实情就气息全无。
“……”楚留香缓缓抬起头,冲原随云摇摇头,“他死了。”
原随云表情不悦,“麻烦的家伙,临死也不留下点儿线索。”
“他有留下,”楚留香仔细检查过老板尸体后严肃道:“他的身体毫无内力,肯定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缓慢挪到这边儿来旁听的峨眉四秀出惊呼,叶秀珠不敢置信道:“他刚才哪里像个普通人!”
季闲珺瞥眼这个和其他人比起来伤势最轻的小姑娘,嘴角笑意忽而玩味。
楚留香没注意到这点儿,自顾自解说道:“他确实是个普通人,甚至毫无外家武功的修炼痕迹。”
“那么能做到刚才那种程度的,不外乎药,毒,蛊。”
原随云笃定道:“是蛊吧。”
苗疆五毒,蛊生万物,有奇蛊可弄出这等效果来不奇怪,奇就奇在对方主子到底是何人,居然有实力从封闭的苗人手里弄到蛊毒?
“季闲珺你早注意到这点儿才告诉我们计划已经泄露,我曾不明原因,因为当时我确认周围不曾有除我们以外的活人,但是我却忘了,店老板也是活着的,而且身份特殊,我们还会故意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因此忽视了蛊虫这等诡异的通信手段……”
原随云深深看向他,“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计划不会成功!”
季闲珺笑着回视这两个天赋卓绝的年轻人。
“失败也是一种锻炼。”
原随云抽动眉梢,楚留香见势不妙迅速转移话题,“不知季公子您是怎么看出店老板身怀蛊毒的?惭愧啊,我曾确信他身上不曾有过异物,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会漏下至关重要的这一点儿。咳咳,惭愧,惭愧,难道身中蛊毒的人也有能让人分辨的特征?这难道也是您刚才所说的,看,说,听不成?”
提起这个,在场人无不好奇的投来目光。
那可是蛊毒啊!神秘至极的蛊毒啊!
要是知道怎么辨别和预防,这手段留着传家都够了!
在中原一向没有好的办法处理苗人那些摸不着套路的手段。
连宫九都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诧异的盯着季闲珺看。
关于自己一下成了目光焦点这回事,季闲珺好笑的挨个看回去,弄得他们讪笑的讪笑,装无辜的装无辜,摇摇头,倒真有几分老爷子的宽容。
“你们啊,我可不是靠看现的。”
孙秀青急切道:“是什么?”见识过蛊毒的力量后,相信没有人会对此不好奇。
季闲珺道:“说白了,蛊毒也是异物,是人体多余的那一部分,只要对人的身体足够了解,通过内力探知到蛊虫的存在并不奇怪。”
众人无不哗然,先不说了解人的身体,那可是经年老大夫也不一定办得到的。至于通过内力探知体内蛊虫,这点儿武林人倒是能做到,可是他们敢说了解的也就是自己,有些年纪轻的连自己都不了解。
单说一个话本里面写到的传功,为啥动手的全是内力深厚,经验丰富的前辈高人?也不光是剧情需要,更多的是因为内力消耗的程度对自己和对别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究其根本,在经验丰富的高人眼里,没人的身体是完全一样的,所以多出来的内力全被用来探路确保安全,剩下的才是传功。
之所以对象多是前辈高人,除了内功深厚与否的差距,还有经验问题,就和老中医比年轻的大夫更让人相信一样,不仅仅是观感上的差距,经手的病患也是需要摆出来的实绩。
再之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儿,越是上年纪的武林高手,越会深研医术,这仿佛某种必然,但是能办到的始终是少数。
所以季闲珺一开口,大半人都傻了,这要求苛刻的简直放眼江湖能办到的人选也不过凤毛麟角。
严人英抽搐着嘴角,满肚子腹诽。
“说的好像你一个没比我们大多少的年轻人能办到似的,要是不想说,我们也没有人逼你。”
他已然把季闲珺说的话当成信口胡诌,但是孙秀青突然想到之前季闲珺说的话,她眼神几经变化,终于决定找机会要问上一问。
然而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对方究竟是不是信口胡诌,楚留香和原随云却比谁感触都来的深。
前者是见多识广,在遇上能人异士时第六感比女人都准确,后者则是亲眼看过季闲珺是怎么一掌拍出一座冰岛的。
说他有办法隔空取物,原随云都能眼也不眨的信了,何况他刚才做出的解释也还没非人类到迂夫子大叫一声荒谬的地步。
不过这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落到宫九眼里,这可就大不一般了。
宫九也是听说过蝙蝠公子名声的。
要说谁能把原随云他们的行踪掌握的最为清晰,定然是一路上住宿过的客栈,店铺显然是嫌疑最多的怀疑对象。
一如这栋茶楼的老板,作为审问人选而言,可比这些死也不开口的杀手好对付多了。
当然在结果被证实之前,这想法还过于独断专行,但是在楚留香唱白脸,原随云□□脸的前提下,经由默契度爆表两人联手,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扛不住压力,不多时便将真相一五一十的吐露出来。
之后,就不得不赞叹季闲珺的能耐。
“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算无遗漏的?”
楚留香自内心的感慨道,一旁的原随云也是沉默的仿佛一道剪影,实则脑内正在不断回忆同行时季闲珺是否有过某些特殊表现。
然而事实就是,此人没见去主动搜集过什么情报,光凭一路上的见闻便有这个能力将事态掌握的七七八八,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他们这些才智,实力具为不俗之人提示……
——何等可怕!
虽然早有意料,但每当自己稍稍接近季闲珺一点儿,那种无力感便纷至沓来,直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世上何时有的这般人物,莫不是在此之前一直避世隐居?
然,要是连这样的人都对武林大势淡然置之,那么他们这些于赞美中成名的名门骄子又算是什么呢?
所以说,真心不能和季闲珺比,因为比来比去,你会现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是何等愚蠢。
曾经季闲珺不曾博得敬天之名之前,他也是有几个老对手存在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在各自领域的惊才绝艳之人终究没抵挡的住时代的洪涛,沉没于历史。
至于唯一逆流而上的那个,则以谁也追不上的速度攀上顶峰,像是那一句话说的——再荏苒,高处不胜寒。
自从最后一个对手受限于寿数,死在那个白虹贯日,天地齐开的节气,季闲珺便对自己身上生的一切淡然处之。
类似原随云这样的想法,差不多所有和敬天宗主相处过的人都有,只不过他们太有自知之明,别人问起,还能大大方方的说,如宗主那般人物,天上地下,唯有这一人。
季闲珺是不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么说时,心中一瞬间闪过的想法,但他认为自己想必并不怎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