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收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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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交代完金宸皓负责放种粮之事后,他转过身回到后院,召来郭强、孙信:“借贷种粮之事,我悉数交给了玄光去办。玄光虽是本乡人,但他原为里坊监门吏,初任乡佐,威尚未立。那些乡吏都是积年胥吏,也许会欺瞒他。你们两个人,帮我盯着点。”郭强、孙信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说道:“小人等明白。”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主公敬请放心。”表面上看,周澈是让他们盯乡吏,实则是让他们把金宸皓也一块儿盯住了。毕竟周澈与金宸皓相交尚浅,未知其为人。金宸皓家里也很穷,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干监门里这个贱役,十大车粮食摆在面前,周澈又放权不管了,他会不会心生贪念?这需要观察。这也正是周澈放权的一个主要原因,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这个人,看看是否值得信用。
他放权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忙--自灭季氏后,又经断狱这两事后,他在乡里的威望已经远远超过了乡父老田宽,每天都有老百姓跑来找他。不止打官司的找他,丢了东西本该去找亭长的也来找他,丢个鸡、丢个狗的也都跑来。又或者兄弟、亲戚间闹了矛盾,不去找族长、里长调解,也来找他。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老百姓可能不觉得这是小事,而且,他们大老远地跑来,岂不是正说明信任他?说明他在乡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也总不能拒之不见。差不多每天都得有半天是在忙这些事,忙着“听诉平怨”。同时,也忙着编练南凌、韦强送来的那二十个人,顺便一起训练他的箭术。
这二十个人中有轻侠十二个,受训的部民八人。轻侠姑且不言,这八个部民也都是自愿而来的。周澈只在横路待了四个月,但“文武功治”样样杰出,可以说已经尽得部民之心。这八个部民有的是敬仰他,如程闯、经维,有的本就是轻脱好勇之徒,如卫伯文,有的则是奉家长之命,如安文里里长的幼子郑季宪。投效的原因不同,共同点是:俱皆有勇力,擅刀枪拳脚,能骑射,都是壮士。——这一条也是周澈挑人的标准,负责办此事的韦强严格地执行了他的要求。
因乡舍小,不够地方住,周澈暂借了许阳家一个院子,把他们安顿了进去。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事,也不利就近召唤,因而周澈已决定在乡舍边上再建一个院舍,给他们居住。地已买好了。乡舍附近的田地大多是许阳家的。许阳给他了一个低价,半卖半送的总共买了五亩地。
建这个院舍是为了住人,也没太多讲究,只要屋舍够多、马厩够大、有演武场就行。乡里会盖房子的人也不少,周澈叫姜枫去各亭、各里找了百十号人,管吃,还给工钱。乡民们干劲十足。
在金宸皓编好贫户民册、开始放种粮的当天,黄叙从县里来了。他少年脾气,从没见过盖房子,很感兴趣,就磨着周澈主动讨要差事。
他一个未冠的少年能干什么事儿?周澈被他磨的没办法,只得随便找了个事儿给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盖院舍,没材料不行,土、石、砖、瓦、木料,都得备足。我已把乡市席卷一空,能买来的都买来了。”说着话,他指了指堆积在地上的各种材料,接着说道,“但是还不够。我本打算过几天等我休沐了,我去县里大市上再买些。你既然这么积极,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
黄叙欢喜得很,说道:“好,好!周君,你放心,我肯定能办好。”眼往在工地上帮忙的诸多轻侠、虎士们身上转了一圈,又说道,“周君,等你这院子盖好了,能给我留一间屋么?”
“你还是在县里好好地读书罢。你隔三差五地总跑来我这里,我已觉得愧对你的父亲了。再给你留间屋?你这是想让你父亲来骂我的么?”
“周君,我父从来没有拦着我来找你啊!先生也不是每天都授业教书的,而且先生也说了,君子六艺,只读经书,最多能当个老儒,难为奇士。周君,你这里有这么多的虎勇之士,当先生给我放假之时,我可以来住上一天两天,练一练我的骑射、击剑,更始年时,吴侯贩马於燕、蓟间,往来结交尽豪杰,有人称赞他,说:‘吴子颜,奇士也’。叙虽年少,亦不愿成老儒,愿为奇士。”吴子颜,即吴汉,南阳宛人,是黄叙的老乡。
周澈不觉失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孺子亦有封侯之志?”
黄叙不太乐意,说道:“我前年已经束,非是孺子了。”这几个月来,他常来找周澈,见的次数多了,彼此熟悉了,慢慢地也就不再拘束了。原本他对周澈全是尊敬,现在逐渐地多了亲近之情,也不再总是一本正经的,有时也会显露出他少年的本性。
周澈哈哈大笑,很欣赏地看了看他说道:“你既然有如此的志向,我当然要支持你。行,等院舍盖好,就给你留一间屋。”
周澈虽对院舍的要求不高,只要能住用即可,不必雕梁画栋,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盖成的。
两天后,轮到周澈休沐,他没有回家,把黄盖、姜枫、邢刚、郭强、孙信和那招募来的二十人召到了他住的乡舍院中。二十多人站满了院子。
他教戚绣绣从屋里拿了几面蒲垫出来,铺陈地上,请他们坐下,又在蒲垫对面放了一个坐榻,坐榻一侧放了面小席,自跪坐榻上,令黄盖坐到侧边的小席上。——在袁耀回平舆的次日就派人把调前游徼赵迪入郡贼曹和委黄盖为新任游徼的除书、遣书都送了来。黄盖和赵迪交接过了,现已走马上任本县游徼。
游徼也是百石吏,有资格佩戴印绶,与乡长一样,都是半通印、青绀绶。黄盖在任了此职后,有足够的资格和周澈分庭抗礼。不过,他毫无骄恣之色,对周澈依旧执礼甚恭。周澈笑对他说道:“公覆,你接任也有几天了,乡中各亭你也去过了,各亭的亭长你也见过了。感触如何?”
黄盖出身贫家,没有背景,纵有武勇,也读过书,但若非周澈,他万难出仕。如今不但出仕了,而且一起步就是百石吏,他非常激动、欣喜,拢手前拜,感激地说道:“主公,若非因你,我一个外乡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任为本乡游徼?请受吾之一拜。”
“公覆这就见外了啊!”罢了,转过话头,笑对诸人说道,“今公覆获任本县游徼,是件喜事,无酒不欢。你们和公覆也都认识了,今天晚上,就在这个院子里,我请大家吃酒,不醉不归。”
诸人轰然应好。
“今儿召你们来,一个是为了给公覆贺喜,另一个,还有件事。”
“不知何事?”
“你们可知我为何把你们从横路召来么?”
一个坐在前排的年轻人挺身答道:“我兄长说,主公在乡治没几个贴心人,故召吾辈侍从。”这人名叫经维,是南凌的结拜兄弟。
周澈摇了摇头:“不是。”
程闯得了周澈看重,也是位在前排。他大声说道:“既非为了让吾等侍奉,那定是为了召吾等以壮声威!主公想用我们来震慑那些奸猾竖子。”
有人不以为然:“主公诛灭季氏,威震乡中,别说些许轻猾竖子,便是横行跋扈如许阳如今对周君也是毕恭毕敬。何须吾辈壮声威?”说话的是卫伯文。程闯翻眼问道:“那你说,主公缘何召唤吾等?”
“主公是念旧情的人。以我看来,必是因主公在乡治待得烦闷,想念咱们,故此才命咱们前来。……,你没见主公还特为此买了块地,正在建造院舍么?”卫伯文从囊中取出一副棋盘,举将起来,对周澈说道,“主公,我来乡治好几天了,天天见你忙,就没个闲时候。这副围棋是老裴去郡里买来的,交代我带来,让我陪你下棋呢。”
周澈笑了起来,说道:“难为老裴有此心思。老卫,这围棋你也学会了么?厉害了啊。”
“不但学会,还赢过韦强两次。主公,我说的对么?你召俺们来是不是因为想俺们了?”
“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召你们来,确因想念你们。想当初在横路时,我虽只是个亭部小吏,位卑地微,可却悠游自在。每思及当时与你们天天下棋喝酒,又或射箭赌钱,又或投壶击壤,我都会忍不住想挂印离去,将这个乡长辞掉,再回横路去和你们朝夕自在。”周澈叹了口气,“奈何此职得自郡朝,府君所命,不敢辞。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将你们召来。又因见乡舍狭小,不够居住,故又买地盖屋。”
经维、程闯、卫伯文诸人伏地叩拜:“我辈草莽勇夫,不意竟能得主公如此看重!供我等衣食,又为我等买地盖屋,这样地恩养我们,敢不以死报之!”
从他们来到乡治日起,他们的衣食穿戴就都由周澈提供,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有酒有肉,要什么给什么,并且周澈还拿了钱,叫南凌、韦强送去他们家里,养其父母幼弟。“恩养”二字,当之无愧。
周澈亦离榻对拜,说道:“澈少追卫霍之功,慕古豪杰之风,常有周行天下,结交四海英雄之志。来到本乡后,结识了诸君,才知原来吾乡自有英杰,以前却是舍近求远了。承蒙诸君不弃,与我相交,此皓粼幸也。自别诸君,来乡亭后,我日夜思念你们,郁郁寡欢。为续往日之谊,故请诸君前来。”
诸人都道:“吾等投君,正如群鸟归林。适得其所。吾等愿为主公效死。”
卫伯文问道:“敢问主公,你说我刚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不知另一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