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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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触感抵上太阳穴的一刻，像打了鸡血的尹天诚终于安静下来。
背靠墙壁的他瞪大充血而显狰狞的大眼睛，片刻，如在演戏般伸出舌头舔向嘴角，痞气十足，无赖反问：
“秦大哥从来是个合法商人，今天要为了我越轨吗？”
“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尹天诚，身为男人，你利用完老婆又利用女儿，真他妈够了！”
徐唐小心抱住柔软的宝宝，见她两只圆溜溜黑眼睛滴溜乱看，毫不客气横眉啐了一口。
秦纵遥还是不愿意多费唇舌，左手一记勾拳准确挥到眼前这张无耻的脸上。
几乎只感受到拳风的尹天诚清楚听到自己右牙槽嘎吱一响，痛得想死时，满嘴腥味弥散，两道鲜血顺着嘴角蜿蜒出来。
“啊……你……靠……”他捂住脸哀嚎，浑身直冒冷汗，顺墙瘫软下去。
“纵遥！”
“天诚！”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暴力打开，何尽欢和欧卉同时冲进来。
外头，乌泱乌泱站着几十号人，停着一排排的车。
暌违几日的女音宛如从极遥远挤朦胧的梦境传来，秦纵遥快速收回手枪时潇洒回头，随后迈开大步走过去，一把把蓬头垢面的何尽欢拥进怀里，左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右手则按住她的头让其抵向胸口，似乎只有这样，胸腔内的噗通才不是毫无意义的生理延续。熟悉好闻的檀香味儿从白色衬衫溜进鼻尖，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拥抱力度，何尽欢乖乖的不动弹，心里堆积的酸意直接涌上眼眶和鼻尖，烘出两道泪水蜿蜒而下——
在地下室醒来时，现身处一个密闭阴暗、空气凝滞的环境，确实非常慌乱，可是，这么些天里，一滴眼泪没有流。
当徐唐安排的人强行从外头进入别墅，端着枪提着棍找到地下室，欧卉吓得惊慌失措，终于得见天日时，还是没有眼泪。
然而，从跨进门看到秦纵遥背影一刻，心底那股潮湿就像夏季傍晚闷了许久的雨，一股脑儿淋下来，声势浩大，轰轰隆隆。
“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握住她瘦了些的柔弱肩头，秦纵遥低头，眉眼间流动着汨汨不断的温柔。
“没有。”何尽欢摇头，嗅到身上传来难闻的酸臭味儿，知道他有洁癖的她不由扭动身体试图退后，用力吸鼻子，赧然道：
“身上好脏，你……”
“傻丫头！”
双手捧起她略显苍白的脸，秦纵遥轻嗔，两只拇指的指腹轻拭掉她滚滚垂落的泪珠，旁若无人的将头抵住她丝乱糟糟的额头：
“我不介意，而且……”
他再度把又哭又笑的女孩拉进怀里，如获至宝般，凑低到她小巧耳珠处，用唯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低音道：
“只要你好好的，其它的什么，全部没有关系。”
幽闭空间的时间流动比平日越缓慢，算起来不过几天不见，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宠溺又温柔的表白犹如一碗又甜又暖的汤，让整个僵硬的身躯慢慢恢复如初。
何尽欢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即使两人间还有那么多误会未解，那么多谜团未释，只要自己安好，其它的，均不重要。其实于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这些日子里，除开思考是谁下手，为什么下手之外，其它的时间，想得最多的其实根本不是之前的重重疑点，而是此刻深情相拥的男子，她甚至悲观至极的想过，假如这辈子出不去，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是没有找出那些答案吗？
不是。
思来想去，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和他好好相爱，在能够相爱的每一分每一秒。
人总是如此吧，细水流长时只觉寻常，待到风波起分离生，方能看得清楚透彻，对生命来说，不可或缺的存在是什么。
周围还有好多人在，何尽欢竭力忍住喉咙里的哽咽声，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用尽力气，环住他的腰——
于她，命运在十五岁时已经有所昭示，不可或缺的存在就是这个男人。
——*——*——
吩咐所有跟来的人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的先回去，又有条不紊的提醒徐唐暂时封锁一切消息，做这些时，秦纵遥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何尽欢。本来还想先让徐唐亲自送她回去，转念一想，还是呆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冷眼瞧着瘫软在地的尹天诚和无声啜泣的欧卉，坐在沙里的他极有耐性的维持沉默，直到外头再无任何动静。
从坐的沙向前看，后花园内几株蟹爪菊开出了小小花朵，明亮浓烈的颜色，经太阳一照，闪耀如金。
静美的秋日景色和乱糟糟室内的压抑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不过一墙之隔，却是天差地别的感觉。
长久的安静并不能让人惬意，反而格外窒息，似被摁进水下面，难以呼吸。
何尽欢的视线落在欧卉怀里，脑海里反复回荡她那一句坚定又决绝的话——
“不，如果她失去了父亲，同时，也会失去母亲。”
她不由又朝靠墙蹲坐嘴角淌血的尹天诚望去，顶着一头未经修饰的乱，五官得天独厚的他此时毫无形象可言。
若被那些一直在网上恶声讨.伐偷情门女明星、誓死支持的铁粉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知作何感想，哎。注意到欧卉死死咬住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明显想求情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终究有点不忍，嚅动着干涸唇瓣想讲点什么，谁知身旁紧紧攥住她的男人似是猜到，大手不由加重力度，她一愣，只好把话悉数吞回肚子。不管怎么样，纵遥对欧卉母女应该不会撒手不管，这就够了，不是么？
长时间的沉默对人是一种考验，又过了几分钟，抱着宝宝的欧卉腾手抹了把泪，毅然看向秦纵遥，道：
“秦大哥，这回的事，我从头到尾知情，抱歉，没有能及时通知你。”
“绑架不是小错，而是大罪。”
就知道先开口的肯定是欧卉，秦纵遥暗叹，失望之余，又难免些许不忍。
这个蠢女孩啊，尹天诚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放弃前程，值得她忍受屈辱，值得她背负共谋罪名？
“我知道。不管这件事秦大哥想怎么解决，我和天诚一起承担。”
绝境来到眼前，欧卉的语气神色反而笃定起来，和之前在地下室门外的悲切忧郁完全不同。
这大概就是女人的韧性.吧，只要她决定爱一个人，做一件事，其勇气和心志，说百折不挠也不为过。
看着她那张比电视上圆了一圈且毫无光泽的脸，何尽欢不由心生钦佩，又不由感慨：
尹天诚这个混蛋，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会如此好运气，得到欧卉的倾心相待，不离不弃。
眸光冷锐，秦纵遥幽幽启唇：
“欧卉，你是在威胁我吗？”
清冽男音透出金属般的冷，落在心里，带来挣脱不开的寒意，让室内其它几个人不约而同怔住。
“不是，不是的！”欧卉大概从来没有见过秦纵遥不悦的神情，睁大黑眼睛，茫然中有害怕倾泻而出：
“我知道秦大哥关心我和笑笑，也知道你帮了我们好多忙，只是……”
“离开他，我以秦氏集团的名义保证，你们母女，这辈子衣食无忧。”
坐如死尸一动不动的尹天诚听到这句话总算有了点表情，他瞥向身旁愣愣不语的妻子，眼神错综复杂。
许是感受到丈夫投来的眼神，左手轻拍怀中宝宝的欧卉侧头，眼神依旧是如水般的温柔。尹天诚在妻子脉脉含情的凝视中低头至胸前，可能是愧疚，又可能是无法面对妻子接下来的决定，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悲哀的是，此时此刻，似乎也没人再关心他是怎么想的。少顷，欧卉收回眼神挪动身体，往丈夫身旁靠了靠，对着眼神幽寂如井的秦纵遥轻轻扬唇一笑：
“不，秦大哥，我说得很清楚，无论你想怎么解决，我和天诚一起面对。而且，天诚这次是受人蛊惑，他不……”
“卉卉！”
尹天诚终于开了败局后的第一腔，他望向秦纵遥的眼神依旧是恨恨的：
“要杀要剐随便，成王败寇，事情自古至今都如此。但是，别指望从我嘴里听到其它什么。另外还要告诉你，笑笑，只可能姓尹。”
秦纵遥眉心微微一跳，聪睿如他，自然听得出来欧卉是说尹天诚受人蛊惑。
智商平庸的他受人影响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他居然真的拿出了铤而走险的勇气，由此可见蛊惑之人的唇舌本事。
他扶起何尽欢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睥睨犹自不甘的尹天诚：
“就为我要求让孩子姓欧，你一直怀恨在心，对么？”
“不仅仅如此，秦大哥！”双臂反向后撑墙站起，尹天诚忿恨再起，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你明明可以帮助我复出，解除困境，你倒好，把Jack带走不说，还直接勒令我不能找秦氏帮忙。秦纵遥，落井下石的事，你怎么能做得出来？还有，卉卉事后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你一次都不接？对，你帮助过我们，但是，你要清楚秦家的家业是怎么来的，从始至终，是你欠欧家的！是你欠欧卉的！要不是你，要不是秦家，欧卉怎么会落得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
【抱歉，今天送小茶晚了点，所以更新也晚了点~】
【明天周末啦，亲爱的们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