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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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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六,苏叶又是早早就醒了,她习惯在床上坐会儿才起,周浦深把她扯进怀里一个翻身扣住,“起这么早?”

“该上班了,好困。”

周浦深问:“宝贝,今天周几?”

苏叶说:“五啊……”

周浦深说:“困就继续睡。”

苏叶拍他,“你以为我是你吗?”她每天在睡懒觉和上班之间挣扎,可不容易。

周浦深闻言,拥着她说:“好,再睡十分钟,等会儿车上吃早餐,来得及。”

这听起来真诱惑,苏叶闭上眼继续睡了。

周浦深轻吻她的额头,缓缓睁开眼,腾出一只手拿手机。

苏叶收拾妥当,周浦深已经在门口等她,她急匆匆穿鞋,脚上还吊着一只,佣人递上早餐她抬手去接,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周浦深给她接过了,扶着她,弯腰给她穿鞋。

“自己就是老板,你慌什么?”他说。

苏叶蹬蹬后跟起身,拽着他往外走,急吼吼的,“一大早就说教,凶巴巴的,我这是在给你挣钱……”

声音远去了,佣人相视一笑。

这哪里是凶哦,先生低头给苏叶穿鞋那模样,都快柔化了。

到了办公室,路过秘书处,苏叶说:“早上好!”

“早上好——”声音蔫蔫的。

苏叶挑挑眉,似乎每周都有那么些天,员工格外困。她憋一眼电子日历,确实是周五。

苏叶看着满桌的便签条,撕掉已经打勾完成的,写下新的工作内容以防忘记,不一会儿,便签条又贴满了桌面。

一天的工作就在浑浑噩噩之中开始了。

车刚掉头,周浦深就拨通了周牧的电话。

那头很久才接起来,“有事?”

周浦深说:“你和苏叶今天中午的约,取消。”

周牧轻哼,“呵,怎么,周先生这都限制上人身自由了,管得未免太严了,若是我非要约呢,你看苏叶来不来?”

周浦深无视他的挑衅,“她以为今天是星期五。”

周牧怔,不知道周浦深所言何意,但也听出了话语里有深意,“什么意思?”

周浦深说:“痊愈后她有严重的健忘症。”

他点到为止,周牧恰好是知道的,年轻的人患上健忘症,伴随而来的往往就是抑郁症,这个比例很高,重者甚至自杀。

那头沉默了,周浦深说:“她今天正常上班,你们改天再约。”

周牧说:“所以你这是在陪她自欺欺人吗,你不觉得有一天她识破了会更崩溃吗?”

周浦深说:“不会。”

周牧:“不会?一个人生活在精心构筑的谎言世界之中,这不是楚门是什么?”

周浦深说:“不会识破。”

周牧怔。良久才问:“持续多久了?”

“两周。”

周牧:“还要演多久?”

周浦深:“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周牧:“那我什么时候约她?”

周浦深说:“哪天是她的周六,我会通知你。”

电话挂断了,周浦深面色平静,周牧这边心思百转千回。

他的第一感觉,是周浦深疯了。这是交叉空间,不是幻想的平行空间,人与人之间有那么多交集,有那么多约定俗成的规则,要打破别人的规则,顺应着你的规则来生活,谈何容易?

震撼过后,又自嘲,自己不过是框在了自己狭隘的思维里去思考这件事,普通人不行,周浦深未必不行。

苏叶交际的圈子,无外乎rc、家里、合作商,哪个不是周浦深一人说了算,即便怨声载道,恐怕他也是不在乎的,何况苏叶是高层,接触的人不多,以她的规则生活,这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但仍旧......

周牧说不上来那感觉,就好似,当他愿意拿所有零花钱买一个玩具的时候,有另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押上,陪玩具一起当玩具。

那感觉,已经出离嫉妒,又恨不起来。

时间就这么顺延,到了周日周牧才收到周浦深的消息,于是临近正午的时候,周牧给苏叶打电话。

苏叶又是着急忙慌地出门,周浦深擦着头,“慢点。”语气颇有些责怪的感觉,苏叶炸毛,“还不是你,不让我起床!”

吼完后知后觉,佣人正在准备“早餐”呢。

周浦深正了色,到她跟前,搂着她亲了亲额头,吩咐方睿,“路上注意点。”

方睿点头,“知道了先生。”

“人开车比你还稳呢,瞎担心什么,自己吃午饭啊,晚上我回来吃的。”苏叶说。

周浦深看一眼方睿,“哦?”

方睿赶紧先撤了。他可知道先生的“注意”,不是小心开车的意思。

周浦深转过头说:“饭后就回来。”

苏叶:“管这么严?”

周浦深挑眉,“说好的?”

苏叶大悟状,“啊啊想起来了,那你让人买好扑克牌等我。”说罢就要走。

周浦深拽住她问:“晚上吃什么?”

“你决定好啦。”苏叶边走边说,声音渐远。

路上苏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赵玮伊去了电话,没人接。她做了心理准备,预料到是如此,眨眨眼,看路景。

约的是一间中档中餐厅,苏叶是准时到的,周牧已经在等着了,却不见安娜,苏叶问:“安娜要晚些吗?”

周牧就坐在位置上,也没起来迎她,微笑说:“就我们,抱歉,我没告诉她。”

苏叶眼珠子转了一圈,“哦,这样。”只说。

点好菜,苏叶说:“你好像瘦了不少,最近工作忙?”她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上也没什么血色,随口问。

周牧正盯着她的眉眼出神,“啊,是,最近挺忙的,你呢?”

苏叶说:“你大概知道我接手了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整天忙忙碌碌,也不见有什么大功绩。”

周牧说:“万事开头难,你的工作能力我还不知道?”

苏叶开玩笑说:“你知道?”

周牧怔,“一看你就是啊,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苏叶说:“我竟不知道你这么抬举我。”

周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这样的。”

对话的节奏突然不太对劲,苏叶意识到了,好在服务员上来倒水,她转移话题说:“安娜留在这边,能和你做个伴了,阿姨她是不是很开心?”

周牧抿了一口水,抬眼帘看她,苏叶他要反驳,他看了她半秒,放下水杯点头说:“是啊。”

“这么说,你们展得不错?”她松了一口气。

“还成。”

“那就好。”

“嗯。”

苏叶一下子没话说了,就有些冷场。场面静了一会儿,菜上来了,苏叶总算找到话题,“还是中餐合胃口。”

可她却没吃几口,周牧问:“怎么了?”

“我忘了我不能吃辣。”苏叶抱歉地说。自己点的菜,这会儿又不吃。

周牧说:“是我疏忽了。”又吩咐人撤了菜重新点,这家川菜馆子,没有多少清单的菜,最后索性还是点了西餐。

苏叶怕尴尬,说:“没事,我在家里也吃不到好吃的,每天都是西餐。”

周牧问:“这么久了,还是有很多问题吗?”

她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的病,“嗯,知道的不知道的,后遗症不少。”

“都有哪些?”周牧问。

苏叶摆摆手,“不说这些,待会儿你该吃不下了。”

“没关系,我想知道。”

如果话题停下来,苏叶也不知道聊些别的什么,就说:“起初我以为只是脱皮,脱下三层也就好了,但是现在还在脱,皮肤很脆弱,刮一下可能就要破……”

“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被抓走做生物实验,为了要提取我体内的病毒,有人给我注射了些别的药品,有利于病毒保持活性,这也导致了......”苏叶说着,伸手揪了一下自己的头,一松手,大把头躺在掌心,“你看,脱很严重。”

周牧怔怔地,看着那一撮不算黑亮的头,丝下,是她瘦弱的手掌。抬眼看,她素净的脸蛋,还是很白,却不是之前的莹润白皙,现在是干巴巴的,病态的白,细看,耳边还有脱皮落下的皮屑子,脸颊也是,不似之前圆润,颧骨的轮廓都能看见。

见他失神,苏叶笑笑说:“现在丑了,难为你刚刚还认得出我。”

周牧的拳头,在桌子底下紧握,“是不是还有别的?”

苏叶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所有压抑的难过都抒了一般。这些表面可见的后遗症,她瞒不过周浦深,他在竭尽全力给她救治,但她仍会觉得,她在走下坡路,这种无力感,身边没有人可以说。

“有,”苏叶说,“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变成一个痴呆。”

周牧说:“不会的,你那么聪明。”

苏叶摇摇头,“就像现在,我不记得我刚才点了什么菜......”

竟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周牧可以看到苏叶一下子暗下去的眼神,她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

现在的周牧,有些赞同周浦深的做法了,她有这样的直觉,已经让她患得患失,若是真的知道自己患病已经很严重,那么她这样好强的人,心理上恐怕无法承受。

“会好的。”周牧没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

“嗯。”苏叶接话,“记忆训练的方法我还记得,会慢慢捡回来的。”

正好周浦深最近无聊,说想要学,她教他的时候就可以重新温习一遍了。

上了菜,各自吃着,没再说话。苏叶隐隐察觉到周牧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太一样。

临别时周牧也没起身送她,苏叶更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起身告别。

周牧突然说:“我准备回国了。”

苏叶讶然,“这么突然?”

“嗯。”

“那我以后岂不是吃不到你们的火锅了?”

周牧失笑,“不会,前些天,周先生特意到我们店里去学了锅底的配方。”

苏叶愣怔了会儿,笑笑说,“派谁去的?”

“他亲自去的,”周牧沉声说,“他对你很好。”

苏叶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回到家里,周浦深在沙上看书等她,知道她回了,不动如山,苏叶凑过去把书抽走,在边上坐下了,扯着笑看他,“我回啦。”

“嗯,”他淡淡说,“也不早,聊得愉快?”

“愉快。”

周浦深别过脸,重新拿起书,苏叶钻进书与他之间,躺在他腿上,仰视他,“吃醋。”

他闻言,瞥了她一眼,完全不想理会。

激将失败,嘴上不行,苏叶上手,摸他的腹肌,果然,周浦深放下书,眼神警告。

她咯咯笑,“周同学,扑克牌准备好了吗?上课吗?先交学费。”

“哦?”他抱她起来坐在腿上,“怎么收费?”

苏叶说:“我缺钱吗?我万贯家财傍身,怎么可能那么肤浅?”

周浦深好脾气地问:“嗯,那你要什么?”

“不要财,那肯定要色啊。”苏叶说。

她最近越来越猖狂,得收拾收拾。周浦深扣住她就吻上去,手也作势要扯她的衣服,苏叶只是嘴上厉害,真的比不要脸,她哪里是周浦深的对手,这会儿满屋子的佣人在,他就动手动脚,要真人秀么!

苏叶推开了他,“上课上课!”

周浦深说:“先收拾东西。”

“啊?”

“去旅行。”他说。

苏叶惊讶,“这么突然?去哪里,为什么,公司的事怎么办?带火锅吗,不对我们不是要上课吗……”

周浦深给她穿好脱鞋,拉着她上楼,“找个好地方,慢慢上。”

与此同时,周牧才刚刚到店里,店门关着,他没带钥匙,刚要给打电话,母亲出来开门,冷着脸说,“自己进来。”

周牧疑惑,还是把推轮椅的手下留在了门外,自己推门进去。

眼前的情景让他措手不及。

他的母亲坐在店里正堂朝北的桌子边,手里拿着匕,对着自己的手腕,看着他,眼神坚定,“木木,你去自吧。”

木木,是他的乳名,母亲已经多年没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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