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丧尸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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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
王氏嘴硬:“嗯,我说的。”
陈有财嗤笑了一声,也没有反驳,只是悠悠地走回自个儿的屋子里,准备收拾收拾去做活儿了。虽然才出了正月,可嫁树、种麻、修农具,哪个不是要忙活的。既然家里有人上赶着管,那他也不必操这个心,免得人家还觉得他不知好歹。
陈有财走得干脆,王氏眨了眨眼睛,看向大嫂:“爹这意思是同意了?”
“或许吧。”
没有将人赶出去,那就是同意了留在家里住着,虽然只是留几天而已。李氏和王氏看明白了这点,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李氏是心虚加愧疚,王氏,则是欣喜了。
她和李氏不同,李氏是个笨的,一辈子不知道为自个儿打算。王氏不同,她本是秀才之女,只因家道中落才嫁进了农家,可她心里还是不愿意自己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一辈子的农夫,亦不愿意自个儿女儿如她这般,一辈子都没个指望。
如今二房里躺着的那个人,便是他们一家的指望了。
“方才周大夫说了,让咱们熬姜汤,我这就去了。”王氏说着,正要去厨房,才踏出一步,冷不丁又停了下来,不经意道,“大嫂,我刚才好像听到娘在那儿叹气呢,你要不过去看看。”
李氏正了正神色,忙往婆婆的屋子里赶去。
王氏嘴角一勾,带着些得意的味道进了小厨房。家里还有不少晒过的生姜,王氏捡了几个最大了,切了之后便撂进锅里。
外头,慧娘带着文哥儿过来。文哥儿一见到母亲,立马上去抱着王氏的腿,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娘。
“乖。”王氏拍了拍他的脑袋,转向女儿,道:“你带着弟弟,去二叔屋子里坐一会儿。”
慧娘鼻子一皱:“我才不去他们家呢。”
“听话,今儿不一样。那位公子醒过来了,你带着弟弟去看看,陪他说些话。”王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得意味深长,“看那位公子的年纪,似乎不比咱们慧娘大多少呢。你们俩,应该也是有话能说的。”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多见见,不就认识了吗,情分都是处出来的。”王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交代道,“待会在二叔屋子里见到阿年的时候,待她好一些,别冲她大呼小叫的,被人看到了不好。”
慧娘随便应下,又道:“那我叫芸娘一起?”
王氏笑了笑:“不用。芸香有自己的活儿要做呢,别去打扰人家,免得人家活儿做不完。”
“哦,那我去了?”
“去吧。”
慧娘见状,知道今儿是非去不可了,撅了撅嘴,仍旧带着弟弟出去了。
三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从厨房到二房,也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只是这么一句路,愣是被芸娘和文哥儿走出了半炷香的时间。等到了二房门口,远远地便看到阿年蹲在那儿,也不进门,就那么呆着。
文哥儿往姐姐那儿靠了靠。
他娘说过,挨傻子近会得上傻病的,二伯家的阿年姐是个傻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要是离得近了,不说到底会不会变傻,被小伙伴看到了,以后也肯定不带他玩儿了。
文哥儿吸了吸鼻子,等着他姐姐话。
慧娘走到跟前,抬了抬下巴:“让让,我们要进去。”
阿年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后知后觉地挪了个地儿。她本来还在想事情,忽然就被人挡住了太阳,想的事儿就这么中断了,她心里其实也不大高兴。但是慧娘和文哥儿都比她小,阿年也不好意思生气。
等等……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阿年歪着脑袋,使劲儿想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能想起来。
算了,不想了。看着慧娘和文哥儿溜进了屋子,阿年怕他们乱动她爹的东西,也赶紧赶着一道过去。
里头的屋子,萧绎正在假寐。忽得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疑心是谁,下一刻便看到三个小孩儿站在自己床边。两个小姑娘,一个跟桌子差不多高的小孩儿。
文哥儿盯着床上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这就是家里救回来的公子?他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己姐姐。
姐姐没理他。
文哥儿有些委屈:“姐,姐?”
“怎……怎么了?”慧娘被摇地回神,看到文哥儿委屈的小脸,才现自己原来看人看得呆住了,当即羞得不知道怎么办好,声音如蚊子一般,“文哥儿要说什么?”
“姐,你刚才不理我。”文哥儿控诉。
这要怎么答,慧娘羞答答地看了萧绎一眼。
萧绎也尴尬得很,仍谁被这样盯着看,只怕都会尴尬。尤其是哪个小的,鼻涕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萧绎既担心他担心他真的会兜不住口水,又担心他兜不住鼻涕,到时候涕泪横流,还不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慧娘讷讷地呆了半晌,为了不显太失礼,终于开了口:“我娘叫我们来看望公子。”
她将弟弟推出来:“这是我家弟弟文哥儿,大名陈文。我叫慧娘,还有个姐姐叫芸娘,只是她还在做活,没有过来。”
文哥儿被他看得害羞,又躲到姐姐腿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巴巴地瞧着萧绎。
萧绎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正对着了。
“还有这个——”慧娘犹豫了一下,她看着阿年的脸,又想着自己的脸,忽然不大想介绍给这个公子了。
“阿年。”萧绎接道,“我知道。”
萧绎话里带了些亲近,笑容里也真心了几分。
慧娘又狠狠地害羞了一下,心里埋怨阿年,当初去河边怎么就没叫她一道儿呢。这位公子亲近阿年,肯定也是因为阿年救了她。这小傻子,还挺有运道。自个儿被二叔救了,回头又救了这么一位公子。
这公子可真是好看,比村口的陈英俊还好看!
阿年恍然想起来,被慧娘和文哥儿打断的念头究竟是什么了。哦,她在想,这人生得这么丑,脑子也不太灵光,是不是不该把他捡回来?
这儿看他在那儿笑,阿年更嫌弃了。真的好丑啊,眼睛都疼了。
“对了,公子知道阿年的名字?”慧娘问道。
“先前与阿年说过话。”
“这样啊。”慧娘想了想,不能叫阿年专美于前,遂又道,“我娘在厨房那儿熬姜汤,大夫说了,姜汤对公子身子好,得多喝。”
话音才落,王氏便恰如其时地从外头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熬好的姜汤。
“公子可感觉好些了?”
萧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处儿还是很痛,也不知道是撞到哪儿了。
孰不知,王氏心里也纳闷呢,明明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额头上还没伤啊,这是在哪儿给碰到了。走到床边,王氏便笑着将盏子交给萧绎:“有些烫,公子慢些喝。”
萧绎接过,只喝了一口,便感觉鼻腔里都是一股姜味儿。味道很重,也有些陌生,但是不讨人厌。
王氏见他不嫌弃,越欢喜地厉害:“家里也没有糖,公子将就着喝些吧。”
“多谢夫人。”
“哟。”王氏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叫她,不好意思道,“我这一农家妇人,哪里担得上公子您一句夫人,若公子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婶子吧。咱们这儿,都这么叫。”
萧绎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婶子。
王氏听得身心舒畅,总觉得这一句,一下子就将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这就对了,公子既然住进咱们家,就别外道了。这儿是我那故去的二哥家,我家的屋子就在对面,公子以后若是有什么要办的,只消吩咐一声就是了。我家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也多是闲着,给公子跑跑腿,也足够了。”
萧绎又道了一句多谢,至于那句婶子,却再没有提。萧绎觉得这称谓别扭得很,他以前,好像也没有管谁叫过婶子。
慧娘从一边探过头来,忍着羞意问道:“我还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王氏斥责了一声。
“问问名字也不可以吗?”
萧绎只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
“公子头上受了伤,不记得之前的事儿。”
“连名字,都,不记得?”这话说得磕磕绊绊,一听就知道是谁问的。王氏惊讶地看着阿年,诧异于这个小侄女竟然还肯说这么长的话。
“真,不记得?”几句话,阿年已经问地脸红脖子粗了,憋的。只是她盯着王氏和萧绎,分外执着。
“公子拿这儿骗你作甚,忘了就是忘了。”
阿年忽然垂着头,形容沮丧,眉头耷拉着。
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原来——这人真的撞傻了啊。
萧绎皱了皱眉头,不解她这究竟是怎么了。只是他不好问,王氏同慧娘几个,压根没有心思管阿年到底在想什么。
小傻子还能想什么,要是她们能猜到,那不也成了傻子了么?
阿年心里憋着气,面上也不大痛快,好在她低着头,旁人也看不见。
王氏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率先在萧绎跟前露了脸,又让一对儿女在他跟前排了号,这便足够了。待萧绎喝完姜汤,王氏只殷切地让他好生休息,有事千万吩咐一声,便带着慧娘和文哥儿出去了。
他们走后,萧绎才好生打量起阿年来了。
只他有心想看,人家却并不愿意叫他看。
“阿年……”
阿年觉得腻歪,她跟他又不熟,叫什么叫。翘了翘嘴巴,复又瞪了萧绎一眼,转身出去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
萧绎一呆,他好像,没有得罪过这姑娘吧。这是怎么了?
阿年走出屋子,重新坐在门槛那儿,一如刚才慧娘他们来之前的模样。托着腮,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她爹的儿子是有了,只是这儿子脑子好像撞坏了,啥都不记得。
阿年不知道失忆是什么东西,她只知道,正常人都是记事的。她不记事,所以在村里人看来,她就是个傻子,连带着她阿爹都被嘲笑。
要是她爹再收个傻子,那……太可怕了,阿年摇了摇头,陷入一阵沉默。所以,真的要给她爹收下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