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舅兄打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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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三和老六赞同点头,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院外走,刘老头儿刚要拦着,老太太却死死扯了他抱怨道,“你这老头子,怎么就不心疼女儿,不吓吓钱黑炭,以后他脾气若是更大,女儿哪有好日子。钱黑炭要是能把儿子们弄进作坊,家里日子不是更好过?”
刘老头叹气,“你们妇道人家就是想得简单,那作坊是那般容易进的?七娘怎么说也嫁到钱家了,她就是钱家人,你们这般,不是护着她,是在害她!”
可惜,刘老太太哪里听得进去,照旧扶着女儿进屋去了,老头儿无奈,索性也不理这事了。
钱黑炭见得七娘回了娘家,先前还害怕,后来等了半晌没见刘家人上门来,就以为他第一次捍卫夫主的尊严成功了,得意的哼着小曲,继续擦抹车板,恨不得那木板都要发光发亮才好。
但是,显然他欢喜太早了,正是忙碌着,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脚蹬倒在地,狠狠摔了个大马趴,他大怒,回头就要喝骂,却见气势汹汹的几个大舅哥儿排成一排,立时就吓得缩了肩膀,“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刘老三一边说,一边就举着斗大的拳头招呼了上去,打得钱黑炭后槽牙立时就要脱离岗位了,他疼得捂着腮帮子,哎呦不停,求饶道,“哥,别打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刘老四和老六也不搭腔,上前又是一顿胖揍,过足了手瘾,这才喘了几口气,说道,“现在知道求饶了,你骂我妹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啊?”
钱黑炭头发也散了,身上沾满了土灰,浑身疼得冒汗,见他们好似还有继续的意思,连忙喊道,“哥呀,饶命啊,我可没敢骂七娘啊,只有她掐我打我的,我怎么敢动她。”
“哼!”刘老四嗤笑一声,找了个石头墩子坐下来,说道,“算你识相,你若是真动了我妹子,今日就打折你的腿,可不是挨几拳这么简单。”
“就是,以后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儿,就是骂我妹子一个字也不行。”刘老六也帮腔,进屋端了壶茶出来,同两个哥哥分喝了,一路爬山赶路也是很辛苦的。
钱黑炭勉强爬了起来,忍着身上疼痛,讨好笑道,“我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句重话,以后再也不会了。”
刘老四扫了他一眼,极是瞧不起他这窝囊摸样,他们这种骄横惯了的人,若是对手够硬气,反倒会心生佩服,越是服软,越是不讨喜。
“我家七娘要进作坊,你凭啥拦着,是不想她赚了银钱,贴补娘家吧?”
“不是,不是。”钱黑炭害怕再挨打,连忙摆手,“七娘就是把家里都搬去娘家,也是孝敬老人,我怎能多话。她要进作坊也不是我拦着不让去,实在是人家作坊就收两个女子,一个是云家的,一个是当初赵家落魄,好心帮衬过的。七娘,那个,嗯,同赵娘子不合眼缘,她就是想进,赵家也不收啊。”
“那个什么赵娘子,凭啥不喜俺家七娘…”刘老六脾气最暴躁,听不得人家不喜她妹子,开口就要咒骂,却被老四拦了下来,抓了钱黑炭的衣襟,狞笑问道,“这么说,你当初答应我们兄弟几个进作坊,也是一时信口开河,根本就不可能办成了?”
钱黑炭刚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悬了起来,毁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为啥就贪那么几句夸赞,应下了这件事,如今要他再去赵家哭求,别说能不能成,就是他这好不容易求回来的差事都要再次丢掉,无论如何拼着一顿毒打,也是不能再吹牛了。
“哥,当初我喝多了,没想到进作坊这么难,实在不是有意骗几位哥哥的,但是,以后作坊再招工,我一定去求掌柜的,说说情…”
刘老四哪里还忍得住,一巴掌就扇得他歪了嘴巴,“我打死你个说话不算数的玩意儿…”
钱黑炭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发了酵的面团一般,疼得他都想昏过去了,索性也放了赖,扯着脖子大喊,“你们打死我吧,那作坊也不是我的,我能说了算吗,你们打死我吧,人家赵家只要对他们有恩的,我有啥办法,你们又跟人家没有瓜葛,人家凭啥用你们?”
刘老六还要上手再打,刘老四却伸手拽起了钱黑炭,问道,“果真?果真赵家只收对他们有恩的人进作坊?”
钱黑炭本来正弯着胳膊护脑袋,可是预料中的拳头却没落下来,就怯怯说道,“啊…是,你们若是不信,就去村里问问,赵家极重情义,当初他们夫妻落难时,村里帮过忙的人家,如今都得了他们的回报,儿女都有在作坊做工的。我当初也是因为赵先生病重时,送去过一筐炭,这才得了个赶车的差事。”
刘老四眯着一双三角眼,沉吟半晌,突然松开了手,甚至帮着钱黑炭抻了抻皱巴巴的衣襟,然后一声不吭的出了院子。
刘老六和老三不知一向主意多的兄弟,又有何想法,狠狠瞪了同样摸不着头脑的钱黑炭一眼,飞快跟了出去。
兄弟三个前后脚刚进了东山脚下,老六就忍耐不住扯了四哥的袖子,问道,“四哥,就这么放过姓钱的了?”
老四点头,“不放过他,还能怎么的,打死他?那可是七娘的夫主,你要七娘守寡啊?”
老六恼怒,“那也要再打几下,出出气啊,他骗的咱们好苦啊,我都跟我那帮朋友说,以后要进赵家作坊做工了,这下,还有什么脸面再出门。”
老三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你就是嘴快,八字没一撇的事,也能往外说。”
“我也是喝了酒,听不得他们吹嘘在城里赚了多少银钱,这才说的,哪里知道钱黑炭敢骗咱们?”
“以后少喝酒,你那张嘴,总有一日要惹祸…”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日日喝得大醉…”
他们两兄弟,说着说着就互相埋怨起来,惹得老四不耐烦的摆手,“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我有个主意,你们听听看。”
“什么主意?”老三和老六立时停了争吵,凑到跟前。
老四低声说道,“那钱黑炭不是说赵家重信义吗,作坊里的人手多是当初帮过赵家的,若是咱们也能有恩于赵家,进作坊就容易了,兴许恩德大了,怕是要当个管事也不难。”
老六挠挠脑袋,为难道,“四哥这主意好是好,但咱们同赵家也没瓜葛,要怎么施恩啊?”
老三也道,“当初人家落魄之时,咱们也不识得啊,若是知道今日这般,那时送个野鸡兔子也行啊。”
老四摇头,看着两个笨蛋兄弟,一副挫败模样,“你们真是笨得无可救药,没有机会不会制造机会啊,最好就是弄得十里八村,或者整个灵风城里都知道咱们对赵家有恩才好,那时候赵家就是想不厚待咱们,都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若是谋划得当,得个百十两谢银,不比进作坊做工好多了。”
老三、老六满脸都是钦佩之色,连连点头,“可不是,还是银子实在。”
兄弟三个打定主意,一边赶路回家,一边开动并不聪慧的脑子,绞尽脑汁儿的想着有何办法,施恩与赵家。
赵家夫妻尚不知他们已经被几个贪心之人盯上,照旧忙碌度日。
这一晚,张嫂子从码头回来的早,吃过饭,就拿了针线筐过来看望瑞雪,正巧云家婆媳也抱了孩子过来闲话,几个女子就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缝衣衫绣帕子,很是热闹。
瑞雪平日常说闷在家里无趣,此时有人陪伴,脸上笑得欢喜,赵丰年自然不愿打断,就避去了前院儿书房小坐,在书架上,左右翻翻,常读的那本游记不在,细想才想起是被闫先生借去好久,于是起身去东园,想着同闫先生喝茶闲话,打发一下难得的清闲时光。
夜色暗淡,东园里树荫婆娑,偶尔黄瓜架下传来几声虫鸣,桂树上夜鸟也凑趣回应几句,更显夜色静谧,赵丰年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桂花的幽香,脚下也放轻了许多。
离得门前还有一丈时,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那雪白的窗纸上映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仔细分辨,那大的是闫先生无疑,稍瘦弱的那个却好似是吴煜。
想起白日里饭桌上,这小子曾撒谎不愿瑞雪向闫先生查问他的功课,这时来此,怕是央求先生替他遮掩吧。
赵丰年心下暗笑,越发禀了呼吸,想要听听他如何说,也算抓了这滑溜小子的把柄。
屋子里,吴煜端了一杯清茶,坐在书桌对面,眉头皱得很紧,看得闫先生也是心下生疑,这孩子晚饭后就来了他这里,行过礼,就坐下一言不发,倒是摸不准他有何事?
闫先生慢慢续了一杯茶,左右想想,到底如今是拿着赵家的束脩,这孩子又是赵家的舅爷,他怎么也要多费些心,于是淡淡开口问道,“吴煜,这么晚了前来,可是有功课不懂?”
吴煜从深思中惊醒,抬眼望向这被安伯夸赞有治国之才的先生,脱口就道,“先生,胸中可有治国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