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恶念(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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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自顾自做了回答:
“正常呀,恨着亡夫抛下她们孤儿寡母离开,一般痛失至亲的人都会有这种心情”。
说的通,但恨的浓度盖过了痛,这真的正常吗?
我的第六感浮上来,溢满之后又沉坠下去,是属于我的感觉但又不属于我。
结束完这里的问询,已是中午。
我们找了地方吃了个饭,在车里休息一会儿,之后再赶往下一站——江大良就职的大阳科技公司。
下午两点,此前提前有致电预约2点半的时间,我和老崔直奔公司五楼,那里有公司老总和何大良的上级副总在等着我们。
“公司之前已经出现过员工过劳死在岗位的情况,让你注意再注意,结果又发生这种事。你说公司的名声和这高额的赔付谁来承担,等这件事处理完,你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王总,前几天我都让大良注意身体,吃不消就赶紧休息。可他为了早日拿到3万块的项目奖金,非要加班,我是拦都拦不住呀”。
“拦都拦不住,你是一面说让他们休息,一面又催项目进展是吧”。
“这……”。
“是,公司要赚钱要效率是事实。我是有在给你们施压,但你们拿那么高的工资不就是要承担作为老板的发泄和怒火,你的职位和高薪就是要受这个罪。大白话就是:已经给了你受窝囊气的钱,你这个窝囊废居然干不好。猪脑子的把压力给到下属,还没有科学常识的让员工超负荷工作。好了,又闹出人命,你说我这个公司还开得下去吗”?
另一边声音久久没响起。
“以为不吭声就行,等着上法院吧,你TM的蠢货”。
听到最后,一方明显举了白旗,另一方以压倒性且单方面输出的状态满格持续中。
我和老崔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纠结着最佳的进门时机。
“你们是”?一路过的员工张口询问,与此同时室内立马鸦雀无声。
我对那员工报以微笑,和老崔进了室内。
室内两人见到我们,表情讪笑讨好。
而后一人主导发言,一人做了周全的补充,异口同声传达的是:
周大良同志一直以来,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公司奉行体恤员工的企业文化,常常劝导员工要身体先,工作后,也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周大良同志太爱岗敬业了,项目不完誓不休。公司有感于周大良同志为公司做出的贡献,除了公司为员工投保的赔付外,另额外为其妻儿提供体恤金。且公司年底会为周大良同志颁发优秀员工奖,永远铭记他为公司做出的卓越贡献。
不知为何,直到走出这家公司,我感受到的是一阵空虚和愤怒,那是一种对于浪费与漠视生命的愤怒。
一天下来,我有些恹恹的,问询真是个体力活。
老崔倒是神色如常,在送我到家的楼下,忽然转过头,问后排准备下车的我:
“如果这是个凶杀案,你觉得周大良最有可能被谁杀死”。
我心中一片茫然,下一刻却脱口而出:“何慧”。
“有什么证据,以及杀人动机了”。老崔眼中愕然,慎重问道。
我都不知道刚刚那声音为何不受控的发出来,那根本不是我的想法呀,我一声不吭。
“小郝,我们做为刑警,说出的话要讲证据的。随口的一句话,那可是关系到另一条人命呀”!老崔面色郑重。
下车后,我走在小区里,路灯照射下,浮现出的影子是如此的漆黑和高大,我心底突然涌起了层层的恐惧。
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白天查案整个神经一直绷太紧,好久没有这样的脑力体验了,回到家中我像个软体动物瘫在沙发上。
身体瘫着,脑袋却不肯休息,白天收集到的信息在我脑袋里走马灯似的上演,我像是在观看一部悬疑类电影。
当看见周大良倒地的场景,徐志彬血肉模糊的样子突然间闯了进来,我瞬间胃里不适,到厕所吐得稀里哗啦。看着镜中那张苍白、渗着汗水的脸,我打起了退堂鼓。于是,我立马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请假短信发给了我部门的主管。
第二天,当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的一束阳光,跳跃着晃荡我的眼睛时,我翻了翻身。睁开眼睛,拿起床头的手机,发现9点了。
想着今天休息,那我一定相伴床到天荒地老,下午再约约闺蜜老廖,简直是完美的一天。
却突然听到门铃声响个不停,我用被子蒙住头,想着不去理会。结果铃声不间断的响起,总共持续了一二十分钟,我怕吵到邻居,随便套了件衣服,迷迷蒙蒙的打开门。
准备好了对着按门铃的人破口大骂一通,在看到老崔那一瞬间嘴闭了回去。甚至有点学生不上学被老师当场抓包的不自在感,讪笑道:“老崔,我身体不舒服?”
“车在楼下,需要我送你到医院看看吗?”他没有进门,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忙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样呀,我们今天只是去何大良家问询一下,不会走太多路。如果你身体不适,那你就在旁边辅助,问询工作就我来做吧”。他自顾自的安排着。
“老崔,我是政秘科的,不是刑侦科,我的主要工作不是在查案这块”。他的话语无端让我有些恼火,我想着干脆把话说清楚。
“小郝,大队领导已经安排了何大良的案子由我俩负责”。他无视我的烦躁,语气平静的向我陈述。
“老崔,你不觉得我做不了刑侦。我现在看到案宗里的内容会吐,而且……”。我停顿片刻,望了他一眼,继而说:“老崔,我原来的搭档死了,但我却毫发无伤”。
他表情里透出困惑,以眼神示意我继续。
“所以,我保护不了我的搭档,而且我再也接受不了我的搭档再次死在我面前”。我陷入迷离,像是从心里低吼出这些声音。
“小郝,所以你觉得我很弱鸡?”老崔语气中明显有些无语加震惊,话锋一转又说:“徐志彬同志摊上你这样的搭档,确实挺倒霉。人家本来是个英雄,结果你让他死了也不安生”。
说完他往我手里塞了个袋子,再丢给我一记恨铁不成刚的眼神,说:“楼下等你”,转身便走了。
被他这样兜头兜脑数落的豪无招架之力,晕乎乎低下头看,发现是一份早餐,有面包和牛奶,瞬间心里有点异样。
我换了身衣服,快速的吃完了早餐,到了楼下一眼瞧见了单位的车。发现车里的老崔今天和我拥有同款黑眼圈,刚一上车,他就和我思维发散的聊起了案情。
“小郝,如果按照嫌疑人有罪论进行分析。我昨晚分析了一下何慧可能的杀人动机。按照以往杀夫案件,大部分是家庭暴力和情杀事件。复盘了和何慧的交谈,她虽然在丈夫死后,呈现一些心如死灰。但据她所说她们夫妻非常恩爱,那她的思维这么清晰、情绪如此平静,是不是有点奇怪”?
一路上分析来分析去,发现全是主观臆测,没有任何证据链。
当然,连我自己也是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昨天的回答,我只认为当时一定是脑袋抽筋后的胡言乱语。
毕竟,医院最终的诊断结果和大阳公司证明了周大良是正常死亡,死亡原因是过劳死。
接下来,我们走访了附近村民得知:
周大良父母居住在一处村民自建房内,他们家是本地村民。周大良婚后和何慧住在父母出资购买的房子里,夫妻俩和老两口关系不错,两人会时常回家探望父母。
何慧怀孕后老两口开心不已,直接把原先那套房子卖掉,两人拿上卖房钱、双方积蓄和老两口给的资金置换了一套大的三居室。
周大良还有个弟弟周小良,只比他小两岁。但平常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让父母头疼不已。
待我和老崔沿路打听上去,便是到了周大良父母家。
周家三口皆在家等着我们,双方见着面后,能感觉到对方一阵紧张。
我们坐下后,无人开口,空气陷入了一阵凝结。
动作间,眼见着老崔打算先打破沉默。
对面一直畏畏缩缩着的周小良,哽着脖子扬声道:
“何慧那个贱人,骗我家钱财,我们上网络曝光不过是想追讨钱。我哥的赔款和那套房子原本都属于我家的”。
“那套房子”。我在老崔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疑惑。
据周家讲述,何慧在怀孕后,天天缠着公婆要换房,理由是怕孩子住不好生不下来,也怕孩子出生后房间不够,且自己也想要有个保障。
最后,加上卖房款,周家父母再次资助,加上小两口的存款全款买了房。买房时的钱款全部以“自愿赠予”的方式打到何慧帐上,且新房的房名只有何慧一人。
而周大良的赔付款,也已全部打到何慧账上。
在亲戚朋友的怂恿下,周家想到周大良去世后,孩子毕竟还没出生,担心人财两空。
再想到还有个小儿子,便生出了搞臭何慧名声,让她在舆论高压下能吐些钱出来。
老崔对周家进行了批评教育,并普及了相关的法律法规,建议如果对周大良财产有疑虑可走法律程序。
这一通下来,结果显而易见,似乎我们在围绕着一个既定的事实做一些无用的工作。
我和老崔沉默着,同时沉重着。
问询完,天色又是暗了下来。老崔开着车,我在车里昏昏欲睡,很快的睡了过去。
“到了,下车”。我耳边传来老崔那不容置疑的声音。
我想着到家了,揉着惺忪的眼睛下了车,下去后才发现车停在北国饭店门口。
老崔,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