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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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前辈。是要去散步吗？”戚卿推开门，来到院子里。
“卿卿？你怎么来了。”刘梓聍似乎有些意外，脸上却还挂着如春风般亲和的笑容。
戚卿自然不可能和他说实话，总不能说他是因为看见慕容晓把苏浔阳夹在胳膊下面，快没气了，那画面过于“残忍”，怕自己受牵连才跑出来吧。
似乎是看出来少年的窘迫，刘梓聍也不再追问，反而提议道：“那不如跟我一起去散散步吧。”
“好。”戚卿答应了，便跟了上去。
——
夜晚山间的路灯忽明忽暗的的，灯罩像是很多年没有人擦拭了，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灰。就连透出来的光都虚化了几分。还时不时“滋滋滋”地电流声，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疲惫。
湖水很轻很静，只有被风吹过时才会掀起一片涟漪。
这个点除了他们，其他的农家人们都已经休息了，一路上就没看到几座亮着灯的房子，安静地像是整座山都陷入了沉睡。
冬天的风呼啸而过，肆意地蹭着少年的衣领，带着寒意钻进他的身体。戚卿被冻得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小鹌鹑，赶紧把脖子藏进了卫衣里。
刘梓聍看着他的样子，不免发笑：“山里很冷吧？”
“还好。”戚卿尝试伸直脖子，最后还是被残酷的寒风打败，缩了回去。
刘梓聍强忍着笑意，转移了话题：“今晚慕容小姐说的某人应该就是安羽吧。”
“嗯。”戚卿把脖子缩得更低了。
毕竟这个某人熟知节目组的规矩，节目组不可能向外透露节目内容，那就一定是嘉宾。节目一共就拍了三期，嘉宾屈指可数。如果这人是嘉宾，还和慕容晓称得上是朋友的话。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再加上慕容晓在谈及某人的时候一直朝他这边看，也让他没办法不往秦安羽身上去想。
“嗡”的一声，这声音似乎从脑子里传来，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少年停下了脚步。
可为什么因为慕容晓看他，他就要往秦安羽身上想呢……
戚卿的眉头紧蹙，双手插进衣兜，攥得紧紧的，手心都沁出了黏腻的汗。
“怎么了？”刘梓聍发觉戚卿没跟上，回头一瞧，却见少年在路灯下怔愣出神。
少年总是摆着一副冷淡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凝重，恰似那湖面初结的薄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鞋尖，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苍白。
刘梓聍刚要迈步上前询问，就看见少年自己走了出来，跟了上来。
“刘前辈，怎么不走了？”少年行至他身旁，神色自若，仿佛还带着些许疑惑。
仿佛刚刚那个在灯光下踌躇不前的少年，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罢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眼花了。”刘梓聍并未深究，而是继续迈步前行。
这山里安静的过分。少年清冽的嗓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刘前辈，之前你说你和秦安……老师一起拍《神威传说》，我真的看过，可我确实不记得我在里面看过他。”
秦安羽那张脸，不可能看过会没印象的。
刘梓聍笑道：“你好奇这个呀？那你记不记得有一场在医院里的戏码，是我在审问嫌犯，而当时被审问的青年嫌犯就是秦安羽饰演的陆可筝。”
电影是他假期回国后和父亲看的，可能是时间过得有点久了，记忆也变得有点模糊。
刘梓聍见戚卿这模样，就知道他没想起来。
“安羽当年是小安送进来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影视类作品。别说导演不好看他了，我也不看好他。”
“他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个年纪。”刘梓聍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气质很好，很贴合角色。当时导演就是希望一个柔和气质的少年来演陆可筝。”
“那个时候的安羽，平时对人温温柔柔的，可一面对镜头就僵硬的不行。偏偏一上来还是一场爆发戏。”刘梓聍说着说着都笑了。
“就这样拍了十几条吧，一遍比一遍不尽如人意。当时导演那个脸黑的。我和他搭戏，说真得，一个上午都在拍，怕耽误下一场戏，中间都没怎么休息过，说不烦是不可能的。安羽的表演没有灵性，导演当时已经思考换人了。”
戚卿微微沉思：“那后来呢？”
刘梓聍停下了脚步，微微垂眸，似乎陷入了回忆。他扬了扬下巴，继续道：“他说给他10分钟调整，他保证他一定能表演好这个角色。导演一开始很不耐烦，后来是他的经纪人小安求着导演给他一个机会，导演呦不过他，这才给他一次机会。”
刘梓聍轻轻握拳，举在眼前：“十分钟， 他真的只花了十分钟，没有人知道他这10分钟之做了什么，但结果就是……他是对的。他的表现狠狠的打了我们的脸。”
他轻轻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他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外表柔和，内心却格外挣扎的陆可筝。这就是导演想要的感觉，他当时的张力毫无征兆的爆发，让我都险些招架不住。”
看着刘梓聍的表情，他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去，眼神有一丝畏惧，目光颤抖，然而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少年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他不停地思索着，不断地像拼图般拼凑着秦安羽的模样。
刘梓聍淡笑着，扯了扯外套：“走吧。该回去了。”
“嗯。”少年点头。
——
“这是去哪儿了？”慕容晓听见外面有动静，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刘梓聍累了，就先上楼休息去了。
慕容晓陪着戚卿伫立在院子里，除了远方传来的鸟鸣，以及摄像头运作时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整座山都静谧得令人心悸。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慕容晓率先打破了沉默，犹如投石入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少年缄默不语，双手插兜，静立在围栏边，凝视着那被皎洁月光映照得闪烁着银白色光辉的湖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
见他不说话，慕容晓又道：“卿卿你和安羽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又是“嗡”的一声。戚卿闭了闭眼，眼眸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轻轻扫下，遮挡住了眼睛。
他和秦安羽的关系吗？陌生人，但他们已经很熟了；熟人……似乎程度还要再深一点；朋友？可是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
慕容晓看出了他的犹豫，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就在她要开口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戚卿开口了。
“那你觉得呢？在你的眼里，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少年的眼神澄澈如水，宛如磁石般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令人不由自主地直视他的双眸。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慕容晓的预料，看着少年认真的神色，她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有时候给我的感觉认识了很久，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像陌生人一样。”慕容晓直话直说，“但是我就是觉得吧，感觉这种关系发生在你们身上挺正常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慕容晓连忙打掩护：“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安羽很关心你，你看起来也很喜欢他，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又是一阵“嗡”的声音，伴随着微微的耳鸣，眼眸晦暗不清，他的手指在围栏上轻轻敲打，如同一曲小调，曲调悠扬婉转，却很寂寥。
——
慕容晓两天后就离开了。《这人生初体验》的录制也慢慢得走向尾声，再过几天，就是一月了，他们录制完最后一期，收拾好行李，站在镜头前，嘉宾们感慨万分。
他们拉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忽然变得格外的空旷。硕大的院子犹如被遗弃般，变得格外冷清。
冬日里没有太阳，青灰色的砖瓦，灰黑色的水泥地，整个院子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如同一张冷色调的油画。
“卿卿。”刘梓聍他们在前面呼唤他。
少年扭头，走下台阶。
他们的背影走在长长的台阶上，影子在青灰的砖瓦上被拉得很长，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了镜头前。这幕被剪做了节目最后的长镜头。
便利店的老板娘出来倒水，恰好看见了戚卿：“这就要走啦。”
戚卿点头：“老板再见。”
“你等等。”老板娘匆匆放下脸盆，往店里走去。出来的时候塞给他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红色的塑料袋沉甸甸的，塞进来的时候还晃荡的水声。
戚卿想推脱，却被老板娘狠狠一瞪：“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老想退回来是什么事儿。”
戚卿不好在推脱，老板娘这才满意一笑：“这就对了撒。”
“你们来这一趟不容易，这些带着路上喝路上吃。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老板娘捡起脸盆，就要往屋里走去。
“谢谢！”戚卿在后面喊了一声。
老板娘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没回头的往屋里走去。
戚卿紧紧地抱着红色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亦步亦趋地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心口像是被压着什么，有点喘不上气，可压在上面的东西暖暖的，流经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鼻尖，微微发酸。
他经过那片银白色的湖面，湖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冰层似乎结的很厚，看不清湖下的鱼。
不过今年还没有见过雪，冰就已经那么厚了。
戚卿上了车，红色塑料袋里装着几罐冰过的可乐，还有几款不同口味的面包，甚至还有盒盒装的泡面，老坛酸菜味儿的。
戚卿抱着这些东西，鼻尖更酸。
可还来不及他伤感，节目组就把几张打分表递到了他的面前，是嘉宾对他们的打分。
“恭喜，获得节目综合评分的第一名。”
少年微微惊艳，几乎每一个嘉宾都没有打很低的分数，但也似乎为了规避着什么，都只是打了90多的高分。
其中两张满分的打分表脱颖而出，一张的字迹犹如狂草，龙飞凤舞，看起来写得极为迅速，很多地方都连笔成画。仅从评语的语气中，便能猜出它的主人。
戚卿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张，字迹工整干净，第二笔的时候微微有点重。这样的笔触在之前他的剧本上也见过，看着那上面猩红刺目的100分。
拇指轻轻的摩擦纸面，微微有些发热。
脑袋再次“嗡”了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