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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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李木子一时不明白了,一会儿有人说后娘欺负了前头的女儿,一会儿怎么又说这个后娘怕了这个长女?
看着一旁的秦雅似乎不惊讶,李木子道:“你也这么觉得?”
秦雅边思索边说道:“嗯,害怕稍稍过了。应该是母亲对嫡姐有些敬畏。”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秦璟脱口而出:“因为嫡姐有钱啊。”
秦家可真有意思,继室夫人因为钱财敬畏继女,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李木子眉眼弯弯,“怎么?秦家没钱?”
秦璟支支吾吾,倒是秦雅一拍她的手背,“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转向李木子道,“这几年感觉家里钱财上有些吃紧,好几次嫡姐过来的时候,母亲就会旁敲侧击地在一旁说家里的情况,一会儿田庄的收成差了,一会儿铺子亏了。嫡姐都是淡淡地不接话,偶尔才说一句,从她那里走吧。”
“母亲就会高兴一点。”秦璟又道,“好几次,嫡姐从母亲那里走了以后,母亲会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去,那眼神就......”
她摇摇头,“我说不上来的奇怪。”
李木子若有所思。
秦雅又低声道,“我后来还查到,嫡姐宴会用的酒被母亲偷偷换过。”
“什么意思?”李木子立刻道。
“嫡姐原来准备的酒是燕春楼新酿的罗浮春,二十两银子一瓶。可我听说春鸠从库里拿出来的是桑落酒,不过是街边酒坊的普通水酒罢了。”
她神神秘秘地说道:“母亲又在当日大清早故意离开。她天不亮就出门了,哪有人出门那么早?难道不是她提前知道酒有什么问题吗?”
等秦雅和秦璟二姐妹离开后,秦沅进来问道:“她们两个可是说什么了?她们年纪不大,也不怎么和秦阳一道耍....”
李木子摆摆手,“无碍,按规定,都得问问。”
秦沅又道:“现下可是要审春鸠?毕竟处理毒药的事情,都是她在做。”
白岭上前来道:“那是当然。陈侍郎特地交代了,春鸠得带回刑部审讯。”
“带回刑部?”秦沅摇头,“春鸠的身契在我们府上,也算不得良民,你们审讯完了,我们自会处理她。”
李木子看了白岭一眼。
两人倒也不是很熟,可偏偏白岭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有些为难地擦了擦汗,“按律法,这个春鸠确实是府上奴婢,处置不由官府。可秦大人,现在是涉及毒药私卖的大案,你若是不配合,怕是陈侍郎心里不舒坦。”
“前头刘国公家的奴婢私下找大夫开了几剂慢性的毒药,按理自己私下处置也可以,刘国公可是将人送到刑部。这事儿秦大人不知?陛下还嘉奖了。”
秦沅脸色不变,“后院阴私,着实不方便拿到刑部。”
“各位现在就审一审春鸠,录了口供便走吧。其他要配合的地方,秦家自然配合,但人不能提走。”
秦沅一撩衣摆,坐了下来,脸色晦暗,“王管家,把春鸠带上来。”
李木子挑了挑眉毛,朝白岭使了个眼神,稍安勿躁。
春鸠跪在堂下,双手反剪绑在身后。
李木子和白岭看着春鸠,她脸上苍白,没什么表情,额头有些红肿。
李木子让人给她松开绳子,“你说说吧。”
她低垂着头,“毒药是我从南楼街后头的小药铺里抓的。”
李木子把口供录纸放在一边道,“先不说投毒的事情,你先说说你自己,以及你和秦大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春鸠显然怔住了,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是楚州人,我十岁的时候,家里发了大水。我爹娘妹妹都死了。我运气好趴着一块浮木,被冲到了高地,活了下来。”
“听说京城富裕,家家都有吃不完的肉和饭。我就跟着乞讨的队伍,一路走到京城。”
李木子打断道:“原来姓甚名谁?户籍?”
春鸠低声道:“楚州麻县,原姓麻。我们村子大部分人都姓麻。”
“你娘不姓麻吧?”李木子反问。
一旁白岭觉得有些好笑,秦沅更是不耐烦道,“你就问问投毒的事,她又不是逃奴,户籍我们都办妥了。”
“问都问了,你就说吧。”李木子依旧笑呵呵。
“我娘姓石,石头的石。”
李木子煞有介事地记了一笔,又问:“怎么和秦大小姐认识的?”
“京城富裕归富裕,要饭的人也不少。”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年纪小,根本抢不到饭。为了活命,我就去法华寺等着僧人的施舍,那里总是能吃上一口的。”
“我记得很清楚。七月二十日,秦家大小姐过来上香,听其他乞丐说,她每次都会布施不少食物,所以我就早早候着。”
“她施舍了不少馒头,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多久没吃过馒头了。我吃着馒头,看着她的轿子慢慢走过,她撩起帘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有婆子过来,说大小姐看上我了,让我去秦家过好日子。”
春鸠跪在地上,腰板还是笔直,李木子看她头发衣裙有些脏,但还是整整齐齐。
她道:“我进了秦家以后,跟着小姐读书写字。她给了我一条命,我,我......”
“怎么了?”李木子笑着道,“你背叛了她?”
春鸠磕了头,“这件事情就是个意外。小姐只是想捉弄一下二小姐,也不是存心害人。”
“我向老爷交代了事情,根本谈不上背叛。”她看向李木子,“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看好大小姐,让她寻了短见。”
“哦?是么?”李木子俯下身子,“来秦家之前,我们拿着你的口供特意去了一趟南楼街的药铺。”
“人家说了,确实有个丫鬟过来抓药,说是家里妇人要打胎,买了四副桂枝汤,方子里头有夹竹桃。”
春鸠低头着,“那个丫鬟就是我。药方里夹竹桃是鲜叶,我多给了一两银子,让他换成了粉剂。您再一问就能确定了。”
“嗯,我问过了,和你说的一样。”李木子爽快道,“既然你这么痛快,那就说说为何要下毒,以及下毒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