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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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帝眼神暗了暗,亲手把人扶起:“王全,宣太医!”
云暮伸手拦住王全,眼睛却看着梁文帝:“皇上,伤势无碍,来之前奴婢处理过了,不用叫太医。”
见他坚持,梁文帝也不勉强,但手却一直在伤口处流连:“朕不过是问一句,你惶恐什么?”
“朕看你郁郁寡欢,让你借着微服私访的名头出去走走,你倒好,抄了卢家也就算了,怎么还让自己受了伤?谁伤的你?”
“朕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让朕知道你受伤?”
每问一句,手便用一分力,云暮大半个肩头都被血染红,但还是一声不吭。
梁文帝喜欢折磨人,更喜欢被折磨的出声求他,只要人没有反应,不过一会儿他就没了兴致。
见云暮还是毫无波澜,梁文帝的邪念散了几分,转而把人拉到榻上:“陪朕下棋,你不在,朕都不许人动。”
云暮几欲作呕,借着拈棋抽回手。
梁文帝捻了捻指,感受着还留在上面的细滑,又沉沉地盯着他越发纤细的腰,心里邪火又起。
王全端着一盅汤走进,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却骂,靠着男色上位的恶心货。又恨自己相貌身段不及云暮,否则这金吾卫首领该是他来做了。
心里都把人扒皮抽骨了,面上却谄媚地把汤放到云暮手边,极尽讨好:“云大人,这是皇上特意让御膳房留的,半点酒都没加。”
云暮掀开盖子,药膳的味道溢满勤政殿。
“这是什么?”
梁文帝出声解释:“这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汤品,朕喝着觉得不错,知道你今日要进宫,一直在御膳房煨着呢。”
说着,他的眼睛又落到了云暮的腰上:“你这腰身越发纤细,多进补些,免得出去有人说朕苛待能臣,往后谁还会真心实意替朕办事?”
云暮虚伪道:“谁敢乱嚼舌根,奴婢定拔了他的舌头。”
不知名的药材出现后,云暮在饮食上更加谨慎。那东西能在涿州流通,那也能出现在京城。搅了两下,除去药味就是肉味,她辨不全药材。
她没动那道汤:“皇上,奴婢前几日受了寒,正吃着药,怕药性冲撞伤了身子,能否劳烦王公公跑一趟御膳房,把药渣取来?”
梁文帝温声道:“怎么不是受伤就是受风寒?你搬到朕的偏殿来住,你一个在宫外,朕不放心。”
天朗气清,却无端打起了闷雷。
云暮呼吸一窒,当即跪了下去:“皇上,这于礼不和,且祖宗之法不可变。”
大梁以前朝灭亡为鉴,不许宦官拥有批红之权,这么多年,也就云暮一个阉人闯出了名堂。
梁文帝幼时住冷宫,受了不少太监的磋磨,他对太监鲜少有过好脸色,云暮是唯一一个意外。不是几次三番的示好被拒绝,便是天降异象,梁文帝心里暗恨,此刻也迁怒上了云暮。
他冷冷地扫了云暮一眼:“云卿,你伤势未好,这几日就不必当值了,等伤好了再说罢。”
云暮跪拜:“奴婢谢皇上恩典。”
王全一路小跑回来,脸上肥肉荡起:“皇上,药……”
云暮接过纸包:“干的?”
王全喘着粗气答:“是,药渣已经丢了,奴婢让他们拿了一包没用过的。”
“有劳公公了。”
……
才出勤政殿,还未能松口气,云暮就看到未央宫的掌事姑姑侯在殿外,对方见了她便笑意吟吟地行了个礼。
“云大人,娘娘在宫里备了茶,请你过去一趟,大人,你的肩……”
云暮扯了扯肩上的衣服,摇头道:“无事,只是伤口裂开了。”
都这个时间了,云暮没想到贵妃还有几位得宠的妃嫔竟然还在皇后的寝宫。
贵妃和皇后不和,后宫之人人尽皆知,平日来请安不是去迟就是早退,今日竟然有闲心留下品茶,难不成贵妃知道她会来?
脑子里胡思猜测,行礼的动作却无半分差错:“奴婢给娘娘们请安。”
皇后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起来吧。”
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面露心疼:“肩膀怎么伤了?”
云暮不以为意:“不小心挨了贼人一刀,还未好全。”
皇后叹了口气:“来人,赐座。此去涿州,你辛苦了。”
一个阉人坐在皇后的下首,其他妃嫔却不敢多说一句,一时寂静无话。
贵妃调笑道:“大人去涿州又立新功,早知如此,本宫应该让熙儿随大人去历练历练,免得皇上总是说他不务正业。”
梁承熙,贵妃之子,平日最爱纵马饮酒斗促织,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
云暮哪敢真接她的话:“贵妃娘娘言重了,皇上在御前经常提起三殿下呢。”
云暮此话不假,三皇子虽然纨绔,但文采斐然,只是不用在正途上,梁文帝每每提起总是扼腕长叹。
贵妃捂嘴娇笑:“大人出去了一趟,说话都比从前风趣了不少,想来是在冀州遇到了不少趣事。”
蒋其回京面圣时,云暮不许他透露消息,再者又是单独见的皇上,是半点消息都没有露。
回来路上的这两个月,消息应该散得差不多了。贵妃身居宫中不知消息,但她还有个儿子,如果云暮没记错,梁承熙还和卢氏子弟交好,没道理不和她通气。
云暮装作不懂,随口胡诌了几个乡野趣事。
贵妃不敢直言涿州之事,只能遗憾离去。
皇后这才招手把人叫到眼前,看着云暮又瘦了几分的脸,她不免心疼:“本宫听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正巧院使一会儿来请平安脉,也让他给你看看。”
云暮蹲在皇后身前,仰头看着温声叮嘱她的皇后,莫名走了神。
梁文帝幼时住在冷宫,生了疥疮,无人敢医,最后还是她爹冒着危险治好了文帝。文帝感念其恩,一登基就提她爹做了院判。
彼时梁文帝子嗣不丰,又听说她生得乖巧可爱,便经常让她爹带人进宫。这宫里除去太医院,勤政殿和未央宫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
云家出事后,一向看重云家的皇帝默许了官府的说法,所有人避之不及,听说最后是皇后替她一家收了尸,也惹了皇上厌弃。
后来在江南救下帝后二人时,皇后竟一眼就认出了他,若非她时刻把药带在身边,决计是糊弄不过去的。
云暮心想,这样温柔的人,会是害死她爹娘的真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