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烤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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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朕跟前的人,不要总想着自己能独善其身。”
康熙把着瑶令的手,捏着她的手指,教她解开了腰带。
外裳落下,里衣的系带就更好解了,瑶令一根根的解开,将脱下来的里衣挂在衣架上,回身一瞧,康熙已经到水里去了,她连忙跟上去。
瑶令觉得自己应该表态。她咂摸片刻康熙的话,才斟酌语句道:“奴才是不想万岁爷的清誉受损。”
康熙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朕跟前的人,朕不会让朕的御前掌事宫女清誉有损。”
康熙很厉害,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
瑶令不说话了,只一心一意的侍奉。
心思静下来,倒是脸上的红晕慢慢退下去,等给康熙重新穿好了新做的里衣,才叫小太监们进来收拾浴室。
浴室里倒是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地上的水也不多。
跟在康熙身后出去时,瑶令能感觉到小太监们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好奇居多。
康熙还要批阅奏章,但也懒散的没怎么齐整衣裳,梁九功和瑶令陪着。
康熙目光落在他自己的朱红批语上,却与瑶令闲话。
“听说你将太子所猎的兔子拿出来预备烤制的?”
瑶令低声应是。
“那今儿没吃上,倒是可惜了。”
康熙道,“太子还一直念叨的,过两日他再来朕这里,你给他将那兔子烤了,朕与他一同吃。”
瑶令想了想太子白净的小脸蛋,试探问道:“万岁爷和太子殿下想要什么口味的?”
康熙抬眸一笑:“特辣的。”
今儿贵妃带来的烤全羊味道还成,但是辣度不够。还是这丫头秘制的辣酱更有味道的,还有那些烤物的调料,也是极好的。
其实康熙这里当然备的也有,但他如今觉得旁人做的哪怕是抹上这些调料,也终归不如小丫头做的。
梁九功在旁边听着,生怕瑶令为了旁的考虑拒绝康熙。
瑶令倒是没注意到给她使眼色的梁九功,她想了想,才说:“万岁爷和太子殿下今日已用了烤全羊,若实在想吃烤兔,可否等上几日,清淡几日再吃这个?”
这天底下,敢和帝王在膳食上打商量的怕就只有瑶令一人了。
梁九功还有点紧张,康熙却很高兴,笑道:“好。”
贵妃回去之后心里是越想越不痛快的。
说到底,她和钮祜禄氏争皇后,关键看的还是康熙心中谁的分量重。
佟佳氏向来比钮祜禄氏一族得脸得重用。
就算是家世上比钮祜禄氏差一点,但在孝康章皇后那一代也找补回来了。
况且佟佳氏和皇上的关系多亲啊。
贵妃本来觉得这个皇后之位是她囊中之物的。结果多番波折总也得不到。
她也不想惹恼了康熙,却实在不喜杭佳氏的得宠。
贵妃回去翌日,往后小半个月,宫中就传遍了,皇上连贵妃都不许留宿乾清宫,却许掌事宫女杭佳氏近身伺候,将后宫一众嫔妃都丢下了。
说皇上和太子殿下,在乾清宫和宫女杭佳氏过起了小日子,一众嫔妃倒是成了独守空房的人。
瑶令当然听见了这些话,这回连赵昌几个都替她鸣不平,铃儿甚至都要气哭了。
“咱们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么?这些话,岂不是要将姐姐往绝路上逼?哪有逼着人枉担虚名自证清白的?”
梁九功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瑶令眼中。
瑶令心气儿慢慢平和下来,她想起康熙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她忙安抚众人:“咱们做奴才的,哪有孤身立在这世上的道理?咱们做不到独善其身,咱们只管伺候好主子才是最要紧的。”
康熙和太子都是这紫禁城的主子,怎会允许这些依附着他们父子的人乱嚼舌根呢?
瑶令的手伸不出去,她愿意相信康熙能为她打造一个舒适的工作环境。
她的心思收回来,就不再听外头的言语,只管领着手底下的人专心一意的准备给康熙和太子的烤兔子。
这回是去御膳房做的这个。
既答应了康熙和太子,总不能只做一道烤兔子就罢了。
宫外送来许多的新鲜蔬菜,还有新鲜口味的野菜,都是备着主子们新奇,若是想换个口味,御膳房就会做出来的。
瑶令选了些香甜可口的,洗出来精心做成了春饺,又炸了好些野菜盒子,做了几样小点心小粥,就一并送到康熙和太子跟前去了。
这回大阿哥闻着味就来了,他什么都不管就要蹭饭,康熙和太子也不能把他赶走,大阿哥也是真会吃,点明还要个串串锅子。
瑶令只得给他在蒸笼似的御膳房里又开始给他串食材做锅子。
皇子阿哥要吃,康熙也是允准了的,谁敢拦着大阿哥说春日里不让吃锅子的规矩呢?
多得是小太监小宫女给瑶令打下手,可她要做的东西实在只有她自己能掌握完全的火候,因此也就是她一个人在忙碌,别人想插手都很难帮得上。
御膳房里的膳食大太监都帮不上太多。
但他们要看,瑶令也没有拦着,爱看就看呗。
只是到了如今,也没几个人来她跟前问这些方子,她也是纳闷,她又没有藏着掖着的,怎么都不敢来问呢?
就这么忙了一顿饭,等都收拾妥当送上去后,瑶令身上都叫湿透了。
铃儿给她擦汗,她什么都顾不上,没等那新鲜奶浆将冰气散尽就一口全喝了。
这在膳房炉子前沾惹的火气是降下去了,这一大壶的冰奶浆却压根不该是这春日里喝的。
这一两个月瑶令忙里忙外的,又这么水汗淋漓的做了一大顿饭,心里凉下来的同时,竟眼前一黑晕倒了。
她无知无觉的倒下去不知道,倒是把跟前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等瑶令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已不在热气腾腾的御膳房了,而是在她自己的房中,灯火摇曳间,瑶令看见了铃儿哭到红肿的眼睛。
梁九功和赵昌也在。
瑶令眼神微亮:“梁公公,我是不是病了?”
梁九功目光一闪,忙道:“太医来瞧过了,不打紧的。喝两贴药,自然就养好了。”
瑶令眨眨眼,她感觉自己喉咙有些疼,声音也是沙哑的,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而且还有点怕冷,一会儿又觉得热,估摸自己可能是伤风感冒了。
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瑶令道:“梁公公,到底是病,也总要几日才能好。在御前伺候,主子的康健是最要紧的。总不能把病气过给主子了,要不,我挪出去养病,等好了再进来?”
可着她逮着这个机会了。
眼里都是憋不住的兴奋,瑶令一个劲的嘱咐自己冷静。
梁九功一言难尽的望着瑶令:“万岁爷说了,姑娘不必挪出去。这是尽心伺候万岁爷和两位殿下才如此的,若直接挪出去,岂不是显得天家无情?万岁爷格外开恩了。”
瑶令才知道,就这个事,在她昏睡的时候康熙就已经决定了。
瑶令就在她住的地方养病,病中需要静养,铃儿暂且先搬到隔壁的屋子去了,留瑶令一人独住。
她昏睡着,人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铃儿的东西都直接打包去了隔壁。
眼前的人都还有差事在身上,瞧她醒了,梁九功和赵昌就离开了,铃儿也去办差了。
独留瑶令一个人靠在床榻上望着那碗药轻叹。
怎么到了她这里,康熙就屡屡破例呢?
后宫已经是怨声载道,康熙再这样,不知还要有什么说法出来。
她是可以不去管,也做不到独善其身,议论或许都会被康熙压下来。
可这样的破例,她受不起啊。
帝王深恩过重,她用什么还?
门口有动静,瑶令抬眸一看,太子和大阿哥站在半开的门前,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却也不进来。
瑶令忙起身要给两位殿下行礼,太子眼风一扫,他的奶娘喜塔腊氏就进来将瑶令扶住了。
“姑娘别多礼。太子殿下与大殿下私下前来,姑娘别声张。”
重新让瑶令躺好,等太子和大阿哥进来坐定后,喜塔腊氏就领着人都出去了。
瑶令望着太子与大阿哥:“这是奴才们的地方。太子殿下与大殿下不该到这里来。”
太子和大阿哥充耳不闻。
太子盯着瑶令道:“是孤害你生病了。”
大阿哥连这个也要争:“不是你,是爷害的!”
瑶令心一软,忙道:“两位殿下可不要这样说。奴才伺候主子是奴才分内之事。病了也是奴才自个儿体质不强,不是殿下们害的。”
太子不做声,只是沉沉坐在那里。
瑶令着实少有看见太子这个样子,她心里关心,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太子却不肯答她,她只能看向大阿哥,指望着大阿哥能替她解惑。
果然大阿哥就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
“嗐,看在爷吃了你的兔子的份上,爷替你说了!”
大阿哥道,“爷和太子听见梁九功说了,说你病了想要挪出去养病,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太子殿下心里就琢磨啊,当然爷也是很想知道的,你不顾汗阿玛的旨意非要出去,是不是要同太子,还有同爷避嫌啊?”
大阿哥指了指太子,“爷知道他,别扭得很。那些话也太难听了。要不是爷遇见了爷还不知道。”
他看向瑶令,“你心里是不是也和那些奴才一样,嫌弃太子没亲额娘啊?”
太子如利剑般锋芒冷凝的目光射向大阿哥。
大阿哥嘿了一声,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对不住对不住。爷一时失言了。太子殿下别怪大哥啊。”
太子冷道:“再有下次,孤绝不饶你。”
大阿哥唯唯诺诺却笑嘻嘻的应了。
瑶令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担忧的望向太子:“殿下遇到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