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昏暗的灯光落下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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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穗回到房间，房门一关，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张脸淡漠至极。
当姜母听到她被羞辱，被顾辰逸骂她勾引他时，姜母无动于衷，还想着让她去赔礼道歉。
可一听到顾辰逸咒他们死，瞬间变脸，立马就觉得是顾辰逸的错，这个巴掌扇了也就算了。
时穗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幸运。
幸好她现在就看清了姜家人的面目，要尽快为离开姜家做好准备。
人一旦落泪就容易胡思乱想，时穗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她是四岁那年在商场被人贩子下药，拐卖到西南一个偏远的小镇，被姓时的一户人家买下，作为童养媳。
她的养父是个跛脚的水泥工，有活的时候干活，没活的时候就酗酒家暴。
她的养母是个被控制的生育工具，患有先天性的痴傻，小镇里男多女少，虽然不清楚，但时穗怀疑养母也是养父买来的，因为养父比养母大了二三十岁。
先天性的痴傻有一定概率遗传，但越是这样，养父越是要生。
越穷越生，越可能得遗传病，也越是要生。
养父重男轻女，听说之前生下过健康的女婴，结果都被活生生扔进了河里。
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两个痴傻的儿子。
她和痴傻的哥哥弟弟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一墙之隔住着的是养父母，只要养父晚上回来，就会传来殴打声，以及养母凄厉的哭声。
等养母被打晕了过去，就轮到她挨打了。
时穗的整个童年，都生活在被家暴的噩梦里。
但很快，她就学会了反抗，平时粗活重活干得多，她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上许多，再加上她从小就和镇里其它小孩打架，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时穗并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当养父拿啤酒瓶子甩过来时，她就会拿起扫把打回去。
养父跛脚，再加上年纪大，很快就不是时穗的对手。
她靠着不怕死的劲儿打赢了第一次，接下来就只有赢。
打赢后，她就跑出去躲外面的田地里一夜，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她总有一天会把养父打死的，但无所谓，无非也就坐牢，说不定在监狱踩缝纫机都比在这过得好。
然而，她的坐牢梦并没有实现。
在时穗十二岁那年，养父贪小便宜买了假酒，又喝得上头，在小卖部门口上吐下泻，还没被人送到镇上的诊所，就在路边猝死了。
家里只剩下时穗和痴傻的养母、哥哥弟弟。
虽然这三人对她的生命构不成威胁，但时穗依旧很想逃离这个家。她对四岁前的生活有些许印象，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是被拐卖来的。
于是，当镇上普及义务教育的工作人员找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就选择去上学。
她努力学习，因为听老师说，只要学习好就能去更广阔的地方，能离开这个小镇。
不过学习还没取得成绩，她就做起了自己是姜家大小姐的梦。
没过多久，镇里来了个西装革履的外地人，自称是姜家派来接大小姐回家的。
时穗就是姜家多年前被拐的千金，这和她梦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外地人给了养母一大笔钱后，就把时穗接回到了姜家。
她也见到了亲生父母还有哥哥，以及女主姜甜瑶。
原来在她被拐后，姜母伤心欲绝，责怪姜父只知道玩手机，就是他没把小孩看住，于是姜父就从孤儿院收养了娇憨可爱的女孩，取名姜甜瑶。
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繁华却陌生。
时穗想，以前的日子是不可能回去了，现在在姜家的日子，也是不想过了。
[宿主，不要那么悲伤。]系统安慰道，[你还有学习。]
时穗：……倒也不用时刻提醒我好好学习。
[学习可以赚钱。]系统又说。
这算是安慰到点上了。
时穗立马拿出新买的辅导书，这是傍晚和许朝暮一起在书店买的，原来许朝暮之所以会遇上那群小混混，和她有着同样的原因——
大家都是为了去七折书店。
这让时穗不得不觉得，他们志趣相投，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他要去买书就找她一起去，她一定会护他周全。
夜色已深，房间里却明亮如昼，安静的只有笔尖擦过纸面的唰唰声。
不知过了多久，时穗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到账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2x3，完成语数英三门辅导书习题，奖励300元。]
另一边，昏暗的灯光像是摇摇欲坠的星。
夜色深浓，街道时不时会传来野猫的叫声，还有不知哪栋居民楼里夫妻的争吵声。
破旧的居民楼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墙皮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上面贴着的小广告也都斑驳破碎。
门没有锁，不是没有锁，而是压根不需要锁。
之前有小偷盗窃破坏了门锁，结果空着手进来空着手出去，这似乎是对小偷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巨大打击，最后在门上贴了个大大的‘穷’字。
那个歪歪扭扭的‘穷’字还贴在门上，许朝暮懒得撕。
他一推门，就回家了。
漆黑的、空无一人的家。
也不需要开灯，他闭着眼都能走到自己的房间，只有一张折叠床，和一张矮小的书桌。
许朝暮按了下房间的开光，灯泡在滋啦滋啦明灭两秒后，才骤然亮起，并不明亮，只是昏暗的黄色光。
和往常一样，他拿出了试卷和习题册，安静的写题。
等最后一道题写完，已是深夜，居民楼的灯只剩下零星一两点，许朝暮核对完答案，合上了笔帽。
呼呼的风声穿过窗户的破洞，将书桌上的书页卷起。
也吹拂开少年的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的前额，和漂亮精致的眉眼，他坐在书桌前，安静的就像是一幅画。
许朝暮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他很少会发呆的，认为这是个没意义、浪费时间的事情。
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下午救他的少女，漂亮、明媚、温暖，是阴暗生活中，他以为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光。
她救了他，为他打晕了那些小混混。
他道谢了，以为不会再有联系，大小姐和他的生活就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她却提出要他请客，不去名贵的餐厅，就去街边的苍蝇小店。
她吃饭的时候好可爱，两颊鼓起来就像是小仓鼠，眼里只有饭，吃的好香。
后来，她说他们是朋友，还带他去买了刮刮乐，中了140元，笑着说因为有他在所以才那么幸运。
她笑起来的时候好漂亮，双眸弯起像是明亮的小月亮，就这么一下子照进了他心里。
再后来，就是去书店买辅导书，他们聊了好久，关于书的优缺点关于书的价格，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和别人说那么多的话。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闯入了他的世界。
“时穗。”
昏暗的灯光落下成星，少年反复品尝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