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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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谢今宴倏然点出了她的存在，宋知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这道声音几乎是气声，却被谢今宴精准地捕捉到了。
紧绷的背脊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他问：“还是不能出现吗？”
宋知了很快反应过来：“对。”
“好吧。”
除了尾调有些可惜之外，谢今宴的语气都很正常。
这恰恰是最不对的地方。
对于谢今宴来说，宋知了就如突然出现一般突然消失。
她还在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地很关心她会不会离开的这个问题，可见小孩对这件事的在意。
但现在他的反应就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好像他们只是玩了个捉迷藏，时间到了，宋知了就出现了。
一切都很自然。
宋知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谢今宴在习惯性地粉饰太平，她想开口解释，却发现一下子无从说起。
该怎么说呢？
说她为了救他差点被幻境一脚踢出去？
还是该编一个故事给他听？宋知了纠结地想。
撒谎一直都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在同龄小孩被家长管着的年纪，她都敢一个人在山里上蹿下跳。
上学以后哪怕被人针对，她想着反正老头经常找不到人，麻烦也不会找到他的身上，所以她每次都是头铁地硬刚。
小一点的时候你要是捶我一拳我就势必会还一拳，长大以后聪明了点，慢慢学会了怎么让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但说谎这种事，宋知了还真的干的很少。
怎么感觉每次碰到谢今宴，就要面临“编故事”的困境，她有些头疼地想。
“你伤好了吗？”谢今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什么？”
宋知了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谢今宴的嘴巴抿了抿，腮帮子被挤出来了点肉，有了点宋知了上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你消失之前，我看到你吐血了。”
哪怕人沉稳了很多，但本质还是一个小孩子，紫色眸子里的难过完完全全地袒露了出来。
宋知了决定和幻境硬刚的时候，谢今宴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
本来有些涣散的意识被周围骤然暴增的能量给拉了回来，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宋知了吐血的的那一幕。
恐惧迅速自心脏蔓延开来，然而他嘴巴张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知了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不是像他之前一样看不到他，而是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那片空间之后，阶梯向上蔓延，怎么也打不开的地下室大门轰然大开。
凭借着最后的力气，谢今宴双手扒着冰冷的阶梯，一节节地爬了上去。
四肢早已被冻得麻木，摔倒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后，谢今宴很快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雪白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的流速再次恢复了正常。
祂收回了祂给予的礼物。
谢今宴突然想到了之前宋知了和他的约定，说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也没有骗他…
抱膝卷着被子坐在病床上，谢今宴紫色眸子暗淡。
是他看着她消失的。
而且消失的原因很大可能是因为他。
谢今宴有着超乎常人的清醒，就像对谎言的的敏感一样，他同样能分得清真假。
他清楚地知道宋知了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对方的陪伴是真的，房间里厚厚一沓的小猫画像也在证明她的存在。
是他没把握住机会。
病房外，一股大风刮过，本该每天落下点的树叶倏然全部落下，树梢瞬间变得光秃，好似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在谢今宴爬出地下室的这个夜晚，整个联邦大幅度降温，街上的树木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树叶。
电视台的主持人播报着天气，宣告着秋天的尾巴彻底走完，冬天来临。
而这个冬天可能是十年以来最冷的一次。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蜷缩在被子里的手却依然冰凉。
年仅四岁的谢今宴，在这个冬天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件事，想要留住什么东西是很难的。
哪怕你和那个人约定好，哪怕你拼尽全力地想要留住。
宋知了的出现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今天他重新感受到了熟悉的空气流动。
人总以为时间会淡去一切，可是当记忆中的事情再次发生的时候，身体却比脑袋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你以为你忘记了，其实并不是，你只是早就习惯了等待。
而谢今宴等到了。
礼物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一次的分离太过刻骨铭心，谢今宴再也不敢惊动什么。
所以他表现得很平静，就好像宋知了从未离开。
尽力地稳住了声线里的颤抖，他希望她说点话让自己可以确定她回来了，却没问她为什么会离开。
他问她的伤好了吗，没再像以前一样问她还会不会离开。
听着宋知了说自己已经没事了的回答，谢今宴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然而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暴露出了他真实的情感。
紧握着双拳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紧张。
其实谢今宴还想问，她原谅他了吗？
他其实应该道歉的，对不起害她受伤了，对不起给她添麻烦了，对不起没留下她。
还有为什么不出现呢？
明明在消失之前，自己看到她了。
是力量还没有恢复，还是不想在他面前出现。
许多问题堆积在心底，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宋知了并不知道谢今宴在想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误会了些东西。
要是知道，她一定会为自己辩解。
这完全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啊！！！
然而现在的宋知了只是见谢今宴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庆幸自己不用编故事了。
“话说，你现在到底几岁了？”
宋知了问出了她一开始想问的问题。
谢今宴的个子明显高了不少，但每个小孩猛长身高的年纪都不一样，她也不是没见过都要初中毕业才开始长高的。
“十三岁。”谢今宴给出了答案。
“什么？！”
宋知了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晕了一下，幻境里就过了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