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你的腿根本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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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升堂只剩下一刻钟的时候，吴家终于到了。
陈大年有些不高兴：“怎么这个时候才到，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吴老爷，您到底想不想给您儿子报仇了！”
“想，我怎么不想？”
吴父连忙说道，随后瞪了甘桃娘一眼：
“都是她耽误了时间，什么时候不坏肚子，偏偏今儿早坏？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儿，看我怎么对付你！”
甘桃娘不敢抬头，也不敢反驳，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陈大年见她害怕窝囊的模样，心里的气不知不觉的竟消了一点儿，还反过来劝吴父：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她也不想的，毕竟她跟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如果真出了岔子，你以为她能落下好？”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威胁。
提醒吴父，甘桃娘如今可是指证甘桃的关键人物，若是将人骂狠了，人家临时反水，事情就糟了。
也威胁甘桃娘，自从上次她站出来指证甘桃，便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这个时候走回头路，不仅不能挽回女儿，连吴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总之，若说陈大年一开始找上吴家，帮着吴家，只是为了吴父允诺的好处。
可是如今除了这些，他更想让那甘梨好看！
所以，他绝不允许事情出现任何的差错！
果然，一经他提醒，吴父也明白过来了，恶劣的态度收敛了一些，甚至冲着甘桃娘说了两句好话。
“大妹子，你别介意，我刚才也是着急了。毕竟今日事关重大，我担心出什么闪失就不好了……瞧我，也是多想了，能有什么闪失？对吧，大妹子？”
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了甘桃娘的身上。
甘桃娘心中一紧，眼神游移着就是不敢与他们对视，心中叫苦不迭！
有闪失啊，已经出现闪失了！
她的四儿子不见了！
其实这事儿，她也是昨日才知道的。自从二人被吴家的人安排到那处房舍之后，她带着小儿子一起睡，另外四个儿子也各自睡在了两个房间。
老大老二年纪相仿，睡在一处，剩下小三小四便顺其自然的睡在了一个屋。
这两个儿子她一直知道的，小三精明，小四老实，兄弟俩待在一处总有些摩擦，但小四总是默默的忍了，所以起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昨日，小三哭唧唧的跑来告诉自己，说是小四不见了，这才知道兄弟俩前一晚起了口角，好脾气的小四这一次居然不忍了，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小三也没当回事，觉得大晚上的，弟弟害怕自己就会回来的！
他身子一翻，便在床上睡着了，谁知一觉到了天亮，也不见小四回来，小三这才慌了，赶紧来告诉了她。
甘桃娘得知此事后，也慌了，第一反应便是不能告诉吴家——吴家将他们送到那里的时候，便叮嘱过不能乱跑，若是被他们知道小四不见了……
想到凶神恶煞的吴家人，甘桃娘决定瞒下此事，自己悄悄的出去找。
反正吴家人只有送饭的时候才会过来，她只要避开这个时间，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找回来。
只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想得太乐观了，她跟几个儿子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小四的身影。
那时，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将此事告诉吴家，可她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说不定晚上小四就自己回来了呢？
只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但她也还有将此事告诉吴家的机会，一路上，她都在斟酌着怎么开口，谁知却一直不敢，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现在，她看着二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心里更害怕了！
然而甘桃娘倒也没有那么傻，她担心此事会影响今日的审判结果，于是打算说出来，免得到时候有什么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说出小四儿子不见了的事情。
谁知就在此时，一个衙役跑了过来，不耐烦的招呼他们：“原来你们到了？还不进去，马上便要升堂了！”
“这就来，这就来！走，咱们进去。”陈大年点头哈腰的赔着笑，随后招呼了他们一声，跟着那衙役往里头走去。
吴父紧随其后，甘桃娘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跟着他们往里头走，才鼓起来的一点儿勇气顿时散了个干净。
……
公堂上，陈大年作为讼师站在中央，吴父作为苦主，在一旁听着陈大年为他慷慨激昂，还时不时抹抹眼泪。
甘桃娘在偏厅等着，听着公堂上传来的声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忐忑中，到了传唤证人的环节。
甘桃娘深深的吸了口气，任由衙役帮她推着轮椅，上了公堂。
——说不定，小四只是调皮躲起来了。那里那么偏僻，哪里就那么巧，能遇到甘梨？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公堂之上，她听到那个大人又让她描述一遍事情的经过。
甘桃娘抹着眼泪，虚弱的道：
“她嫌弃我是个废人，带着几个弟弟只会拖累她，所以想去京城。我知道她是想抛弃我们，所以坚决不答应，她便想了这么一个毒计，故意勾引吴公子，将他骗到我们家，好污蔑我与媒婆联合将她卖给别人。
谁知，吴公子那会儿看穿了她不安好心，与她扭打的时候，她恼羞成怒之下，就下了死手，将人给杀死了！”
她说的声泪俱下，在她的哭诉里，甘桃俨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外头旁听的百姓们，即便已经从这些天的传言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甚至有许多人也听过第一次的堂审，可是如今再一次听到甘桃娘如此情真意切的讲述，还是被气得破口大骂。
当然，骂的是甘桃。
陆知县连拍了几次惊堂木，才将声音压下去。
他转头看向甘桃，声音威严的问道：“甘桃，你可有什么说的？”
甘桃哀切的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母亲凝视良久后，默默的冲着甘桃娘磕了一个头。
这个举动让四周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她这是什么意思？认罪了？”
“想必是死到临头，良心发现了，才冲着她娘磕头呢。”
而甘桃娘本人看着女儿，冲着自己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心虚的不敢直视。
她转开头，色厉内荏的道：“你现在磕头也不管用了，已经闹出了人命，我也不能再护着你了！”
甘桃磕了三个头，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听到这话，惨淡的笑了笑：
“娘，刚才给你磕的三个头，算是给我们母女的情分一个交代。我知道你想让我死，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为你们活了这么久，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了。”
“你、你什么意思？”甘桃娘倏然转头，她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突然有些心慌。
甘桃的目光慢移，定格在甘桃娘的腿上，那腿上盖着的小被子，还是她一针一线绣的。
她看着那小被子，上扬的嘴角饱含嘲讽：
“娘，这么多年来，我不仅要辛辛苦苦的养活您跟弟弟，还要攒钱给您看病。
为了给您治腿，我冬日里洗衣裳冻裂了手，夏日里汗流浃背地做针线活，每个月省吃俭用、想方设法都要挤出半两银子给您买药。可您的腿，根本就没病！”
她声音颤抖，带着压抑的愤怒：“难怪院子里的树下总有药味！娘啊，你把药倒掉的时候，可有想过那都是我的血汗钱啊！你就为了骗我，就为了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