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东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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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千纤山倒是难得的热闹，也许是多年的束缚被解，心中的信仰也还在，所以家家户户都十分高兴，杀鸡宰鸭的，一顿晚饭吃的十分丰盛。
苏年和宋宪聊天去了，也许还要审问王妈他们，应该没那么快回来，王招宝坐在屋顶看着月亮，想着这六年他差不多与世隔绝，即使想打听也无处打听苏年的消息，不知道苏年过得怎么样？
“王招宝。”
王招宝回过神，急忙从屋顶跳下去，“王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审问都交给宋老铁了，我晚点再和他喝两杯，”苏年只是过来看看王招宝，“你一个人在上面想什么呢？”
“没什么。”王招宝摇摇头，“那要不，我再给你后背上个药？”
“好啊。”
苏年已经洗过澡了，后背的伤口一条一条，王招宝细细的给每一道伤口抹药，“王爷，我们明天回西界吗？”
“新南国已经派不出新的兵力了，西界现在很安稳，倒是不急着回去，”苏年道，“宋老铁让我去他那里住几日，你想去东界看看吗？”
“我随王爷。”王招宝朝苏年较深的伤口吹了吹，抹点药又吹了吹，就怕弄疼他。
苏年听王招宝这么说，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竟听出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味道，后背有道温柔的‘风’抚着，房里温馨的很，舒服的让苏年觉得有些困了，便没再说话。
似乎察觉到苏年整个人都放松了，王招宝歪着身子看了看苏年，见他半眯着眼，便轻声道，“王爷，要不你睡会吧，半个时辰后我再叫你？”
“嗯。”
王招宝帮苏年把衣服拉好，见他动都懒得动，就移到前面把他的衣服系好，扶着苏年往床上趴着，刚松开他手臂又被他一把抓住，“王爷？”
“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上来躺着。”
王招宝想拒绝，可见苏年一副极困的模样，想了想也就点点头说了句‘好’，然后脱了外衣轻轻上了床。
“你说你五岁之前是个小乞丐，”本来趴着的苏年动了动身子变成侧躺，面向王招宝，“那你的名字呢？谁帮你取的？”
“是个老乞丐，他带了我几个月吧，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记住了，”王招宝轻笑道，“没多久我就被人带走了，那人给了老乞丐一袋子的钱。”
“呵呵。”苏年看着王招宝的侧脸跟着轻笑，闭上眼没再说什么。
王招宝轻轻给苏年盖上被子，确定他已经睡着了，便侧身看着他，一丝一丝的看，喜欢苏年对于王招宝来说并不是什么惊骇世俗的事，他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苏年，他不在乎别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他不能让苏年知道，他怕苏年会觉得恶心，怕会将当年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毁了，怕苏年看他的目光带着厌恶。
王招宝的命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没了，归根究底，还是苏年‘救’了他的命，他给的天珠，他给的潇洒丹，他给的金丝甲，苏年一直在竭尽所能的‘救’他，如今能留在他身边，这些时日都是贪来的，他已经知足了。
半个时辰后，王招宝想叫醒苏年，但看他睡的香又不忍，想想如果宋宪办完事了，想和苏年喝酒应该会派人来请的，便起身穿上衣服出了房门。
苏年是真的困了，他做梦了，梦见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才十六岁……
——我有喜欢的人。
——一位……非常娇贵的人，跟我小祖宗似的。
场景转换，月亮被云层遮住，十七岁的苏年在阴森的小路一直奔跑，直到在一片沼泽前停下，沼泽散发着一股熏人的臭气。
——大非？
沼泽上渐渐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他脸上戴着面罩，眼里带着笑意。
——小王爷，你输了。
苏年抬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的月亮。
——月亮都被遮住了，你也没跑过它啊，是平局。
黑影轻笑了下，身子轻盈的在沼泽上飘了一圈。
——小王爷，你输了，回去吧。
苏年往前一步。
——我不回去！我来找你了，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黑影飘落在苏年跟前，抬手覆在苏年的胸前，轻轻一推。
——回去吧。
苏年被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不稳的摔倒在地，手撑着的地方压到什么东西，苏年将手移开，这时候，遮住月亮的云飘走了，月光照着那条沾满泥土的绳子，苏年急忙将绳子捡了起来。
——这是我给你的绳子！天珠……串着天珠的绳子！
没有人回答，苏年抬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沼泽，转头四下找寻，可是再也没看见那道黑影，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那儿，直到失去意识……
苏年猛的睁开眼，就这么瞪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手覆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位置，发了会呆才坐起身。
外面已经天亮了，开门就见王招宝坐在台阶上发愣，苏年就这么看着他，眼中深沉的看不出情绪，两个人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将军。”
高埠的一声大叫让王招宝回过神，急忙转头看去，就见苏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站起身，“王爷你醒啦。”
“嗯。”苏年淡淡的应了声，“去收拾收拾，我们去东界住几天。”
“是。”王招宝点头，经过苏年身边的时候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心情看着也不好，“王爷昨夜睡的不好？”
“……做梦了。”苏年皱了皱眉，瞪着王招宝，“你昨夜不在？”
“我……”王招宝心道，遭了，肯定是他没在，所以才害的苏年睡不踏实。
“将军，宋将军他在寨子外面等你呢，”高埠打断他们的话，“将军不回西界了？”
王招宝赶紧进屋收拾东西。
“回，”苏年拢了拢头发，“你回去告诉肖将军一声，我去个半个月就回去。”
“是，那我就走了。”
“嗯。”
千纤山的事完美解决，苏年派人将龙天石送去皇宫，陈小鹤和杜玲两个人交由陈宗源处置，毕竟这也算是他的‘家事’，至于寨子里的六百多人，要继续住在山上的，要入军营的，要下山的，都随他们了。
那个王妈倒是忠心，今天一大早用自己的衣服上吊自杀了，那两只飞走的小鸟，一只是前往新南国的方向，未出国界就被射杀了，另一只飞往了南疆一座府邸，就是那位富家千金杨梅儿的家，杨梅儿的父亲是位商人，倒不知杨梅儿背地里和吕尧烈好上了，所以当杨府被包围时是一脸莫名其妙，之后才知道杨梅儿被心上人蒙蔽。
这里本来就是东界的地盘，所以戌时就到了宋宪的住处，一路上，苏年和宋宪相聊甚欢，和王招宝没说一句话，王招宝觉得除了昨夜没陪苏年睡觉，他也没做错什么了，可苏年看来是生气了。
宋府的酒菜早就备好了，苏年和宋宪那是敞开了喝酒，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王招宝站在一旁看的肚子也跟着饿了，可苏年没让他下去，他也只能留下了，席上还有宋宪的夫人和宋宪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孙女，三个六七岁的小孙子。
“王爷，你在西界的事我都听说了，”宋晨晨给苏年倒酒，眼中亮晶晶的，“你真厉害，爷爷以前和我说起你的时候，我就特别佩服你。”
宋晨晨长得很漂亮，又有宋将军的豪爽，不会像一般娇滴滴的女子，倒是挺特别的，王招宝看了一眼坐在苏年身旁的小姑娘，竟有些羡慕呢。
“哈哈哈，这丫头，当年我从国都回来后就一直缠着让我和她说国都的事，”宋宪大笑，语气满是宠溺，“她呀特别想去国都呢。”
“我当然想去了，我都多少年没进宫看小姑姑了。”宋晨晨皱了皱鼻子，一脸可爱。
小姑姑？姓宋的话，难不成是荣贵妃？话说回来，以宋宪的身份，他的孙女以后要是愿意，应该可以嫁给哪个王爷吧？当太子妃可能都行……王招宝胡乱的想着。
“还有曲菲姐姐，我小时候去都是她和我玩，王爷，曲菲姐姐现在好吗？”
苏年笑了笑，点点头，没开口回答。
桌上的几位相聊甚欢，王招宝低垂着眼眸，趁着没人注意，慢慢退到远处，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为止。
酒过三巡，除了宋宪，其他人都先下去了，宋晨晨是最后一个离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欢苏年。
苏年和宋宪干了一杯，突然道，“宋老铁，再煮几个菜，再来份大米饭吧。”
宋宪立马让人去弄，笑道，“怎么？被晨晨吵的没吃饱？”
苏年摇摇头，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稍远的王招宝，轻声道，“他中午没吃饱，晚饭也没怎么吃。”
宋宪一愣，意外的看着苏年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王招宝，皱眉道，“你怎么不让他下去吃？让他站那儿干嘛？”
苏年收回目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问过我，我究竟为何要如此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