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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严险些呛到,他捏了捏喉咙,“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是啊!”时桉龙虾也不吃了,“我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不对了?”
“我犯那么大的错,您就骂了我几句,这合理吗?”
之前医嘱说不好都要罚抄整本《临床医嘱速查手册》的。
钟严:“……”
“您还亲自开车,带我来这么贵的饭店。”时桉又想起什么,“您中途特意提车的事,是想试探我会不会开车吧。”
钟严:“我试探你这个干什么?”
“我不会开车,就没那么容易跑了。”
“你跑什么?”
“您自己说的十年起,上不封顶。来的路上,您找我入伙我没同意,现在是想灭口堵我的嘴吧。”
“没猜错的话,龙虾里八成下了药,等我昏迷不醒,就把我拉去地下诊所,挖我的心、掏我的肺、割我的肾,再用我的眼角膜给其他人重获光明。”
对面的唏哩呼噜说了一大通,钟严就差把筷子掰折,“再废话一个字,就把你和龙虾一起丢海里喂鱼!”
“……”
时桉闷头吃虾,声都不敢出。
哪来那么大火,开个玩笑而已。
谁叫你先用十年以上耍我的。
吃饱喝足,时桉挺着肚子跟在身后。
他看了时间,正好赶上末班车,“钟老师,我去对面坐车,拜拜。”
“拜什么拜。”钟严把人提溜回来,“上车。”
“我坐公交就行,314路直达。”
这里坐车比从医院回家还方便。
“别废话。”钟严不给他机会。
时桉乖乖坐回副驾驶,报了地址。
钟严发动汽车,“住这么远?”
想起当初的住家计划,时桉怀疑自己傻。这个距离,再加上急诊的工作强度,铁打的也扛不住,找房子迫在眉睫。
时桉对住宿条件没要求,价格合适,有张床就行。“您放心,我会尽快找房子,保证不耽误上班。”
车停在时桉家门口,时桉开门告别。
“等一下。”钟严递来打包的龙虾,“拿回去。”
“还吃啊?”时桉已经吃六只了。
钟严:“腻了?”
“当然没有。”时桉接下袋子,“谢谢钟老师,我走了。”
钟严摇下车窗,“明天早上有医师例会,别迟到。”
“知道了。”时桉挥挥手,“钟老师晚安。”
海鲜是好东西,但二十四小时内,早饭没吃、午饭没吃,又连吃两根小雪人的情况下,再加一顿包括六只龙虾的海鲜大餐,确实顶不住,撑的时桉睡前连吃半盒大山楂丸。
第二天一早,贪吃的报应就来了。
例会结束,钟严叫住他,“你怎么了?”
钟严在台上汇报总结,老远就看到后排的黄脑袋,东摇西晃、左摇右摆,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没事。”时桉满头汗,按住小腹。
钟严看他的状态不对,“吃坏了?”
时桉不愿意承认,“应该是消化不良,我等会儿去拿点健胃消食片。”
钟严不听解释,把人领到抢救室,按压腹部做常规检查。
被按着的人根本躺不平,毛毛虫似的,又蜷又缩,就差把无菌床单扭掉。
“你多大了?平躺不会?”
“不是。”时桉一头汗,“钟老师,您摸的我有点痒。”
“忍着。”
全身上下哪没碰过,当年也没见他痒。
“要不您下手重点?”时桉憋着笑,努力保持平躺,“您这摸法,怎么跟耍流氓似的。”
“哪那么多废话。”钟严气得冒火,压紧右下阑尾,“疼点头,不疼闭眼。”
时桉闭紧双眼,大气不敢出一点。
七年没碰,时桉的腰腹比之前更紧实,隔着衣服能摸到层薄腹肌。
所有区域按了个遍,钟严收回手,确诊急性肠炎。
以后得控制他的食量,龙虾一次不能超六只。
钟严开了处方,亲自拿药。
没几分钟,钟严把药粒递给他,一并递来的还有温水。
时桉吃过药,靠在床边揉眼睛。
钟严接过空纸杯,“我送你回去。”
时桉压着肚子,“我还上班呢。”
他铭记大魔头的危险发言,婚丧嫁娶以外,不得请假。
“这个状态怎么上班,病好了再来。”
时桉:“……?”
他这么喜欢打自己的脸吗?
可惜时桉不能回去,“不用,马上就没事了。”
实际上,时桉的腹痛比想象中严重,也不会那么快缓解。
“少废话。”钟严看表,“别耽误时间。”
“钟老师,我能不回去吗?”时桉压紧没半点好转的小腹,“我不想我妈和我姥姥担心。”
现在回去,她们肯定会着急。
时桉坦白,“我确实有点难受,能不能在这儿躺会儿?半个小时就行。”
钟严:“这里是抢救室。”
也对,时桉撑着床板起来。
院方提供了公共休息室,每个科室都有。但急诊科最紧缺,里面都是连轴转后短暂休息的同事。
时桉作为刚来三天的规培生,哪好意思和真正辛苦的老师们争床位。
他被钟严拦住:“你去哪?”
时桉天旋地转,脚有点站不稳,“我、去牛伯那待会儿。”
钟严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指的是哪。
没给机会,钟严扶住人,“跟我走。”
“啊?去哪?”
钟严带人上电梯,“牛伯那太阴,你去会加重病情。”
时桉的胳膊被掐得生疼,跟钟严走进三楼的某个房间。
时桉听陈小曼提过,主任医师级别的医生有私人休息室。
类似门诊室规格的房间,床、书桌、衣柜一应俱全,还有独立浴室卫生间。
时桉就一个想法,当主任医师真爽,都不用租房了。
他被指挥躺床上,床单被罩不是医院的通用款,枕头上有洗发水香,味道挺熟悉,但时桉想不起来源。
钟严坐在床边,拽过他的手背,指尖在手腕内侧按压轻点。
时桉的肠胃要命疼,眼珠瞪得溜溜圆。
他这是在……号脉?
临床医生,号脉?
时桉不仅被号脉,还被按了穴位。
他们临床专业,大一也开中医基础理论。讲得非常浅,只有表面的五行学说和中医诊断方法。
但钟严的架势非常专业,在他腕掌侧边,前臂掌侧深深浅浅地按压,绝不是学了皮毛的程度。
渐渐地,时桉感觉疼痛缓解、减轻、消失,人放松了下来,直到产生困意。
见时桉呼吸平稳,钟严才松开手。帮他盖上毛毯,又守了会儿才离开。
等钟严下班,时桉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去阳台打电话,“老徐,大白天按了神门穴和内关穴,能睡多久?”
“两到三个小时。”
“要是睡七八个小时,是不是该弄醒了?”
“脉象正常,问题不大。可能身体乏累或天生嗜睡。”徐柏樟说。
“行,再让他睡会儿。”
徐柏樟:“谁?”
“新来的规培生,吃多了闹肠炎吱哇乱叫,我嫌他烦,把他搞睡了。”
徐柏樟:“黄色头发的?”
钟严:“……嗯。”
“没来得及问,怎么突然带学生?”
“咱能不八卦吗?”
徐柏樟轻笑,“心虚了?”
“我心哪门子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钟严接着说:“我去看看小糊涂蛋,不聊了。”
屋里的小糊涂蛋已经醒了,揉揉眼睛,边打哈欠边发消息。
「妈,今天科室加班,我不回去吃饭了。」
阳台外,钟严把手机塞兜里,走进来,“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谢谢钟老师。”
睡饱的时桉,状态气色都不错。
时桉下床,叠好毛毯,把床铺回睡前的模样。
“正好下班。”钟严脱掉白大褂,“顺便捎你回去。”
时桉:“......”
他是有什么送人强迫症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再这么下去,时桉真怀疑要被挖心割肾了。
“谢谢钟老师,但您先回吧,我想去食堂吃了再走。”
鉴于目前的病情,他得清淡饮食。可最近上班辛苦,妈妈和姥姥成天做大鱼大肉,他又不想坦白病情。
钟严揣着兜,“正好,我也想吃食堂了。”
时桉楞在原地,他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钟严:“快点,别浪费时间。”
时桉:“......”
不懂距离感,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吧?谁会喜欢和领导吃饭。
见他不动,钟严转身,“愣着干什么?”
时桉死气沉沉跟上,冤魂不散。
钟严:“我没饭卡,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