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人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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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轮到凌爸目瞪口呆了，原本以为儿子只喜欢读书，对学武不感兴趣，却没想自己一说内功，儿子竟满心的欢喜！
“你……你不是只喜欢读书吗？”
此言一出，凌枫愣了，心中大骂：“该死！兴奋过头了！”
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一丝悻悻的笑：“那不是被老妈.逼的嘛！男孩子，哪有不渴望当大侠的？”
凌爸听了，微微点头，却也沉声道：“学武可以，但只为强健体魄，不轻易受辱，却不能任性乖张，学那游侠儿的作风！”
凌枫听了，心里又是一声骂！
如今的大明帝国可没有四大侠士出面宣扬“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思想，强盛的国势也无需草莽英雄救万民于水火。而如今的小说水准还停留在山野狐怪、才子佳人、江湖游侠等话本传奇上，多是中短篇。
当然，诸如四大奇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这些类似风格的书籍也有不少，及至白话文得到推广后，长篇大型小说也有许多，也出现了一些受人追捧的作品，但江湖武侠方面，大侠们依旧没能得到正名。
想通缘由后，凌枫赶忙陪笑道：“哪能啊！就我这性格还能欺负的了别人？”
凌爸淡淡点头，说道：“只是叮嘱你一番！常言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学武之人仗着有些本事便时时觉得高人一等，终免不了做些犯禁之事。”
“若不是事出无奈，我也不会传你武功，你妈说的对，你就该好好念书，将来当个学问人……”
耳听凌爸自言自语，似乎传授自己武功的决心还不太坚定，心中立马急了，赶忙表决心道：“老爸，你放心吧！我绝不会仗武欺人的！”
若是以往，谈判之时凌枫自不会急切，只是如今身为少年人，若不急切，倒引人怀疑。
叮嘱完后，凌爸倒也没有多说。
饭后，凌爸打开当中的一个铁柜，最上层的位子上放着一块铁制小牌，三角形，被装在一个透密的玻璃盒内，红色的缎子上，铁牌依旧寒光闪闪。
只见其上刻着几个繁体的大字，细细一看竟是“玄戊十一”。
与之并排而放的却是一刀一盾，虽然染了些许灰尘，但却泛着金属的光泽，只是刀鞘和盾牌上有着不少磨损甚至划痕，样式也较为古朴，凌枫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出在哪看过。
凌枫正要细看，凌爸却随手关了柜子，二人随即便出了山洞，来到海边。
海风习习，望着略带紧张又渴望的儿子，凌爸微笑道：“原本习武该从小开始，只是你妈不想你走上这条路便一直拖着，如今拖不下去了，再晚，咱们家家传的这点东西就真要断了传承！”
“老爸也不求你能学到多少，这条路不好走，学点皮毛到时能将东西再传下去就好！”
凌枫心中一动，问道：“爸，咱家什么来头啊？”
凌爸笑而不语，只回道：“先学吧！等你学到家了，爸自会告诉你！”
“先传你一套拳法，打打基础，这拳一共三十六招，爸先演示一遍，到时再一招一招学！”
随即凌爸便摆开了架势，练起拳来，看招式，却是凌爸每日早间练过的，一招一式皆刚猛、凌厉。
看过后，凌枫疑惑道：“爸，你这打的是军队的拳法吧？”
凌爸微惊，颇为意外的笑道：“你看出来了？”
拳法招式简洁明了，一招一式皆有强悍的杀伐之气，虽说带了打拳之人的气势在里面，但却无法掩盖拳法本身的凌厉。最重要的，眼前这套拳法和凌枫前世请的一位从特种兵退役的保镖曾经打过的拳法有不少的相似之处，因为招式简单易学，凌枫甚至曾经学过一阵。
“这确实是军队里的拳法，不过咱家的更正宗，传了四百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四百年……”凌枫心中暗动。
“好了，打一遍你也记不住，一招一招来吧！”
……
凌爸原本打算花四到五天让凌枫记住所有的招式，却没想到不过两小时过去，凌枫便打得似模似样了。
“你……你怎么会学的这么快？”
面对凌爸那惊讶的表情，凌枫挠头笑道：“大概是我记性好吧！这招式也简单，不难记的！”
不难记？哪怕不难记，也没可能头一回练，这么快就学会吧？
当然不算头一次，凌枫前世毕竟学过三招两式，有些练功的基础，相似的拳法也曾打过，如今只算是修改回忆了一遍。再者军队里的拳法几乎不含花架子，直来直去，招式简单，说起来也不算难记。凌枫此前有基础，再加上身子骨变得年轻了，一些动作做起来倒比以前更容易许多。
凌爸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想，毕竟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凌枫这速度说起来也不算最快的。
“那行，你再多练练，融会贯通后，我们再学别的！”
……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父子二人就着篝火在海边吃着烧烤，凌枫忽而问道：“爸，这拳法有名字吗？”
凌爸点头道：“原本刚出来的时候只为让人学了后增加些阵势上的契合度，也顺带着锻炼下士兵们的体魄，却是没名字的。后来练得久了大伙儿就给把阵法的名字安在了上面，开始叫‘鸳鸯拳’后来大伙儿觉得太娘气了，又改成了‘五行拳’。”
“鸳鸯……五行？”凌枫猛地惊觉，脱口而出道：“老爸，你是戚家军？”
凌爸顿时大惊，下意识左右看看，大声喊道：“你瞎说啥呢！什么戚家军？听都没听过！”
凌枫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爸，这戚继光不是抗倭英雄吗？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英雄个屁！身后之名全是文官们说了算，我们这些武人，不仅流血还要流泪……”凌爸顿时恼火，忍不住说了几句，骤而惊觉，立马大声辩解道：“说什么呢！谁是戚家军了？”
“爸，这就咱两，别激动！”凌枫赶忙劝道。
“我激动了吗？我才没激动！”凌爸凛然道：“小子，我告诉你，我不是戚家军，你也不是，听懂了吗？”
“是是是！我不是，你也不是，我们家祖宗都不是！行了吧？”凌枫麻木点头。
凌爸安静了下来，看着儿子那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从哪看出来的？”
凌枫笑笑，得意道：“刚才那大铁柜里放着的刀和盾都是明军的制式兵器，看上去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就这？”凌爸笑道：“刀盾兵也是古时明军常备的兵种，你怎么就敢肯定一定是戚家军？”
“四百年！还有那块铁牌子上的数字，当然最重要的是鸳鸯阵、五行阵！”凌爸举起几根手指，侃侃而谈道：“古时明军多为十人或十五人一队，那铁牌上的数字乃是十一，本来靠这些也不能确定，但爸你刚说了鸳鸯阵！”
“鸳鸯大阵正好为十一人一队，第十一人又正好是刀盾兵，鸳鸯大阵又能分为五行、三才两种小阵，正好合了老爸你刚说的拳法名称！”
凌爸大为震惊道：“你这些东西从哪看来的？”
凌枫说的兴起，想也没想说道：“书上啊！历史书！”
“胡说！”凌爸瞠目道：“这些东西历史书上根本没有！若不是戚将军的威名太甚，那帮子文人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写进史书里！”
“啊？”凌枫惊疑不定，迎着凌爸灼灼的目光，只好悻悻道：“这个……是我从旧书摊上淘来的一本残本！”
“书名叫什么？”
“纪……纪效新书，对，就是《纪效新书》！隆庆年间刊印的！”
“书呢？”
“书……书……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找不到了！”
凌爸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凌枫，凛然道：“儿子，记好了！千万别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是戚家军后人的事！”
“啊？为什么啊？”凌枫问道。
“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凌爸摇头道。
“别啊！”凌枫赶忙道：“你这要什么都不说，我才分不清轻重！你把话说清楚了，我这不就知道分寸了嘛！”
不问不行，实在太好奇了！
前世堂堂一位抗倭名将，更是被誉为冷兵器时代最后一位绝世名将，如今却连名字都不能提，这么八卦的猛料，不了解清楚，还睡得着觉吗？
听了儿子的话，想着儿子一贯独立的性子，凌爸沉思良久，这才开口道：“也罢，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吧，只是别和你妈讲这些，她只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从政、经商或当个学者，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爸原也不想说的，可谁晓得你这小子反应这么快……”
苦笑两声后，凌爸接着说道：“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新鲜的事……”
“当年倭寇乱华的时候，戚将军在东南总督胡宗宪的麾下建立戚家军，连战连捷，声震天下！可是倭寇平定之后，奸相严嵩倒台，隆庆元年，内阁辅徐阶准备拿下权倾东南的胡宗宪，就给戚将军私下下了一道命令，让他派兵围了杭州总督府，准备武力解除胡宗宪的兵权！”
“当时的戚将军在京城走的乃是张居正的门路，而那张居正便是徐阶的学生，所以徐阶认为戚将军定不会辜负自己所托。只是，戚将军心念胡宗宪知遇之恩，暗地里将消息传给了总督府的幕僚徐渭……”
“得到消息后的胡宗宪悍然出海，随即又派人去徽州老家将整个胡氏家族都接了出去，不仅是胡家，那些害怕之后受到牵连的兵将也纷纷下海，尤其是俞大猷统领的舟山水师更几乎全部下海……”
“事情闹得太大了！虽然之后，胡宗宪和胡氏家族非但没有获罪，反倒被朝野上下盛赞高风亮节，隆庆皇帝更是加封其为太子太保，镇海将军，但时任内阁次辅的高拱却抓住机会抨击徐阶逼走有功之臣，最后害得徐阶黯然下野……”
“在此之后，戚将军调离东南，连带着戚家军一同北上抗击蒙古，这倒也不算贬谪，戚将军本就一直志在北疆，隆庆朝十几年里也在北方创下了赫赫威名！”
“但后来的局势就变得很微妙了！隆庆皇帝一死，年幼的万历皇帝登基，高供身为先帝临死前的托孤大臣，权势一时无两！原本张居正想着联合太监冯保击败高供，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胡氏家族下海十几年后，东南豪门眼见胡家在海外殖民中掠夺了大量的财富，也纷纷下海捞金。而张居正在隆庆新政中的一贯理念却是禁海、平抑土地兼并和丈量清查土地，这些得罪豪门世家的政策自然会受到抵.制。可张居正却错估了形势，贸然动手，最终却被支持开海禁的高供轻易击败！”
“到了这时，戚将军的危险才真正来临！原本高供也是个实心任事的人，虽然戚将军是张居正的人，但戚将军本事大，高供也没打算对戚将军下手。可没想到辽东都督李成梁却趁机诬陷戚将军杀良冒功、擅起边衅，又把戚将军之前给张居正行贿的事抖了出来，那时节，京城里那些个没过瘾的御史言官立马就开始弹劾戚将军。”
“李成梁本就是高供的人，那些所谓杀良冒功之事根本就是他自己干的！只不过戚将军知道后没有告而已，那李成梁害怕戚将军事后告，便先制人，利用朝廷‘倒张’的风潮把戚将军拖了进去！”
“不仅如此，当戚将军被朝廷押解进京后，那李成梁竟引蒙古人入关，对戚家军动手！”
“当时蒙古部落约有十万人，加上辽东李成梁的五万人马，对蓟州动突袭，戚家军三万余人迎战，血战十天，戚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那李成梁害怕事情暴露，几乎对戚家军残部赶尽杀绝！最后只留下三百余人杀出重围……”
凌枫听了，沉默良久，方问道：“咱们先祖就是其中一个？”
凌爸默默点头，又说道：“先祖乃是当年戚将军的亲卫之一！事后，李成梁又编造戚家军勾结外敌的罪证，大肆搜捕残余戚家军，消息传回京城，狱中的戚将军惊怒交加，不久后便病逝了……”
“当年那三百余人杀出重围后曾经立誓向李成梁复仇，只是李成梁出事后从来不离辽东大本营，大家刺杀过许多次，折了很多人，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再后来，局势变了！大明开始大规模向外拓展殖民地，李成梁更是趁机北进将北面的大片领土纳入帝国版图，也因此在死后被追封为‘辽东王’！虽然不是世袭的，但李家却从此成为远东外省第一世家，权势滔天！”
凌枫点头，平淡道：“所以，现在报不了仇了？”
凌爸苦笑点头：“还谈什么报仇的事！几百年都过去了，心思早就淡了，当年那些人还能留下后人的十不存一，我能知道的更是屈指可数，留着这些东西，也不过存个念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