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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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财来酒楼的雅间里，赵姓老者和林姓青年面对面坐着，桌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碗碟，各色精致菜肴却丝毫未动。
两人身后皆站立着几人，米掌柜和黄掌柜皆在其中。
雅间里的氛围在一老一少的沉默不语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许久，赵姓老者才缓缓开口道：“早上出货八万两，却仅收回不到一万两，着实大亏。不过这也怪不得贤侄，咱们原本的计划也是下午价格跌得更甚时再出手扫货。当下主要是思考下午该如何应对？”
林姓青年原本低垂的眼皮抬起，神情看似平静，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晓，此刻的他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一笔大资金不知从何处冒出，他们早上总共扫货三四十万两的茶叶。若能知晓是谁，我定要让他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林姓青年的语气极为平淡，似乎在叙述极为平常之事。
赵姓老者微微蹙眉，面露不悦。“贤侄，此事日后再论。你对接下来有何想法？”他的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提醒林姓青年莫要说没有用的。
林姓青年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早上已耗费诸多资金，那些扫货之人应所剩银钱应该不多了，下午我欲再压价，而后轮到咱们扫货。不成功便成仁！”他的口吻坚决，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白白亏损一大笔银子。
赵姓老者眉头紧皱，不太赞同林姓青年的激进之举，微微沉吟后说道：“需做两手准备，若形势不利，那就开始扫货，只要在阿桑斯的船队抵达入海口之前能将所有银钱都换成茶叶，咱们皆有得赚。”
林姓青年虽心有不甘，但赵姓老者占了一半份额，他的想法不得不接受，只得点头道：“米掌柜下午也带人过去吧！若要扫货，咱们必须确保有足够人手去摘牌。”
终究是自己的银子，林姓青年作为五大氏族培养的子弟，深知轻重。
他们这才准备动筷吃饭，却发现菜肴已然变色变凉，只得叫酒楼重新换上一桌。
而就在他们用餐之时，码头上众多力工和船员开始传递某些消息。
“听说了没？”
“何事如此神秘兮兮？还不赶紧说！”
“过两日就有海外的几个大茶商联合的船队抵达咱们大乾朝。”
“不可能吧？听闻海面上正在打仗，还有海盗呢！”
“怎会不可能？我三姑婆的外孙的小姨夫就在东南水军里，此消息便是他上午回家探亲所说。听说那大海船几乎将海面铺满！”
“没那么夸张吧？要是真有那么多海船来，东南水军早该警戒了。”
“呃！我确实说得有点夸张了，不过确实有大海商联合前来咱们大乾朝贸易这是真的。你瞧如今海面上打仗，若能成功贸易一回，能赚多少？定然比以往多好几倍吧？我若有那实力，也会冒险的。”
“那不是还有海盗吗？”
“大海商的船队还惧一些海盗吗？碰上了，谁抢谁的都不一定，对吧？”
“那是！如此说来，咱们合水镇就要有众多大海船来了？会不会打破二十年前的纪录？”
“破不破纪录不知，不过届时整个阳水江江面怕是要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若是如此，那咱们也能多赚点钱，给媳妇孩子买点好的补补。”
……
类似的传言众多，力工们东一伙西一堆地凑在一处谈论。船员们听闻后也开始传播，有的说与船老大和雇船的客商听，有的则在岸上的吃食店里向同伴讲述。
未时还未过一半，交易行会早已人声鼎沸，有大海商组团即将前来的消息传遍了交易大厅的每个角落。
林姓青年带着一大帮人来到大厅时，脸色已极为难看。
“谁？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林姓青年心中暴怒。
然而传闻的消息与真实情况不符，哪有什么大海商联手组成大船队？仅有沃罗国的阿桑斯的船队。
当然，海盗的传闻是假的，是他们故意散布出去的。
想到此，林姓青年的脸色愈发阴沉。
显然，并非是谁泄露了消息，而是有人效仿他的手段制造谣言。只是他们制造恐慌，他人制造利好消息。
望着群情激昂的众人，林姓青年深感不妙。他心中思索着对策，第一个问题是能否破除这个传言。
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既然知晓利用短时间无法证实真假的假消息来制造恐慌心理，自然也明白这个假消息同样无法证实真假。
第二个问题是下午的开局该如何。是依照他那不成功便成仁的计划继续打压茶叶价格，还是即刻抢单扫货？
然而一个情况的出现，令他不得不做出决定——扫货。
交易行会的帮闲已经在挂牌了，挂出的并非待售单子，反而是求购单子。
“黄字号戊号房有意收购大量茶叶，价格面谈。”
“黄字号戌号房高价急收金龟茶等顶级名茶，量大者从优。”
……
茶叶一改前几日的行情，所有待售的茶叶挂牌在午间都被卖家撤销了，而其他货品也是主动售卖的少求购的多。
如此一来，林姓青年若想打压茶叶价格就必须拿出买家们都无法承受的存货来，先将所有求购的人撑饱，方能扭转行情。
可他现今根本没有那么多存货，即便没有昨日和今早的操作，他们也没有如此多存货。
此刻只能抢购了！
林姓青年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竟然将眼前的小桌子一拳砸垮。顾不上行会那沉着脸走来的帮闲，他立刻下令黄掌柜抢购。
现在时间就是金钱，今日下午的成交价虽会比上午上涨许多，但应当也不会一下子就回到原来的水平，毕竟传闻终归是传闻，在未得到证实之前，收货的人也不可能过于冒险给出高价。
这与制造恐慌不同，恐慌的氛围一旦形成，不趁早割肉离场，那是可能会跳楼或跳江的，而此刻不收购顶多赚不到钱，没有太多危险，买入的价格低些，即便传闻不准确，也能少亏点。
而陈玉华下午却是一人来交易行会，三个徒弟都被他派去码头进行存货交割，转换为新的存货单，为出货做准备。
他不知海外茶商会何时到来，究竟是这几日还是十来天。他只想在两天内将所有存货清空，因而引导众人的情绪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