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鲸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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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刀男子毫不犹豫道：“山主以一己之力镇守界关百余年，天下苍生皆受其恩泽！就算灵榆已失，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山主遗体！”

然而事已至此，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猎杀圣人已经很难让人相信，更别提折辱圣人遗体这种事情。

一男子不可思议道：“族长，真有人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废什么话！他们定然没走远，追！”背刀男子不耐烦道。

然而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腰间六角铜铃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丁零当啷如警报般急促的铃声响起。

紧接着，方才被莫山山封印的黑雾死而复生，还未等几人有所反应便将其吞没。

也幸亏这黑雾此时无比虚弱，否则除了身负黑金古刀的男子外的其他人都难逃一死。

在场的张家人划破手掌，以自己的鲜血灼烧黑雾。

“嗤嗤”

一连串如热油遇水般的声响，黑雾瞬间缩了回去，如临天敌。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非张家人的拓跋弘琰发梢已经开始见白。

身背黑金古刀的男子从腰间解下铜铃掷向天空，口中念诵法诀，铜铃泛起阵阵红光膨胀数百倍，将黑雾尽数吸入其中。后又变回正常大小落回男子腰间。

确认黑雾已经被清除之后，一行人快马加鞭暗中跟随皇帝行辕来到距神女山百里开外的猎宫。

显然皇帝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而皇宫人多眼杂，一旦消息走漏恐怕致使民怨鼎沸，到时候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那就是自讨苦吃。

背刀男子命队伍中的一个女子扮成太监探明莫山山遗体的具体位置，入夜之后，张家大队人马赶到，未经休整便对猎宫发动突袭，身为张家族长的背刀男子则趁乱潜入，将遗体带走。

而后张家族人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于归家的半途改换身形样貌，一个没落回到了泗洲城。

只是张家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待时任张家族长找到莫山山圣体时，名为织的方士已经架起丹炉，房间内堆满了炼制丹药的名贵药材。她那一身金色圣血也已被放干，心口还插有放血用的铜管。

看到一心为苍生的圣人落得如此下场，怒火滔天者不止她的弟子，张家族人亦心意难平。

这里面固然有皇帝昏庸的因素在，可他背后同流合污之人，竟以身为古神残躯有着灭世之威的黑雾，以天下苍生的安危相要挟，这才是最可气的。

否则身为圣境，就算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

圣人心怀天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莫山主唯一的弱点，人家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

但唯有时任张家族长，和亲眼目睹事情经过的张启灵莫山山夫妇知道，导致这一结果的真正原因，是张家与当世圣人儒家莫山主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却殊途同归的理念。或称之为“道”更准确些。

张家所行之事为的是天下，而莫山主为的是天下苍生。所以后者才会在面对皇帝的围剿且结果早已预见之时，情愿自己赴死也要叮嘱弟子以及天下读书人不可寻仇。

因为这一举动会导致天下大乱，受苦的只会是天下百姓。

可在张家看来，数千年间天下分分合合，有哪一家能坐稳千秋万世？哪一次少死过人？对这方天地可有半分影响？

皇帝每年都有，可圣人几百年都未见得能有一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是个能掌控神树的圣人，而且我界关大印都交出去了，你竟然又给我还回来，还要去死？

但是这是圣人的选择，没有谁能够干预，也没那个资格。张家族长之所以跑这一趟，一来是为了让那群王八蛋长长记性，二来也是想着劝她回心转意，另找一家坐天下慢慢对付古神，自己能好好活着。

甚至张家族长还想着就算她死了，只要本命灵榆还在，费点劲再给她复活过来也就是了。哪知这世上还有能人可以违逆天道法则，生生打断圣魂回归天地！

最要命的是，早年间天路被截断，世间再无成仙的可能，现在灵榆又失，致使界关本源也跟着消失五分之一，以至于再往后成圣之路也变得异常艰难。

入夜，张家族长独自一人坐在族中禁地内，望着那面雕刻着麒麟的墙壁，愁云密布叹息道：“我张家往后真成孤家寡人喽……

好在就算我张家独木难支也是几千年之后的事了，可眼下灵榆已失，该如何解决这古神残躯呢？这事可慢不得……”

叹息一阵，又喃喃道：“难道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

“儒家圣人修浩然炁，言出法随，与我云槐、冥柳二神树相去甚远，倒是和龙桃有些相似。”

说到此处，张家族长眼前一亮，“用龙桃代替灵榆是否可行？

可如何才能使一个已逝之人与龙桃产生本命物那样的链接呢？”

说着，张家族长便付诸行动，遍览古籍再经过无数次演算之后，终于找到一条相对可行的路，也制定了一个横跨一千五百年的计划。

首先用莫山山现在仅有的一魂一魄搭建阵法镇压古神残躯，同时再用五百年将她消散的剩余魂魄聚合。

第二步，第一阶段，派人去往塔木陀采摘凤梧神树的花制成秘药，再连同莫山山遗体一起封入金棺中，葬入龙脉。这样一来，就可使其成为一具活着的“尸体”。待五百年后魂魄重新聚合，启动阵法便可利用龙脉之力修复灵魂与肉身之间的裂缝，使其性命重新融为一体。

只是这个过程又需要一千年，而数量有限的凤梧花决计撑不到那个时候，需得人工培育才行。于是他选中了墨脱康巴落来种植并守护。

第二阶段，把莫山山目前残缺不全的道法封入龙桃神树，再设法使龙桃与已经死去的莫山山相连接，以龙桃之力将其补全。

待一千五百年后，灵魂、肉身、道法、本命龙桃四合一便可重获新生，且仍是圣境。

第三步，在巴乃张家训练场设置陷阱，以伪造真假掺半的五卷墨池录为诱饵，用黑魂玉棺制造圣人下葬于此的假象，将别有企图之人悉数镇杀于此。以保护复活圣人的三处重要节点。

暨，灵魂所在的泗州城张家禁地、肉身所在四姑娘山、道法和本命物所在的秦岭龙桃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