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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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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时,夏昕雅还没醒,见她睡得香,无忧便没有叫醒。

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小心地踩着杌凳下了车,尽量不发出声响。

无忧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方要转身,忽而一辆马车横冲而来,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吁……”马夫紧忙勒马,满脸歉意:“惊着十一娘子了吧。”

“无碍。”

“怎么回事?”

周氏掀帘子出来,看见无忧,眼底竟是滑过一抹慌张。

“大伯母。”

丫鬟扶着周氏下车,身后跟着若初和芷妍。

芷妍甩了车帘,眼睛红红的,嘟着嘴巴,瞧着颇为幽怨。

“这是怎么了?”

“十一娘怎会在门口?”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若初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无忧的妆容,悄悄走到她身边。

“四姐姐喜得贵子,我们跟着大伯母去贺喜。那张家夫人……就四姐姐那婆母听说十二娘善琴,要她弹一首贺曲。

她嫌冷不愿意,受了点委屈。”

“那是受一点委屈吗?我是被那些血盆大口,劈头盖脸说了好一通。

我又不是弹曲的,干什么这样糟践人呢!”

一说泪珠子又要掉出来,蹙着眉心,瘪着嘴巴,瞧着甚为可怜。

周氏耐着性子劝了一路,就是怕芷妍回来告状。眼瞅着她越哄越上头,也没了耐性。

“哎哟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也太钻牛角尖了。

不过是图你名头响,显摆显摆有脸,哪里就是糟践了。”

四娘滑了两胎后,终于生下儿子,周氏大喜。

这百日宴,本来说好几房媳妇同去给四娘撑场子,偏巧老太君身子不适,南荣氏以侍奉汤药、不敢走开推托了。

谢氏一脸病容,卢氏牵挂着儿子,最后唯剩周氏孤身一人带着两房侄女一起去了。

走前还想去叫无忧一起,谁知也不在。

出了这桩闹心事后,周氏忍不住庆幸,幸亏无忧不在。

心道这丫头是个狗脾气热心肠的,这要是没忍住跟着张家起了冲突,四姐儿夹在里面可是难做了。

“可她们说话也太难听了!”

“那就是几个不识抬举的穷亲戚,你同那些老货计较什么呢?

你非要理会那些污言碎语,才是跟自个过不去!便是跟你母亲说了,难不成她能找谁去撕了那些臭嘴吗?”

周氏也觉得亲家的亲戚过分了些,但内心深处又禁不住有些怨恼芷妍不给脸。

长公主一宴后,如今满京城都知道芷妍善琴。

张家没提前打招呼就擅自安排固然不妥,可死活不应也是忒不给脸了。

左不过是弹一曲,哪里就能冻死她了呢。

自己一个寡妇,这种场合本就不受待见,只能在房中陪陪女儿。带她们去本是为了撑场子,长脸的,偏偏惹来嫌弃。

这周氏心里亦是埋怨南荣氏没有同去,若是去了,定然不会闹得这般不愉。

想到这儿,那点歉疚都没了,只觉得芷妍活该。

说到底,还不是看轻长房,看轻张家,若是达官显贵,第一个上赶着就这三房这一家子。

若初见周氏也气不顺,劝和道:

“好了好了,祖母还病着呢。三婶够烦了,你收收脾气,别拿糟心事给她添乱了。”

无忧不想掺和这些鸡毛蒜皮,闷闷听着,抿唇不语。

若初也不想掺和,目光时不时上下扫着无忧,更好奇无忧为何会用心的梳妆打扮。

周氏知道有些孩子就是越说越来劲儿,笑着转移话题道:“听说六郎回来了,人怎么样了,没事吧。”

“不清楚。”

“那一起去瞧瞧,你母亲这两日可是担心坏了。”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周氏嘴角一僵,心道这孩子果然如卢氏所言,养不熟。周氏私下里没少见卢氏提起这个女儿,眼红鼻酸,都是做母亲的,不觉间已同心同气。

再一想,自己教她作画,这遇到事了,也不见她帮衬着说几句。

过了回廊,无忧想耳根子清净些,遂而选择走月洞门的近道,不再与她们同行。

这是无忧第一次走这个园子,移步观景正看得舒畅,冷不丁看见倚柱坐在廊下的雍郡王。

他似乎累了,曲着一只腿,垂着眼皮望着那汪小池塘。

没有素日的轻浮浪荡,添了几分冷峻之气。

无忧直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走几步路,多听听闲话又能怎样呢?这下好了,遇上最难缠的魔头。

正想着要不要退出去,雍郡王已然看见了她。

没有出言戏弄,没有攻击,眼底是未来及敛去的落寞。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意外,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无忧尴尬地摸摸鼻子,开口解释道:

“我就是,打这儿一过,抄个近路。无意打扰郡王沉思,我这就走。”

无忧边说边撤,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你在长宁观的时候,可有想念过父母?”

无忧呼吸一滞,她想深谈的时候,他退避三舍,一副撞了鬼的模样,如今这又是唱哪出?

本不想回答,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想过,很想。”

“想念的时候,都是如何排解的?”

“不排解。”

“就那么想着?”

“嗯。”

无声地笑了笑,许是太瘦了,一笑眼尾多了好几道褶。

“她们说,这池子是那个女人为了先太子亲手挖的。听说先太子唯一的娱乐是钓鱼,听说原先有好多鱼,后来都死了。

唯一的活下来的,竟然是那个女人放生在池子里的两只龟。”

他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转瞬之间,回到了那个轻浮的浪荡子,语带嘲弄。

“你想他们了?”

“没有记忆,如何想?”

无忧默默算了算,父母相继离世那年,他才两岁。

的确难有记忆。

“你走吧。”

真是个怪人。不知为何,心情莫名被他弄的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难过,可以哭一哭的。找个没人的地,哭出来,或许可以冲淡很多。”

无忧没头没脑的留下一句,行礼告退。

难过?

才不是难过,是愤怒!

两人一同回来,卢氏红着眼眶围着东宫守恩问长问短。

明明衣冠楚楚,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一看就是没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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