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局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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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韬目光炯炯,再次环视了一圈中军大帐。
看到手下这些校尉脸上毫无惧色,眼神里都闪着必胜的光芒,石韬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好,干了这碗酒!”石韬率先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帐内的众人也紧跟着将手中的酒痛快干完。
“今晚我们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兄弟。”
石韬立在帅案前,面对着手下一众校尉统领,稍顿了顿,继续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中许多人有亲戚朋友,甚至亲兄弟在城中的内卫部队中,那十六营将士更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有人愿意与自己人刀戈相向,但今夜关系到朝廷的生死存亡,所有人必须依令行事,绝不允许有任何私情。违令者,立斩!”
众人中开始有些骚动。进城之前他们已经知道行动的缘由是清君侧,目标是城中的内卫部队,但大皇子带走的那十六营士兵难道也是行动的目标?
众人相视无言,但疑惑之情已溢在脸上。
石韬沉着脸,正要接着往下说。
“圣旨到!”一个威严而有力的声音忽然从帐外传来。众人一惊,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大帐门口。
一个一身戎装,相貌英武,满脸虬髯又仪表高贵的年轻公子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进入帐中。田冉也跟随在那贵公子身旁,一同入内。
“二皇子?”有人低声惊呼道。
石韬已经赶过去躬身相迎,众人相互间面面相觑,但看到石韬已做出表率,也一起躬身迎候,心里却生出疑惑,“二皇子不是被通缉之人吗?难道今晚的目标不是二皇子?”
二皇子宇文拓当然看出这些人的疑问,他大声喝道:“皇上有旨,近卫骑兵军众将接旨!”
他身边的一众侍卫手按剑柄,已经前出到大帐中央,随时准备击斩敢于抗旨之人。
石韬率先跪拜接旨,其余的领军校尉犹豫了一下,也跟在石韬身后跪倒。
二皇子宇文拓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帐内跪倒在地的众人,没有看到不敬者,方才展开手中的圣旨,大声宣读道:“经查,大皇子宇文硕图谋不轨,以卑劣手段嫁祸于二皇子宇文拓,并擅自调兵进入皇城,包围皇宫,意图发动兵变拥兵自立。即时起解除大皇子宇文硕兵权,兹令二皇子宇文拓统领近卫骑兵军众将士护驾守护皇城,挫败大皇子宇文硕谋逆阴谋,违者立斩,有功者晋升三级,钦此!”
二皇子宇文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中军大帐内激荡,近卫骑兵军的众将士现在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石韬起身恭敬接过圣旨,按军中惯例首先验看圣旨的真伪,只见圣旨上玉玺龙印清晰可见,的确是真迹无疑。石韬放下心来,将圣旨传递给手下众人,大帐内忽然安静下来。
大皇子既已被削去兵马大元帅的职务,他的军令当然不必再遵守,皇上的圣旨大过所有军令。
石韬扫了一眼手下众校尉,大声道:“今晚的行动以皇上的圣旨为准。之前的行动计划与圣旨有冲突的,不再执行。”他正想继续传达修正后的指令。这时,大帐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相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在二皇子卫队的簇拥下也走了进来,施施然站在二皇子身旁。公主宇文菁菁已经获得解救。
近卫骑兵军的很多人都没见过公主,但看到这名女子如此华贵,并与二皇子并肩而立,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石韬恭敬施礼,“见过公主。”
众人这才明白,这女子就是公主,赶忙一起施礼问安。很多人想到了军中那辆由大皇子的卫队护卫的神秘马车,现在终于知道马车内坐的就是公主。
既然公主亲自出面,之前那些疑问是不是也要大白于天下了?
菁菁先是对二皇子宇文拓和田冉微笑地点点头,接着转身对帐内众人大声道:“我随军已经有好些天了,只不过被大皇子的人软禁在营帐不能出门,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我就在军中。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对我揭发我二哥的行为有疑惑,现在我就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我揭发二皇子宇文拓出卖北周利益的所谓罪证都是捏造的,是在大皇子宇文硕逼迫下不得已为之。因为大皇子趁着皇上病重,派人在宫中拘禁了我母妃,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就会杀了我母妃。如今我母妃已经得到解救,我二哥,二皇子宇文拓是清白的,是被大皇子诬陷的。大皇子宇文硕趁着皇上病重,意图篡夺皇位,他才是那个谋逆之人。”
“几个月前,大皇子宇文硕就与南陈无影卫相互勾结,出卖北周利益换取南陈平城王对他的支持,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已经呈报给皇上,如今铁证如山,事实清楚,各位应该明白孰是孰非了吧。”二皇子宇文拓在一旁补充道。
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大帐内的一众领军校尉先是鸦雀无声,随后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皇上万岁!”“我们听从二皇子号令!”众人热烈的回应此起彼伏。
夜色依然深沉,整个皇城还在沉睡之中,像每个平静的夜晚一样,到处一片黑暗。
近卫骑兵军临时中军大帐热烈的喧嚣如同黑暗中撕开的一个口子,像一道明亮的光,向外迅速传递开来。
丑时更鼓刚刚响过,黑暗中,已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紧接着这火光慢慢汇聚成一条条长龙。火光下是排列整齐的队伍,他们肃然出现在城内各个关键路口。不多久,城内很多地方已经人影攒动,大队人马开始向皇宫附近集结,步伐齐整,手持火把的大批部队向皇宫包围过去。
这些士兵是石韬手下三十四营的将士和皇城内卫部队共同组成的护卫皇城的部队。
清除谋逆的行动已经展开。开始的时间与之前的计划完全一致,只不过清除的对象已经发生了改变。大皇子宇文硕已经从缉拿的一方变成了罪不可赦的谋逆一方。
此时,大皇子宇文硕对近卫骑兵军大营发生的变化还浑然不知。此刻他率领着十六营人马已经把皇宫团团围住。
丑时更鼓一响,大皇子宇文硕就率兵出现在皇宫外围。他当然不是硬攻,皇宫内早已安排了他的内应,皇宫禁军第一营已经在大皇子的掌控中,按照计划,禁军第一营会在皇宫的西门举事,打开宫门并发出信号。
大皇子宇文硕在等这个信号。
许久,宫门开了,一支火把出现在皇宫西门,只见这支火把对着宫门外划了一个圈,接着又重复划了两次圆圈。这正是禁军第一营发出的行动信号。
“行动!”大皇子宇文硕大声下令道。
跟随大皇子宇文硕行动的士兵迅速把手中的火把一起点燃,皇宫西门外围在上万支火把的照耀下变得一片通明。大皇子宇文硕在一众亲信的护卫下领着十六营的士兵正要往西门冲去。
忽然,西门内响起一阵激昂有力的鼓声。这鼓声由缓变急,鼓声由小变大,鼓点中还带着森然肃杀的节奏,在静谧的夜晚直慑人心。这是皇宫禁军迎敌的鼓声。
似乎不对劲,大皇子宇文硕神情有些愕然,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统帅,看到情况有变急忙下令前进的部队原地待命,转入防御阵型,盾牌手很快转到前排,他们用高大的盾牌组成一排活动的墙体,护住后面的士兵。
鼓声响起之后,西门的宫门也立刻关闭了。只见皇宫城墙之上忽然火把林立,在火光的映照下,一众手持弓弩的禁军在城墙上现身,他们弯弓搭箭把目标对准了城墙外面大皇子宇文硕率领的士兵。
“大皇子,请下马受降!”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西门城墙上传来。在火把的橘红色光芒映射下,一个一身戎装虎背熊腰的长须将官出现在城墙上。
大皇子宇文硕仔细一看,这人就是禁军统领马庆。马庆曾是当今皇上宇文庸的贴身侍卫,因为屡次舍身救险深受宇文庸器重,被封为禁军统领,宇文硕曾想收买马庆,但碰了一鼻子灰。
“马将军,皇城危急,我等进宫抓拿谋逆护佑皇上,有功之人必然封侯拜相,将军何不弃暗投明,共同守护皇城。”大皇子宇文硕虽然脸色铁青,但他并不慌乱,向马庆大声喊道。
他原先的计划是偷偷从西门进入皇宫,除掉禁军统领马庆,让禁军群龙无首,然后再掌控皇宫。没想到马庆此时竟然来到了西门,很显然禁军第一营的行动计划已经暴露。
果然,马庆轻蔑地一挥手,两个刀斧手押着禁军第一营的统领张雄出现在城墙上。
“大皇子救我!”张雄扭动着被缚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冲城下的大皇子宇文硕喊道。
“禁军第一营统领张雄谋反,皇上有令,斩立决。”马庆冷冷下令道。他丝毫不给张雄分辨的时间,此举正是杀鸡儆猴。
霎时,刀斧手闪亮的大刀挥起,一声闷响过后,张雄的人头已咕噜噜从城墙上滚落到城墙下。
人头滚过,一行血淋淋的血迹从城墙一直延伸到西门下。张雄的人头在地上睁大着双眼,空洞着望着苍茫的夜空,眼神中既是无奈,又是恐惧。
靠近城墙最前面举着盾牌的一排近卫骑兵军的士兵被滚落的人头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带动后面的队伍也一阵骚动。大皇子宇文硕的脸色也已经变得有些惨白。
他手下一名亲信焦急喊道:“大皇子,似乎走漏了消息,里面已经有了防备,是不是先撤回封地,再做打算?”
大皇子的封地在皇城以北的苦寒之地,这也是他一心篡位的缘由之一,他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那个一年有大半时间都被冰雪覆盖的地方。
宇文硕挥起马鞭,一声凄厉的鞭笞后,那名手下已手捂脸颊哀嚎不已。
“我还有五万将士,这座皇城必须属于我!谁再敢言退,杀无赦!”宇文硕近乎疯狂的喊道。
一骑快马从后方赶来,是大皇子身边负责沟通联络的传令官。他急匆匆奔到大皇子宇文硕身边,神色慌张地报告道:“禀大皇子,石韬已投靠二皇子,他的部下已经与皇城内卫部队合兵一处,现在正在往皇宫赶来,即将包围我们的部队。”
大皇子宇文硕身子一颤,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身旁的随从赶忙将人和马扶住。
“当真?”宇文硕的声音已有些变样。
“千真万确,二皇子已经在石韬的队伍里面。他们的人马很快就能形成对我们的包围圈。”那传令官带着哭腔回答道。
大皇子宇文硕回头望向后方,只见他身后的夜空已渐渐被火光染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他凝神细听,夜空中传来的喊声赫然是,“大皇子谋逆……皇宫危急……抓住大皇子重重有赏!”
那十六营近卫骑兵军的将士也听到了这呼喊声。
几乎与此同时,皇宫城墙上也发出了一样的呼喊声,只不过这喊声多了一句,“近卫骑兵军的将士们,放下武器,弃暗投明,可不追究谋逆之罪。”
这十六营近卫骑兵军的很多人已经手足无措。他们呆在原地,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大皇子的亲兵卫队不为所动,始终呈战斗队形,在大皇子周围坚守。
后面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处火光冲天,被火光映照下的夜色已越来越亮。大皇子宇文硕的几个亲兵统领焦急地喊道:“大皇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现在退出皇城还来得及。”
宇文硕喟然长叹,“天要亡我,又能逃去哪里!”他翻身下马,独自走到附近一座亭台内,颓然坐在地上,泪水已洒落衣襟。
那几个亲兵统领也泪流满面,在亭台外半跪了下来,不论宇文硕作何选择,他们已做好了誓死跟随的打算,没有一个人后退。其余的亲兵卫队仍手持兵刃,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始终呈戒备状态。
在这几百人的卫队眼中,除了不畏死的气概,就只剩下血和泪。对于他们,除了追随主帅战斗到最后一刻,从来就没有第二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