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菁菁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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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很暗了。
从码头到平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虽然一路上都有城防营的人，但老伍还是率先带着几十个盟内兄弟在前面开道。
谁也不知道季无名从黑水寨逃走后会不会在路上设伏？这次季无名想必已是恨透了田冉。黑水寨的覆灭不但断了平城王的财路，还让他们失去了一个江湖上隐秘的帮手。
季无名让黑水寨把田冉抓来，原本是想逼迫赤血盟与之合作，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几乎把黑水寨庞大的势力折损得干干净净，还让陈楠公主和田冉借此得到了平江水军的支持。
双方的力量对比瞬间发生了变化，平城王冯玄想要在平城一手遮天已不是那么容易了。
知道了黑水寨事件的经过后，傅宣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把十军操演的情况也说给田冉听。虽然傅宣没有在操演现场，但他城防营的人还是有渠道得到确凿的情报。
“很不错了，有四支边军可以争取，比我之前预料的还多了两军。”田冉转头对傅宣微笑道。
对田冉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如果能把这四路边军争取过来，加上十万平江水军以及傅宣的两万城防营，平城的力量对比就将开始扭转。
“这第二军的鲁久诚和第六军的班聪没有倒向平城王，的确有些意想不到。”傅宣沉思了一会，回忆道：“这两人二十年前在先主的中军大营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我对他俩倒是印象不深。但他们后来都是冯玄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没有跟着冯玄倒行逆施，说明是能够明辨是非之人。”
田冉点点头，视线看向远空漫天的星光，正上方一颗极亮的星斗正闪着耀眼的光芒。当时在他父亲帐下亲自接受过教诲的年轻尉官少有是非不分之人。
郭淮的品行在军中一直都有极高的美誉，直到现在军中仍有很多人不相信郭淮会谋反。这也是田冉认为北境边军虽然不在掌控之中但仍可以争取的原因。
田冉凝视注视着那颗明亮的星斗看了很久。
傅宣见田冉若有所思也没有说话，也随着田冉的视线看向那颗最亮的星。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想到了郭淮？郭淮是不是也在天上看着他？就像以前一样，从来都是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田冉收回视线，接着问，“公主那边情况怎么样，她可有什么安排？”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傅宣转头对田冉微笑道，“公主让你明早就去静兰别院找她。”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跟在田冉身后不远处的菁菁，又悄悄补充道，“记得把菁菁一起带过去，公主特意交代的。”
田冉微微点头，在心中暗自沉思，“看来菁菁的身份用得上了。”他似乎已猜到公主的想法。
长长的马队出了码头就开始在蜿蜒的小道上疾驰。
从码头到平城南门的道路两侧都布置有城防营的岗哨，为了确保田冉的安全，傅宣还特意从自己身边调出一队贴身侍卫安排在槐园周围。
一路平安无事。
夜晚寂静无声，槐园也很快沉入睡梦中。
第二天一大早，傅宣仍然是亲自带来美味的早点。
众人洗漱完毕，或聚在前厅，或围在院中的槐树下闲谈。
田冉与傅宣、欧阳平则在后面的厅堂边吃边商议今日的安排。
田冉看了一眼前厅和槐树下围聚的众人，忽然有点奇怪地问，“菁菁呢？”
“该不是还在房内睡觉吧？”傅宣没有多想，昨夜回来的很晚，菁菁或许是贪睡还没起床。
欧阳平想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不论多晚，菁菁总是第一个起来，她从来不会在公子之后起床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总是希望给人留下好印象，尤其是菁菁这样对田冉有情意的女孩，更不会给人留下懒惰的口舌，除非……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田冉心里一紧，忽然起身冲向后院菁菁的卧房。
众人也赶紧跟着往后院冲过去。
菁菁的卧房是虚掩着的，手一推就开，里面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田冉用手试探被褥里的温度，冷冰冰的。田冉瞬间呆住了，他手上那种冰冷的感觉很快传导到心中，又迅速传遍全身。
菁菁不见了。
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菁菁。就连院子后面的假山和密室，以及院子周围都没有发现菁菁的踪迹。
田冉清楚得记得昨夜回到槐园，菁菁还跟他道了晚安。她一回到院子就回到自己房间，再也没有出来。田冉跟赤血盟的部众还在厅堂喝茶聊了好一会，谁都没有看到菁菁，还以为她累了早早休息了。
“昨晚院内是谁在值夜？”傅宣问。
他刚才已经问了院子外面他安排值守的侍卫，田冉一行回到院子就紧闭大门，没有发现有人员出入。
“是我。”老伍举手示意道，他亲自守了上半夜，下半夜是成云在守。
在与成云交接前他并没有发现有异常动静，院内和院外都很安静。如果有人员进出他不可能不会发现，何况在这方面菁菁并不是一个能隐匿行踪的高手。
但菁菁还是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像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本来还在睡觉的成云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
“菁菁不见了？”成云听闻也惊呆了。
“你值夜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欧阳平问。
成云摇摇头，他忽然面色一变，“她莫非是从暗道出去的？”
“不会。”田冉摇摇头，“暗道在我房间，菁菁来我房间我不可能不知道。”
“不是这样。”成云急道，“公子睡前跟你们几个在厅堂喝茶聊天，当时公子的卧室没有人。”
“你看见菁菁去了公子的卧室？”老伍疑惑道。
成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以为菁菁是去公子卧室整理床铺，是替……替公子侍寝。”
“胡闹！”田冉沉着脸瞪了成云一眼。他跟菁菁相敬如宾，他两人虽然互有情愫，但他跟菁菁并无亲密关系，更不用说晚上来他房间侍寝了。
“那就对的上了。”欧阳平沉声道，“那个时候公子不在卧房，菁菁偷偷进了公子的卧房，从暗道走了。”
众人马上进入暗道搜寻，果然发现暗道有人开启过。从暗道进入后面的假山只有几十步，当时田冉他们刚回到槐园，正喝茶聊天，傅宣在院外安排值守的侍卫还没到位，菁菁应该就是趁着这间隙偷偷溜出了院外。
“问题是菁菁为什么要悄悄溜走呢？”成云疑惑不解。
众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地看着田冉。
田冉走到厅堂外，抬头看向院中那株高大的槐树，他也沉默不语。
外面没有风，树上的枝叶几乎一动不动，此时所有的一切仿佛静止。
菁菁是北周公主，但她不是田冉的仇敌，更不是赤血盟的敌人。
相反，田冉和菁菁因为宇文拓的关系自小就相识，虽称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是相互看着长大的。而且两人相互也有好感，如果田冉一直留在北墨书院，在宇文拓的牵线下，他与菁菁甚至可能结为夫妻。
现在菁菁竟然一声不响的离去，田冉不但无法接受，也同样难以理解。
菁菁自从跟在他身边就对他悉心照料，以菁菁北周公主之尊，她完全不用像一个侍女一样服侍他，但她从未有半句怨言，反而乐在其中。
菁菁为什么要不说一声就离开呢？
她要走随时都可以走，田冉和赤血盟的部众根本就不会阻拦。除非……除非发生了什么难以言说的隐情，让菁菁不得不悄悄离去，而且菁菁这样做或许还是在保护田冉。
田冉想起昨晚在回平城的船上菁菁对他说的话，菁菁让他要学会照顾自己。当时菁菁说这番话时眼神满含深情，欲言又止，但田冉并没有多想。难道那时菁菁已经决定要走了？
在回槐园的路上，他跟傅宣走在前面，菁菁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没有插过一句话，这已不太像她平时活跃的性格。现在看来，那时的菁菁已经心事重重。
“公子，有新发现。”正在院子四周探查踪迹的老伍飞奔进来喊道。
他手里握着一样东西，在田冉面前轻轻展开。
是一个燃烧完毕，还保留完整形状的五边形剪纸的灰烬。乍一看是一个很普通的剪纸，但剪纸中央还是能隐约看到一个“风”字的印迹。
众人都围拢了过来。
“这是追风营的撤退暗号！”欧阳平脱口而出。他跟北周追风营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们的一些暗语。
“在哪发现的？”欧阳平追问。
“就在假山里面祭祀土地公的地方。”老伍说。
在土地公祭祀的地方烧纸本就是很平常的事，刚才情急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是老伍重新搜寻才发现的。因为土地公那里是个暗室，除了傅宣和他们赤血盟的人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不可能是外人进来烧纸。
欧阳平沉思了一会，对田冉摇头道：“公子，看来菁菁已经被追风营接回北周了。这个痕迹是追风营的紧急撤离信号。”
“有点不太对。”田冉皱着双眉轻轻摇头，“这个暗号的确是追风营的撤退信号，但追风营的人接到这个信号会把这个残留的痕迹化成灰烬，绝不会让人看到。”
田冉又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个信号难道是菁菁特意给我们留下的？她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欧阳平注视着田冉，凝神道，“或许，菁菁是希望你去找她。”
田冉沉默了很久。想起之前菁菁说要帮他复仇，要帮他调动北周的军队。可北周的军权掌握在大皇子宇文硕手中，她除了求宇文硕还能如何调动军队？
难道她不知道宇文硕与宇文拓为了争夺北周皇位早已暗地里明争暗斗？
如果菁菁真是去求宇文硕，那可就正中了宇文硕的下怀。
菁菁这次突然离去，是不是宇文硕在从中作祟？
田冉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院子里的槐树仍是一动不动。
北方与南方截然不同。
刚进入冬季，天空就迫不及待地下起了雪。
真正的北方天空，除了雪，只有灰色的云层和寒彻心扉的冷意。
现在还是正午，但一场急速的大风过后，雪已越来越大。只一会功夫，纷纷扬扬的暴雪已飘扬而至，伴随着狂风雷鸣般的嘶吼，漫天飘舞的雪花被狂风席卷着洒在渐渐泛白的大地上。
几步之外已看不清视线，所有的一切都被风雪掩盖，大地已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这是北方冬天的第一场雪。
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只要你经历过这样的大雪，心里就绝不会想着什么丰收的年份，只会想着走进一个既避风又温暖的地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后在热炕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降落在离北周都城蓟城不远的一个无名山脚下。这座山从山上下来的小道是从南边通往蓟城路程最近的路。
山脚下的道路已被大雪覆盖，几乎看不清路面，但下山的路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在迎着风雪艰难前行。
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能拒绝一壶温热的烧酒和一锅热气腾腾的羊汤锅。
山脚下就有一个酒肆，几座连在一起裹着白雪的茅草屋前飘扬着一杆酒旗，这杆酒旗是鲜明的黄色，在风雪中高高飘扬，甚是醒目。
这种天气即便不喝酒的人也会喝几杯暖暖身，何况这里既然有酒，那一定就有热乎乎的饭菜，所以这座酒肆的门前有很多脚印，脚印的痕迹都很新，看起来都是不久前为躲避这场风雪而来。
酒肆的大门又被推开了，伴随着几缕从门外卷进来的雪花，五个身着皮草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
这五人腰侧都悬挂着一把长刀，身背弓箭，看起来孔武有力，但他们绝不是打猎的猎户。他们身上穿着北周正规骑兵的服饰，似乎是在附近巡逻的骑兵营斥候。
这里靠近北周都城蓟城，军队巡防的力量已显着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