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脚踩三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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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惹无影卫的人。
在平城，很多比甘飞官职高的官员见了他都要低眉俯首，堆上笑脸，生怕惹怒了他。
还从来没有像田冉这样的江湖人士对甘飞说出这样的话。
奇怪的是甘飞眼中的凶光只是一闪而过，他眼珠转了转，忽然轻笑一声，似乎对田冉的态度并不以为意，他反而拱手敬道，“田公子不必这么紧张，我这就走，但走之前有句话田公子可要记牢了。”
他忽然收起笑脸，冷冷道，“我要警告你，公主和郡主两方你站在那边，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可是平城，别不识好歹，否则你们赤血盟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他最后又瞟了一眼李掌柜，拂袖而去。
欧阳平带来的人已围在门外。甘飞领着他的手下从人缝中挤过，悻悻地撤出了悦来饭庄。
甘飞才走，李掌柜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田冉磕头。他边磕头边哭道，“请公子责罚！是我大意了，不小心把这里泄露了出去。”
田冉连忙把李掌柜扶起，对他轻声道，“坐下说话。”
田冉给他倒了一杯茶，看到李掌柜心情平复下来，才接着问，“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甘飞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赤血盟的联络点都有着严密的纪律规定。不管是传递信息还是隐藏身份都有特殊的要求，甘飞的无影卫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呢？田冉也很奇怪。
李掌柜涨红着脸道：“前几日我孩子生病，内人来店里找我，她很着急，我情急之下跟内人说我认识赤血盟的人，可以帮忙找到最好的医师。没想到被他们的人听见，悄悄跟踪，暴露了这个地点。”
赤血盟无所不知的名声在民间流传也很广，李掌柜本意是想安慰她内人，没想到那天甘飞派出的密探恰好也在这店里吃饭，被他无意听到，然后前几日店里就被甘飞的人突然控制了。李掌柜也被带到无影卫的牢房关了几天。
“他们问了你什么？”老伍问。
李掌柜急忙摆手，失声道，“我绝没有出卖盟内的任何消息，我可以对天发誓……”
田冉了解李掌柜，知道李掌柜的为人，所以他选择相信李掌柜的话。田冉握着李掌柜的手，轻声道，“你被关在无影卫，甘飞是如何讯问你的？”
“甘飞他什么也没问。”李掌柜摇头道，“他只是把我和我的伙计监禁起来，换上了他们的人，等着看有谁来这里接头和传递消息。”
这招果然更为阴险狡诈。
欧阳平朝田冉点点头，示意盟内的消息的确没有进一步泄露。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这几日，欧阳平没有通过悦来饭庄进行消息传递，也没有安排人接头，所以无影卫并未发现赤血盟的更多线索。
老伍也舒了一口气，“这里虽然暴露了，但无影卫并没有取缔，说明无影卫的确是像公子所说的，他们只是想要把赤血盟收为己用。”
欧阳平断然道：“不管怎样，这里已经不适合再做联络点了。”他又皱着眉对李掌柜冷冷道，“你今天收拾一下，账务处理完，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回乡下的老家。”
李掌柜是欧阳平的直接下属，已跟随他多年，但出了问题他只能把责任人忍痛割裂开。
这也是赤血盟的规定，隐秘联络点一旦暴露了就绝不能继续再用，但会把相关人员安排送回外地躲避。至于金钱和生活方面倒不用担心，只是从此这人绝不能再与赤血盟有任何关系，否则将受到严厉地惩罚。
李掌柜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他跪下朝田冉磕了三个响头，又向欧阳平长身一揖，眼圈发红地出去了。
菁菁感到很可惜。
悦来饭庄这么好的招牌就这么放弃了。这餐饭是她来悦来饭庄吃的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本就饿了，这下更是有理由放开肚子敞开吃了。她边吃边默默想到一个计划，她自家的北周追风营为什么不能在平城也开家餐馆，这样既方便联络，还能有地方吃饭，岂不是一举两得。
田冉看菁菁若有所思，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打这里的主意，人跟招牌都不行。这是干这行的禁忌。”
菁菁瞟了一眼田冉，没好气道，“我开家大饼店总可以吧，专门卖北方的特色大饼。”
老伍哑然失笑，“你是生怕无影卫的人不知道你来自北方，开家北方大饼店，岂不是主动送上人头。”
菁菁想想也对，现在毕竟不是天下太平。何况北方大饼绝对称不上美食，她可不想天天吃。但这个思路倒是给了她一个启示。
在回去的路上，欧阳平向田冉通报，“刚才姜河差人到院子里传话，他明早要过来找你商议协查血鹰案的事宜。让我们准备一下。”
田冉点点头，他知道事情已向预料之中发展。
天上白云蓝天，阳光正明媚。
田冉抬头看向天空，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除了风有些大，今天这风吹动他的发梢，直往他脸上靠，连眼睛也被遮挡住了，仿佛是在提醒他，越往前，风越大，越不能大意。
他现在处于近卫门和无影卫的夹缝中，脚踏两只船，稍不留神就会翻船。不对，田冉马上想到，这里面还应该再加上一个北周追风营。想到这，他对着天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刚才还变好的心情复又慢慢消散。
在三方势力之间，想游刃有余谈何容易。但田冉现在已没有退路，为了盟内的兄弟和他父亲，他也不能退。
回到住处，田冉马上单独找欧阳平商谈。
“追风营有什么动静？”田冉开门见山问欧阳平。
“没有，他们倒是信守约定。但上次夜袭事件后，他们派了人跟在菁菁后面保护，说是以防万一……”
田冉没有说话，走到窗前，注视着院中的菁菁。她正在槐树下，在成云的教导下练习射箭。
宇文拓最疼爱这个妹妹，他俩是同一个母妃所生，关系极为亲近，派人保护似乎理所当然，但这样当然连带着也可以监视他的行动。
有了菁菁，赤血盟的行动在追风营眼里几乎没有秘密。虽然田冉跟宇文拓兄妹关系不一般，连带着跟北周追风营也并不对立，但南北双方正处于敌对状态，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关系就会发生变化。而且这种关系，无论是对无影卫还是近卫门，一旦被他们知道，通敌的罪名恐怕很难洗掉，即便他没有出卖南陈利益，所以处理与追风营的关系必须慎之又慎。他与追风营只能是在不影响南陈利益下的有限度合作，而且还要完全隐秘。
对于近卫门则不同，赤血盟跟近卫门完全可以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虽然现在还不能跟陈楠明言，但这种关系处理起来反而最为简单，通力合作就是。
而对无影卫就不一样了，这个冯玄和季无名掌控下的暴力机构，是他要一起扳倒的对象，在还不能直接对抗的情况下，需要借力打力。但这种借力要把握好尺度，无影卫让他在陈楠和冯希儿之间选边站，他必须让冯希儿觉得赤血盟暗里是在帮她。
想到冯希儿，田冉又问欧阳平，“无影卫那次火灾后，他们有没有怀疑？还有，冯希儿的伤势如何？”
“季无名那处书房已经烧毁，通过内部渠道传来的消息，无影卫还不知道丢了东西，但起火的原因他们已在调查，所以我们在里面的内线现在只能潜伏不动，而且他在爆炸时伤势较严重，短期内也无法继续行动。”
田冉微微点头，一直在沉思。
欧阳平接着说道，“冯希儿的伤势没有大碍，但估计还要休息一段时间。”
“季无名还没有消息吗？”田冉继续问，“他的书房起火，必定不会无动于衷。”
“季无名的行踪很隐秘，说是去北周亲自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但这个任务除了平城王冯玄没人知道。我们在北边的内线也暂时没有消息。”欧阳平有些不甘的接着道，“或许季无名真的是在北周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他的书房起火。”
季无名年轻时候曾长期潜伏在北周，潜伏和隐匿行踪本就是他的拿手本领，他要躲藏起来，天下几乎没有人能把他找出来。
田冉就此沉思了好一会，才道，“季无名如果真的不在平城，倒是有利于我们跟近卫门的合作。”他对欧阳平又道，“这段时间你随时听候安排，这个血鹰案也到了要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欧阳平点点头，坚定地抿着嘴唇，他眼中忽然闪出一束光，眼里似有一只血鹰在飞。
田冉目视窗外，他此时的眼中也是一样的神情。
血鹰对于田冉，对于欧阳平，对于整个赤血盟似乎并不仅仅是查案这么简单，而是有着更深长的意味。
第二天一早，姜河果然早早敲响了槐园大门的门环。他把几个侍从留在外面戒备，自己单独进来。
田冉让人把茶案搬到院子的槐树下，请姜河在树下喝茶。
清晨，鸟语花香，大树下，围炉而坐，相聚饮茶，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只不过他们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太轻松。
“田公子，今后一段日子你恐怕就不能清闲了。”姜河从怀中掏出一封近卫门的公文递给田冉。
田冉接过细看，公文的内容大意就是请田冉作为近卫门的临时刑官，协助调查血鹰案。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了，田冉关心的是近卫门能给到他什么权限，所以他问姜河。
“那天晚上我们商量好的，复查之前血鹰案那些死者的仇人有没有共同之处。这需要重启调查，重新走访，而且以前那十三起血鹰案都是无影卫办理的，现在重新复核，相关案卷需要有近卫门的授权才能调阅。”
田冉看着姜河笑了笑，“公主给我的那块令牌还能继续用吗？”
“当然可以。”姜河果断回答道。见田冉谈到这个，他已明白田冉担心什么，所以他又解下自己腰间的短剑，双手递给田冉，“这把剑是皇上钦赐的，公主让我在这段时间转借给你。凭这把剑，没人敢动你。”
田冉郑重接过剑，仔细看了一下，剑身上果然铸有“御赐”两个字。这剑是皇上赐给近卫门高级统领的，见此剑如同见到皇上本人。所以，这把剑就是尚方宝剑，具有生杀大权。
田冉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令牌，对姜河笑道，“请转告公主，等我的好消息。”
姜河伸手下压，压低声音道：“公主的意思是，你们赤血盟虽已公开身份帮近卫门查沈龙的血鹰案，但如果要重新复核以前那十三起血鹰案，还是要秘密进行，不要让无影卫知道。”
“以前的血鹰案只能秘密调查？”田冉似乎是在确认一下姜河的话，并不是惊诧，因为他马上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们赤血盟本来就是做秘密调查的工作。”
姜河解释道，“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还是隐秘调查为好，因为这些案件都是无影卫经手的。如果他们心里有鬼，恐怕会阻拦和插手我们的行动。”
“明白了。”田冉苦笑道，“所以这尚方宝剑和令牌其实大抵也用不上。如果不是命悬一线，就不能亮出身份，是吧？”
姜河点点头，“我相信田公子机智又有谋略，想必也很难用得上。”
“行，我知道了。”田冉放下短剑和令牌，对姜河爽快道，“需要我们从哪里开始？”
“就从那只血鹰入手，这只血鹰才出现不久，不管它是飞走了还是仍留在附近，总有人见过，可以先从这里开始。而且这起血鹰案是我们近卫门的案子，不像以前那十三起，你们可以公开查。”
姜河的意思很明确，那十三起血鹰案是翻多年前的旧案，还要去摸无影卫的老底，既费时又费力。从发生不久的沈龙血鹰案入手，或许更容易找到线索。
田冉沉思了一会，“这样吧，我让盟内的兄弟同时做这两件事。否则两边进度会跟不上。”他解释道，“要比对沈龙的血鹰案跟以前那十三起有什么不同，要同时展开才行。”
“能这样做自然是最好。”姜河展颜道，“我是担心同时做你们忙不过来。”
田冉摆摆手，“不会，我们人手足够，我们最高峰曾一度接下十起难度很大的活，这不是问题。”
姜河爽朗地笑了，“哦？那问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