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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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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放学铃第二次响起。

班上已经走了大半同学,剩下的一部分,稀稀拉拉游荡在教室的各个角落。

有人站在门口吆喝,“今天谁值日啊?跟我一块儿去水房拎桶。”

有人凑到讲台上嘻嘻哈哈聊天,刚好挡到下面同学记作业,有女同学不满地嚷嚷,“要聊去别的地方聊,别挡着黑板行吗?”

声音传到南依的耳边,全部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她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头顶白炽灯直直照射下来,南依像被灼热的阳光炙烤,她嗓子干涩。

“同学,你很怕我吗?”

短暂的僵持后,南依无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没有啊。”

“没有吗?”徐曜目光慢悠悠地从她脸上下移,“那你摆出这幅动作?”

南依僵硬地动了动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刚才太紧张了,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防御举动:两只胳膊夹紧,双手攥成拳抵在胸口,整个人以惊人的弧度向后仰。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柔韧性这么好。

南依连忙放下手,声音渐弱,听上去软绵绵的,“真的没有。”

反正她也不可能和他实话实说,只能随便扯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嗯?”徐曜扬了下眉梢,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

“那你具体说说,”他嘴角爬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神情散漫,“我有多厉害?”

“啊?”

怎么夸他厉害,还需要举例说明呀?

南依苦恼地瞥了他一眼,对视的瞬间,又匆忙移开。

察觉到她视线乱飞,徐曜收回双手,站直了身子。

两人的距离拉开,南依这才舒了口气。

缺氧的大脑得到缓解,她终于有了思考能力。

斟酌片刻后,南依试探地开口,“你能……一脚踢断,人家的,六根肋骨。”

徐曜:“……”

起初是沉默,把这话稍微琢磨了一下,他低笑出声。

他是彻底知道,她这么怕他的原因了。

郭润雨,她的同桌是郭润雨。一班大神棍,最喜欢编些不找边际的话骗女生。

没想到她还信了?

南依紧张得手指都揪在一起打结,闻声,懵懵地仰头看他。

他在笑?她是……说错了?

徐曜环臂而立,提着唇角叹了句,“这傻叉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她,语气感慨又无奈。

始作俑者郭润雨大老远听到,“什么傻叉,谁傻叉?”

他兴冲冲地跑过来,看到南依忽然想起,“对了同桌,我那份作业帮我抄好了吗?”

他的降临直接打破了僵局。

南依感激地点点头,低头从那一堆作业本里找到他的,“抄好了的,给。”

“谢谢您嘞!”

郭润雨伸手接过。

徐曜转眼看他,“你来得正好。”

他高郭润雨一头,手肘搭上他肩膀时,使坏地往下压了压,“走吧。”

郭润雨不明所以,“曜哥,咱们去哪儿啊?”

“出去给我讲讲,”徐曜边走边回头看向南依,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未散去,他慢悠悠开腔,“我是怎么踢断人家六根肋骨的。”

“……”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但来不及多想,刚刚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她还有很多作业没记。

等南依全部整理完,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徐曜把郭润雨带走,他不会是要……打他吧?

那她岂不是说错话害了他?

想到这,南依连忙跑到走廊,趴在窗前,冲着楼下来回张望,那两抹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担忧的心情就这样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南依早早来到学校,准备询问郭润雨的情况。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顶着乌眼青来上课,结果刚进教室,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那,正指挥范妙珍补作业。

“还有半小时早读,你这手法也太慢了,我用脚写都比你快。”

范妙珍头也不抬,“滚一边去,烦不烦啊。”

见两人拌着嘴,南依没想打扰,准备先回座位。

郭润雨一眼看到她,冲她招手,“同桌,早啊。”

范妙珍一听,也连忙抬起头招呼她,“宝宝宝宝,快来救急,把你物理作业借我抄好不好,郭润雨这字写得跟毛毛虫一样,我实在受够了。”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南依顿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她应了句,“好!”随即脱下书包,手忙脚乱翻出课本,递了过去。

范妙珍连连道谢,“谢谢宝贝,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南依脸上一红,“不客气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郭润雨,低声问,“对了同桌,你还好吗?”

郭润雨被问懵了,“啊?”

“就是昨天放学,”南依顿了顿,故意没提徐曜的名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打你了吗?”

郭润雨思考了一会,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嗨”了一声,“没有,我好的很。”

范妙珍写得飞快,但止不住八卦的心,“说什么呢?谁打谁?”

郭润雨一脸得意,“来自我同桌的关心,她怕徐曜打我。”

“哈???”范妙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徐曜打你?你是什么很帅的人吗?”

“干嘛?看不起谁?”郭润雨不服,“要真论单挑,徐曜还未必是我对手。”

范妙珍没应,只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嘲讽意味十足。

刚好把最后一道大题抄完,卷子还给南依的时候,她说了句,“友情提示,郭润雨的话信不得。”

这话一出,郭润雨不爱听了,挽起袖子跟范妙珍争论起来。

原本就是想询问状况,既然同桌没事,南依也就放心了。于是捏着卷子,默默回了座位。

……

早读之前,张秋来班里检查纪律和出勤情况。

一抬眼便注意到徐曜的位置空着。已经这时候了,她没有收到他请假,也没看到人,不知道要迟到多久。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张秋不满地嘟囔了句。临出门,她回身提醒南依,“记得把昨天的作业收给我。”

说完,夹着教案匆忙离开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南依赶在老师来之前,再次确定练习册的数量。

高二一班一共60名学生,印象中她昨天已经收齐,结果怎么数都是59本。

南依皱眉,小声疑惑,“不会啊,明明收齐了的……”

郭润雨见状,转头问,“咋了?少了?”

“是的,缺一本。”

南依正埋头在书包里翻,忽然听一旁的郭润雨道,“这不是在这吗?”

他弯腰捡起,将练习册丢到南依面前,“掉地上了。”

南依松了口气,“谢谢。”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她又倒吸了回去。

黄蓝相间的封面上被踩了好几个脚印,封皮处甚至撕破了。

南依小心翼翼翻开书页,徐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这怎么办!

她昨晚走得太匆忙,只把他的习题册摆在桌面,一定是谁不小心弄到地上去的。

郭润雨见状,惋惜地摇摇头,“哦买噶,大佬的作业在你这被弄成这样。”

他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你惨了。”

南依看着残破不堪的练习册,沉默地吞了口口水。

她知道郭润雨说话很夸张,但此时此刻,她由衷觉得,他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不管是不是她弄的,东西是在她这里坏的,这锅她是不背也得背了。

呜……

南依双手掩面,有一瞬间的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依才坐直了身子。

她认命地从笔袋里找出一块橡皮,对着脚印仔仔细细擦了起来。

……

徐曜第二节课才出现。

刚打上课铃,语文老师叫同学发了上节课写的作文。

满分一百,南依和郭润雨都拿了九十七分,并列全班第一。

老师对两个人赞不绝口,“两位同学的作品是不同的类型与风格,南依是叙事文,郭同学是议论文,无论是结构还是文笔,都非常出彩。下课后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借来传阅一下。”

“呦呦呦!”

“腻害呀!”

班里起哄声、掌声响成一片。

南依垂下眉眼,弯了弯唇角。

郭润雨则是全然不同的行事风格,他站起身,做了个行礼的动作,满脸的得意。

接下来是小组讨论时间,老师让组员分享朗读自己的作文。

按照划分,南依刚好和徐曜一组。

南依有些欲哭无泪。

要知道她刚把他的练习册贴好,别提多心虚了。

她是真怕稍微跟他一对视,她就架不住压力,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郭润雨见她迟迟未动,催她,“快来快来。”

南依只得弱弱应声好,低着头转了过去。

四人的讨论组,郭润雨自告奋勇当主持人,决定了一下读作文的顺序。

他当第一个,南依第二个,陈智杰第三个。

徐曜向来不参与,原本游戏玩得正专注,陈智杰用胳膊肘碰他,低语,“哎哎,你看新同学。”

他这才慢慢抬起眼。

只一眼,他不耐的眉眼里沾了几分疑惑。

南依面朝他们,白皙的手指分别捏着卷子的两侧,举在面前,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这又是什么操作?

徐曜忽然觉得,游戏也没那么好玩。

他收起手机,准备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把卷子拿开。

很快轮到南依读作文,她轻轻应了声后,细腻柔软的声音从卷子后方传出。

她是南方人,但没有任何口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搭配她的声线,像泛着氤氲雾气的白桃乌龙茶,微甜不腻,很好入耳。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居然全程听了下来。

罕见的有耐心。

南依读完,郭润雨捧场地鼓掌,“好好好!同桌你真是文采耀燿于玉石啊。”

“你小子,夸人也要卖弄一下。”陈智杰不甘示弱道,“那我也来夸句,汉庭文采有相如?”

两人一人一句,说完,不约而同看向徐曜。

好像他也得来一句,才能跟得上这队形一样。

但徐曜自然是不会理睬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于是两个人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结果徐曜却破天荒开口,语调散漫地吐出七个字,“犹抱试卷半遮面。”

南依葱白的手指蓦地收紧,卷子被捏出几根褶皱。

他漫不经心的话犹如一道穿透卷子的视线,随时随地要勘破她的心虚。

哪怕声音不轻不重,没有点名道姓,也不刻意,足够让她升起一丝羞意。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纹丝未动。

直到讨论结束,南依举着卷子,以脸为轴心,平移着转了回去。

说不露,就不露。

徐曜耐心地转着笔,视线锁着她。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耳廓爬上一抹绯红,像春日桃花。

啧。

不禁逗啊。

陈智杰兴奋得像只西伯利亚的猴子,狂戳徐曜,“笑死我了,我就说她怕你吧。”

徐曜用笔抽他的手指,“可能吧。”

陈智杰缩回手,“你到底做什么了啊?你这张脸居然还有人不想看见?”

他随口敷衍,“谁知道。”

他是什么都没做,但她还就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

不过也是,任谁听了郭润雨那些话,都会害怕他吧。

徐曜回想起昨天放学,郭润雨把胡诌的那些故事,原封不动跟他复述了一遍。

什么——空手接白刃,湿手摸电门,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这种鬼话,她是怎么听进去的?

这年头真有这么单纯的人?

正这样想着,前方两人的对话飘了过来。

“你就说我这作文写得怎么样!”

“真的很棒。”

“不瞒你说啊,我从初中起,无论大考小考,作文都是满分。”

“哇!”

郭润雨又开始自吹自擂。

换做别人,早就嗤之以鼻了,偏偏这俩人一个吹,一个捧,一唱一和就跟说相声似的。

徐曜扯了扯唇角。

“我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声张,只有你知道。”

“好,你说。”

“我作文能写的这么好,都是有原因的。我啊,是个作家。”

“作家?!”

“对,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要太惊讶,低调点,其实……我就是天蚕土豆。”

南依足足沉默了数十秒,才开口道,“……真的吗?”

郭润雨:“很惊讶吗?那如果我说,我哥是南派三叔,你又当如何应对?”

“好……”南依一时间顿住了。

好他妈能扯。

徐曜在心里替她把剩下的话说了。

片刻后,南依再次开口,“好厉害!”

她的语气听上去就像一个认真捧哏的,特别真诚,特别发自肺腑。

徐曜没忍住,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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