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风信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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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夫妇只管生日礼物能否获得青睐,哪会管具体细节,接种疫苗等杂活是周今川负责,再由周音送去。
那天是陈家太子爷十八岁生日,各行各业各路人马不敢怠慢,为了抓住套近乎的机会,想尽一切方法,以博太子爷青睐,这不仅关系到人脉交往,和自家的生意息息相关。
陈祉生来应有尽有,无病无灾,家里的藏宝阁随便挑出来不起眼的尘埃都能上供到国宝级藏品,除了大英博物馆就数陈家的藏宝阁最为宏伟,唐宋明清字画真迹,古董瑰宝可以组成几个大宅院,名下的房产除了南北极世界各地都有遍布,更别提数不清的限量跑车,宝珠,古玩。
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太子爷,哪稀罕外人送的那点三瓜两枣。
那时两家关系姣好,给太子爷的礼物不能有半点马虎,可根本想不出合适的礼物。
好在周今川那会不知听谁的主意,万里挑了只狼狗,和周音配合送出全场唯一让陈祉拿走的礼物。
至于这个礼物为何能讨他欢喜,就不得而知。
“那就是捷克狼犬了,我哪记得这些。”周音敷衍道。
“这你得记住了,万一陈祉找你提起这事怎么办?”周夫人教育,“聚会时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过多的细节,周音只能找周今川问。
周今川现在不在家,忙着星媒公司。
经过港星社这一曝光,白思澜未来星途很难再走下去,她什么心情,周今川能够完全共情,她有多着急,他就有多在乎。
可他一个新起的星媒怎么可能和港星社对抗。
南嘉回房后,拨周今川号码,想询问情况。
接听的是个女声。
“喂。”
轻柔得像是邻家姐姐的嗓音。
南嘉喉间堵住似的,良久不出声。
那端看了眼她的号码和备注,柔声细语的,“是今川的妹妹吗。”
南嘉攥紧指尖,“他人呢。”
“他下楼给我买夜宵了,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
这么晚,他们在一起。
南嘉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脑子里的情绪在慢慢瓦解。
他们在一起了吗。
这好像不重要。
周今川一直喜欢白思澜。
是白思澜不同意,两人才没有确定关系,只要她想,她随时就能成为周今川的妻子。
那就是她的嫂嫂。
又一个多梦的夜晚。
南嘉梦见在旋转楼梯,她看着摔下去的白思澜,四肢僵硬,眼神呆滞,紧接着切换到周今川的俊颜,一向温和的他对她发了火,让她不要靠近白思澜,随后将她扔到雪地里。
醒来后额间浮着细汗。
很真实的一个梦。
却不真实。
港岛怎么会有雪呢。
凌晨五点多,南嘉再也睡不着,起身下楼去院中缓和下情绪。
周今川这时候好回来。
他一夜未归,身上染着浓郁的烟味,眉眼间尽显疲劳,笑一如既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清晨露水凝重。
南嘉睫毛上湿漉漉的,轻轻“嗯”了声。
“时候还早,不去睡会吗?”他招手,“听说你这几天练舞很辛苦,得多休息休息。”
她小狗似的嗅了嗅,极重的烟味盖去大部分味道,她忍不住问,“你昨晚在忙什么?”
“嗯?”他以为她关心他的工作,“老样子。”
“白思澜和你在一起吗?”
听这一句,他似乎懂了她为何清晨站在这里,又为何这般。
表面上还是顺其自然的俊雅模样,周今川拿出做哥哥的气派,“你这丫头还挺聪明,这也能猜到。”
“我给你打了电话,是她接的。”
“什么时候的事?”周今川诧异,摸出手机,“我没看到通话记录。”
“没什么。”她知道是白思澜删的,也知道他不会追究。
她没再问,周今川主动解释:“思澜最近心情不好,抑郁症复发,我怕她出事就去陪了一会儿。”
“对不起。”她还是忍不住说,“是因为我得罪了陈祉,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他什么都没做错,一开始就被她连累了。
她泼陈祉水,是想转移矛盾,想让陈祉针对她。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欺凌得很惨。
她的人生本来就这样糟糕。
没想到陈祉一眼看穿,他甚至一下子就知道她对周今川心思异样,以此作为威胁,让她陪他们玩赌局,把她当宠物一样戏耍。
“都说了,不要说对不起,这些事和你没关系的。”周今川挑唇,“陈家这些年一直吞并收购产业,我们周家早年做的国际贸易项目早就被盯上了,被针对是迟早的事情。”
他碰了碰她的发,“至于思澜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不会让你担心,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最主要的是,哪怕穷途末路他也要用尽一切方法,不能让自己心上人受委屈。
周今川昨晚不在,不知道陈家联姻的想法。
但只要和周父碰面,就会大致了解了。
周音难得早起,被周夫人带着去做头发,请一线明星的造型师为她设计合适的发型,选择配套的礼服,务必要惊艳全场。
周家基因好,哥哥俊秀妹妹娇美,拾掇一番丝毫不输盛装打扮后的港星们。
周夫人很重视这次聚会,知道这是周音嫁进陈家的最佳机会,把握得住周家就能摆脱困境,为了让周音脱颖而出,她拿出珍藏的千万级珠宝,凭借多年人脉借了春夏最新款的高定礼服。
一番操作下来,周音原本就养尊处优的气质被托举得更上一层楼,连头发丝儿都透着高贵和精致感,昂贵的礼服和珠宝能让她在众多珠光宝气中更具有存在感。
周夫人做这些都是有准备的,陈家这次聚会说大不大,邀请的宾客多以亲朋好友为主,可不乏有意图高攀的豪门名媛千金,万一要是有人抢周音的风头就不好了。
傍晚,周家派出两辆车。
周氏夫妇一辆,周音和周今川一辆。
临走前,周先生才想起南嘉,喊她过去。
她没有任何的准备,“我就不去了。”
“这是音音和陈家的事情,你喊她去做什么?”周夫人不满道。
“我记得邀请函上写的是一家五口。”周先生说,“自然是要把南嘉带着的。”
“一家五口?”周夫人更不爽,忍气没有发出来。
南嘉很识趣,“我没必要去的,和陈家又不熟。”
何况她真的不想去。
躲都来不及。
“嘉嘉,你应该来的。”周先生说,“这些年大家都觉得你是我的女儿,如果你不来的话,反而让人议论,何况陈家要是知道你缺席的话,不知是否有意见。”
哪怕都在上流社会的豪门,想见陈姓的人,也得托几层关系,能受陈家邀请的人屈指可数。
陈家这次主动示好,周家要是缺席的话,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只大不小。
周夫人知道这种场合不该缺席,“赶紧让她上车吧,我们还赶时间呢。”
南嘉仍然不懂,路过的周音拉住她的胳膊强行往车上拉:“别浪费时间,我要是迟到的话你担待得起吗。”
周音当然不想让南嘉去,但见她素面朝天,穿的那身裙子早已过时,还不如保姆阿姨的精致,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被人注意到,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呆着得了。
她们俩坐后座,周今川坐副驾,透过后视镜看到周音把一件外套随手往旁边一丢,正中南嘉的身上。
“周音,别闹。”周今川皱眉制止。
“就闹。”周音哼,又不是一天两天欺负人,早就习惯的。
周今川拿这个亲妹妹没办法,伸手过去,“她外套给我拿着吧。”
车里不是没有放外套的地方,因为怕皱周音会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现在那个位子被南嘉坐了,她心生不满,刚好借机会为难,奈何自家这好哥哥总是向着外人。
陈家山庄几乎占据山头整个风光,宾客只要上这片座山望海区域,肉眼可见精细的繁华奢靡和安全性,每隔一段距离闸口设置禁止擅自驶入的指示牌。
入门观景雅致,遒劲盘松,绿竹长廊,古典禅宗侘寂风,往里头是会客园区,八米挑高圆拱门基地,空间纵深感震撼强烈,上筑三座不规则欧式风格宅邸,高海拔下水汽缭绕,仿若苍穹仙境。
南嘉随他们混个眼熟便没她什么事。
他们来得时间不早不晚,就是不凑巧,陈祉不在,这让周音母女大失所望,听闻陈祉晚些时候会过来,抱着点希望等候。
会客厅焚香,光线璀璨奢靡,一屋子的谈笑和眼神充斥着金钱和利益的韵味,南嘉呆得有些沉闷,和周今川吱个声,用散心为借口,避开和某人碰面。
“别走太远。”周今川提醒,“这里你不熟悉。”
她乖乖“哦”了声。
“不对。”他又说,“我们以前应该来过吧。”
不常来,但确实来过。
“总之别走远,电话记得接。”他看腕表,“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家。”
周今川对周音和陈祉的事情没有想法,他和周先生价值观一致,联姻不重要,主要看当事人意见。
周音不愿意,做哥哥的和做父亲的不会逼迫她去拯救公司。
南嘉没走远,只在人迹稀少的周遭散步,这里绿化率很高,空气清新,过道精良培育的桫椤树下滴着细小的雨滴,弥漫着绿植自然的生长香。
一颗蓝色小球忽然滚到脚下,随着一声狗吠,她警觉地回头,只见一条身形修长堪比大半个人的大型狼犬。
动物的速度极快,不到半秒的功夫,精壮的四肢腾空飞跃,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奔来,她只来得及退后一步。
好在狼犬自制力不错,在擦过时停下四肢,晶莹琥珀色的眼睛敏锐地打量她,鼻子嗅动,它太大只了,楔形的脑袋,耳朵直立,尾巴末端钩状,浅色系的毛发裹着结构紧凑的肌肉,一眼望去就是雪山上高大威猛的头狼。
狼犬抬起宽大的脚掌,像是要和她握手。
南嘉没有动。
“十一。”后方的饲养员赶急来,见狼犬没有进一步动作,对南嘉说,“小姐别怕,它不伤人,今天可能是来客人了,它有点兴奋。”
饲养这类犬需要严格的证件,在公共场合必要时牵绳,而它在这里自由活动,只因为这块庄园是私人家的,可以为所欲为。
南嘉没怕,看狼犬爪子经常伸来,她也客气伸手过去握住,达成一种人和狗的友好交流。
“十一从来不对旁人这样。”饲养员挠头,“今天好奇怪。”
看南嘉所在的位置,能猜到她不过是这里的一名宾客,和狼犬从未见过,彼此间却有一种隐性的电流牵引。
这是一只纯正的捷克狼犬,来自斯洛伐克本土繁育的血统,外表凶猛性情温和。
“它多大了?”南嘉抚摸它的毛发。
“七岁。”
看狼犬黏着南嘉,饲养员不好驱赶,在这里能拿的高薪,全靠这狗祖宗。
一人一狗玩了好一会儿的球,都有些忘乎所以。
风大,南嘉跑起来时,束起的长发乱飘,她解下发带,打算简单盘个清爽的丸子头,脚下的狼犬忽然叫起来。
她愣神,片刻功夫,手里的发带被热带的湿感风忽然吹走。
轻如毛羽的丝带脱落,蝴蝶一般悬空起舞,两圈翻转直线往北方窜。
风和狼犬同时赛跑,同时来往同一个方向。
最终狼犬在挺括的男人身影前停下。
那根随风扬起的发带也随之而来,眼看着越过头顶,愈飞愈高。
陈祉抬起手腕,长指一攥,稳稳接住。
风信紫丝带颜色润和,质地柔软,却紧紧缠绕在男人冷白的手腕上,莫名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