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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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而寂静的宫道之上,季淑离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脚步匆匆地向着永寿宫赶去。
王安和桃夭早已守候在永寿宫门前,满脸忧虑之色。
看到季淑离的身影逐渐靠近,两人赶忙一路小跑迎上前去。
还未等季淑离站稳脚跟,桃夭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季淑离的衣袖,满脸焦急地问道:“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梅芳姐姐会被抓去慎刑司?”
季淑离微微皱眉,目光急切地看向王安,语速飞快地吩咐道:“王安,情况紧急!你立刻亲自跑一趟慎刑司,告诉那里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准对梅芳动用刑罚!快去!”
王安不敢有丝毫耽搁,他应了一声“嗻”后,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便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朝着慎刑司方向狂奔而去。
教导嬷嬷领着一队御前侍卫迅速赶到了永寿宫门前。
王嬷嬷快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季淑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说道:“皇后娘娘,请您先回永寿宫吧。”
季淑离面色沉静如水,迈步走进了永寿宫,缓缓转身,眼睁睁地看着御前侍卫们将永寿宫的大门紧紧关闭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娘娘,您没事吧?”桃夭满脸关切地轻声询问道。
季淑离缓缓转过头来,与桃夭对视一眼后,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桃夭,但愿我这一次,赌对了一切。”
一双美丽的眼眸中便已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哀伤之色,仿佛夜空中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星辰般惹人怜惜。
桃夭见状,心头不由得一紧,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季淑离白皙的胳膊,柔声道:“娘娘,夜深了,外面风凉露重的,咱们还是先进内室歇息吧。”
进入内室后,桃夭轻轻地将季淑离扶到床边坐下,然后转身去取被褥等物。
季淑离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如水的月色,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惆怅和失落。
当朝皇后突然被禁足于寝宫之中,这一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整个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一时间,群臣激愤,议论声此起彼伏,整个朝堂犹如炸开了锅一般,吵得可谓是天翻地覆。
御书房内,跪倒一片朝臣。
左丞相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地质问道:“皇上,皇后娘娘一向温柔贤淑、品德高尚,且还为皇家诞育了嫡长子,如此功劳苦劳,她何曾有过半点过错?皇上您究竟为何要将皇后娘娘禁足?还望皇上能给臣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太傅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高声反对道:“容妃膝下既无子嗣,又未曾立下显着功绩,如今却贸然被晋封为贵妃,这实在是有悖常理、天理难容呐!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切不可过度沉迷于后宫之事而荒废朝政!”
“皇后娘娘贤良仁德,断不应遭受此等不公待遇,恳请皇上速速收回成命!”其他大臣们见状,也纷纷附和着跪地齐声喊道。
“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呼喊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整个御书房。
面对这群情汹涌的场面,端坐在龙椅之上的齐越扬却是脸色阴沉至极,眉心突突直跳,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对于眼前这一众大臣的喋喋不休和苦苦劝谏,齐越扬的容忍度已然达到了顶峰。
齐越扬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道:“都给朕住口!”
这一声怒吼震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原本喧闹嘈杂的御书房顿时鸦雀无声。
“都给朕滚!”齐越扬满脸怒容,手臂一挥,便将桌面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奏折、笔墨纸砚以及其他物品统统扫落在地。
伴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声响,满地狼藉不堪。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饶命!”大臣们一个个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
罗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刚刚沏好的新茶走上前来,微微躬身:“皇上,您消消气儿,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齐越扬一把夺过茶盏,二话不说仰头便是猛灌一大口。
茶水顺着喉咙一路滑下,缓解齐越扬焦躁的情绪,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这帮不知死活的老东西,居然敢管到朕的头上来了!真是反了天了!”
“皇上,慎刑司那边传来消息,梅芳什么都没有招。”罗公公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用刑了也没招?”齐越扬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中闪烁着寒光,冷冷地质问道。
罗公公不禁浑身一颤,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回答道:“皇后娘娘派人盯着慎刑司,不许对梅芳用刑。”
“哼!”齐越扬冷哼一声,用力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震得桌上剩余的物件都跟着晃动起来,怒目圆睁道:“如今这皇宫到底是朕说话算数还是皇后说了算?竟然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
罗公公连忙跪了下去,垂着头不敢接话。
“今日之内,朕要听见梅芳说真话。”齐越扬冷冷瞥了一眼罗公公,说道。
“嗻。”罗公公应声,连忙退了出去。
钟粹宫。
崔令仪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握着一盏精致的茶盏,一脸忧虑。
雪雁急匆匆地闯入屋内,还未站稳脚跟,便气喘吁吁地喊道:“娘娘,大事不妙啊!”
崔令仪心头一紧,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雪雁顾不得平复呼吸,赶忙说道:“罗公公领着一群人朝慎刑司去了,听说是要对梅芳用刑!”
崔令仪手中的茶盏也随之滑落,所幸这盏中的茶水温度不高,并未造成烫伤,但还是溅湿了她的裙摆。
“怎会这样?”崔令仪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与不解。
一旁的林绣见状,迅速起身来到崔令仪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仔细查看起来。
确认无伤后,林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并从紫鹊手中接过一方手帕,轻柔地为崔令仪擦拭掉手上残留的水渍,轻声安慰道:“姐姐莫急,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崔令仪心急如焚,眉头紧皱,目光坚定地说道:“不行,我得去御书房一趟。”
林绣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那妹妹便陪姐姐一同前去。”
崔令仪却连连摆手拒绝道:“万万不可!你如今已怀有八月身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怎能随便走动?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敏儿,快快护送你们主子回翊坤宫歇息!”
林绣嘴唇微张,正欲出言回绝之时,却见崔令仪已然带着紫鹊,步履匆匆地转身离去。
“娘娘,咱们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一旁的敏儿见状,赶忙走上前来,轻声劝慰道。
林绣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崔令仪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我有孕的时机不对。”
“皇上,贤妃娘娘求见!”小厦子弓着腰,急匆匆地跑进了内室,对着端坐在龙椅上的齐越扬恭敬地行了一礼。
齐越扬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眉头紧蹙,面露不悦之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断然拒绝道:“不见!让她回去。”
小厦子领命后,正要躬身退出房间,然而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崔令仪不顾众人阻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内室。
崔令仪微微屈膝,朝着齐越扬行了一礼,大声喊道:“臣妾参见皇上!”
齐越扬一脸愠怒地瞪视着崔令仪,语气冰冷地质问道:“朕何曾准许过你擅自闯入此地?”
“臣妾有话要与皇上说。”崔令仪稳稳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坚定地开口道。
坐在高位之上的齐越扬见状,剑眉微皱,朝小厦子轻轻一挥手,小厦子心领神会,赶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待得室内再无旁人之后,崔令仪这才挺直了身子,那张精致如画的面容上此刻毫无惧意,心直口快地说道:“皇上,您实在不该轻信他人的谗言而将皇后娘娘禁足,更不该对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动用刑罚!在臣妾的心目之中,皇上您向来都是英明睿智、明察秋毫的一代明君,然而近些时日以来,皇上您的所作所为,却是让臣妾心中原本高大威严的圣上形象都不禁产生了动摇。”
听闻此言,齐越扬俊朗的面庞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不耐烦地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哼一声道:“哼!人证物证俱在,朕又何曾冤枉过皇后?”
面对皇帝的质问,崔令仪并未退缩半分,面色依旧从容淡定,缓缓说道:“皇上难道当真不清楚皇后娘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吗?皇后娘娘素来以贤良淑德、谨慎持重而闻名于天下。难道皇上身为娘娘的枕边之人,朝夕相处之下,竟然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予娘娘吗?”
“皇上,您究竟是因为容贵妃流产之事而恼怒娘娘,还是因为您的私情而迁怒于娘娘呢?”崔令仪突然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直戳齐越扬的心窝。
齐越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猛地抬起手边的砚台,狠狠地朝崔令仪砸去。
那砚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朝着崔令仪飞去,带着凌厉的风声。
砚台险之又险地从崔令仪耳边擦过,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砚台四分五裂,黑色的墨汁如雨点般四处飞溅开来,不偏不倚地溅了崔令仪一身。
原本华丽的衣裙顿时被染得乌黑一片,狼狈不堪。
崔令仪却毫无惧色,依旧挺直身躯,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齐越扬,缓缓开口说道:“皇上,臣妾与您自幼便相识啊。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您年少时志向高远,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天子,造福天下苍生。可如今您已然登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却为何与少时那个意气风发、心怀壮志的您截然不同了呢?”
齐越扬不禁微微一怔,凝视着崔令仪,缓缓开口道:“令仪,朕还记得曾经的你也是那般温柔婉约,善解人意,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崔令仪面色沉静如水,毫无惧色地直视着皇上,坦然言道:“以前的臣妾是名门望族的崔家女,是备受瞩目的公主伴读,亦是所谓的京都第一才女。但此刻,跪在皇上面前的我,方是真正的、毫不掩饰自我的崔令仪!”
听到这番话,齐越扬微微一怔,短暂的沉默之后,竟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离经叛道!”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斤之力,狠狠地砸在了崔令仪的心上。
崔令仪的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紧咬嘴唇,倔强地挺直脊背,坚决不肯向眼前之人低头示弱。
“立刻给朕回到你的钟粹宫好好待着,没有朕的旨意,休想踏出宫门一步!”齐越扬满脸寒霜,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目光注视着崔令仪,无情地下达了命令。
崔令仪闻言,缓缓站起身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齐越扬,脚步坚定而决绝,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御书房。
季淑离轻柔地拍打着衡儿的背部,轻声哼唱着歌谣,衡儿安静地躺在季淑离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月亮爬上了枝头,洒下一片清冷而萧瑟的光辉。
季淑离将衡儿轻轻地放回床上,细心地为他盖上柔软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转身走出了侧殿。
刚一出殿门,季淑离便看到桃夭正一脸忧虑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还没等季淑离开口询问,桃夭便快步迎上前来说道:“娘娘,贤妃娘娘被禁足了。”
季淑离不由得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桃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回答道:“贤妃娘娘擅自闯入了御书房,和皇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皇上龙颜大怒,禁了贤妃娘娘的足。”
季淑离心中满是愧疚之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崔姐姐一定是因为我才去的御书房,是我对不住她。”
桃夭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季淑离将目光投向桃夭,轻声开口道:“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巡盐史坚决不肯投靠咱们。所以,棠姐姐已经动手了。”桃夭抬起手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淑离轻点了一下头,缓缓转过身去,朝着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