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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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王凯那表情，张澜不用猜用脚趾头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暂时不去管这些，张澜反而堆起一脸听入迷的表情，见众士兵讨论也快到了一个程度之后，见缝插针般滴追问起来。
“各位士兵哥哥讨论得这么热烈，对于我和身边这位从小山村出来的萌新冒险者来说，完全是充满震惊和幻想的，但同时也有一个大胆的好奇想法油然而生。
假如勇者们目前状况都如你们所说，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城堡，甚至还有私人武装部队……
那四大勇者在消灭魔王部队后，为什么不趁机称霸整个大陆，反而只是各自设立了‘自治区’，选择‘退隐归田’的生活方式呢？”
此问题一出口，几位崇尚力量的士兵有些不可思议，感觉有点大逆不道。
但看在问题是在“假如”的前提下提出来的，外加张澜那天真充满好奇的表情下，他们很快就把这种“违和”的怒意抛开，各自心中分析了起来，半天没有谁开口。
毕竟谁没事有事设想着，那些被神明召唤而来，打败魔王军，拯救帝国乃至全大陆，给予近十年和平的英雄们，会选择称霸整个大陆……
岂不是送走一只猛虎又来四匹郊狼，不对，是四条恶龙！
不过，身为队长的杜利，先挥了挥手，朝几个手下递了眼神。
意思是今晚只是单纯假设下的讨论，没带有任何“不敬之意”，说过的话也当成喝下的水，一泡尿后啥都不记得了……
等其他士兵眼神交流都同意后，杜利才慢慢开口。
“的确，能有消灭魔王军队实力的勇者们，完全可以选择称霸大陆自立为王。我记得在十年前他们消灭魔王的消息传来后，就有不少的人民公开发声让他们成立新的帝国……当然这部分人的下场都很惨，这都是后话了。”
另一个年轻点的士兵开始补充
“虽然这些人被‘镇压’下去，但通过他们的意愿表达出的这种‘民声’，还是逐渐蔓延开来。后果就是，造成了大陆上各个帝国与四大勇者之间互相猜疑的局面。至于为什么呢，论成就，他们是大英雄，论敌人，魔王被消灭后他们也就是最大的敌人，可后来……”
“我来补充吧。”
身为队长的杜利，说这些敏感话题还是得谨慎一点。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四大勇者跟帝国达成了协定，各被封以‘英雄’的身份，获得了帝国赐予的几块领地，也就是现在的‘自治区’，并且有一定的自主权，比如可以自行制定一些跟帝国不相违背的法律，可以适当发展‘自治区’的经济，拥有一定人数的公民。但绝对不参与政治，不与帝国任何友好或者敌对势力有所来往。随着‘协定’生效并执行了数十年。之前的猜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些“历史”张澜早就在前几天晚上从书中读到过，见话题都到这里了，可见杜利他们还有所忌惮，于是她思考了几秒后继续问道。
“杜利大叔说得没错，英雄称号的勇者们既然十多年间与帝国都能‘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一般不会有人像我刚才提出那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假设。
现在听了这些，我倒想说说自个儿的看法……
四大勇者固然很强，从能消灭魔王军队就能看出是远远超越人类的存在，但也就仅仅‘四个存在’而已……
大家想一想，如果要称霸大陆，以‘四人之力’对抗整个大陆上的力量，先别说胜算如何，但从动机和理由上来说，就连他们自己都找不到。
打个比方，他们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人刚体会到阴凉，他们却一斧头砍掉大树后，还要让乘凉的人感谢自己……怎么想象都不太可能吧。”
张澜说着还一边点头般滴，将那种“无知者言无忌”的姿态表演得淋漓尽致，在引得众士兵侧耳倾听的时候，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十年前的‘猜疑’看似结束了，可单单一纸‘协定’，对四个拥有绝对力量的勇者又有多大约束力？
他们在消灭魔王军队之前根本没考虑过往后的事情，虽然有部分人民感谢从而拥戴他们，但大陆上原帝国的统治者就不可能这么想了。
这看似和平的数十年，其实每一年甚至每一天，勇者和帝国统治者们都依旧还在互相猜疑，都怕对方撕破‘协定’。
依我来看，‘协定’总会在某一天某个契机之下会荡然无存，这个契机就是——‘勇者’和‘帝国统治者’其中一方，拥有了可以绝对战胜并消灭对方的实力。”
众人听后相互看了看，要不是亲耳听到，谁也想不到这些听起来似乎有些靠谱的推论，是从一位外表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冒险者嘴里说出来的。
杜利用手摸了摸下巴，另外几个士兵也是用起了平时不怎么常用的脑子，将这些话逐一消化。
虽然都是各种假设的前提下，但按照这个前提下去，张澜口中的那些“展开”未必不是不可能，而是有绝大可能发生的。
王凯理解得最快，想要发表意见却再次被张澜拦住，因为她需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反应……
好半天，杜利才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
“如果真到了某天，‘协定’作废之后，能有避免战争和生灵涂炭的方法吗？”
是啊，谁都向往和平年代，以前对付魔王军队大家可以团结一心，但为了争夺土地资源，争夺生存的权利，便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到时候别说什么帝国，就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普通人与“帝国”与“勇者”之间比起来，是那么滴微不足道，比蝼蚁都还渺小……
“方法有两种，第一就是希望‘帝国’和‘勇者’之间的争斗以其中一方被消灭迅速结束，这样带给普通人民的伤害就会大大减少。而第二点最为有效，哪怕是在‘协定’撕破的那一刻，也能迅速将一切战争灾难扼杀……那就是，魔王军队再次出现！”
这段对于几个士兵来说算是超次元的推论展开，他们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理解。
张澜也不着急，从火堆里面抽出一根树枝，吹灭了枝头上的火苗，将其折断成三段小木棍，接着在地上用小木棍摆出一个三角形，继续说道。
“这三根木棍，就好比十几年前的‘帝国’、‘四大勇者’、‘魔王军’，而木棍之间就是我们这些人生存的空间。而现在，‘魔王军’被消灭，剩下两根，就无法支撑这个图形，接着就会……”
说着说着，张澜将一根小木棍拿开，将剩下两根木棍并排放在一起。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两根木棍之间已经没有空隙，也就代表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存空间都没了。而这个时候，只能再拿走一根木棍，要么再次用另外一根木棍重新排成三角形，整个大陆的秩序才算稳定。而目前大家身处的这个‘和平年代’，其实正处于剩下两根木棍逐渐靠近的过程之中……”
讲解外加通俗易懂的手段，几个士兵终于完全理解过来。
杜利看张澜的眼神中从之前的不可思议慢慢变成了敬佩，慢慢吸收了这个“假设”后，长长滴吐了一口气，回道。
“澜妹……不对，澜小姐你的思维真不简单啊，一步步的引导和推论，让我这一介武夫都开始思考起帝国乃至整个大陆的未来了。嗯嗯，要不这样，等到了默克镇，我向上级请示，推荐你进入军队当文官，按照你的学识和才华，今后可能还会升官进爵，甚至成为贵族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