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绛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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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本子和笔递给了离她最近的冬苓。
冬苓拿到手以后就神情专注一笔一划的写,只是在写到门派的时候她顿住了。
“姐姐,写错了可以划掉嘛?”她一脸慌张的看着宋书岚,像闯了祸的孩子在等待家长的审判。
“可以。”
“好嘞。”得到了赦免令的冬苓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写好传给江洵了。
二???
江洵没看懂被她划掉的那个二是什么意思,江湖中有门派是二字开头的么?
这丫头隐瞒身份来做任务真的没关系吗?中律司在这方面是没人管的吗?
他摇摇头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和门派,等三人都写好将本子送还给宋书岚后,他们此次的任务便开始了。
“另外两位已经到达罗浮镇黄员外家,三位若没什么疑问的话,我们也速速过去吧。”
秦在锦挥了挥手表示没啥疑问。
见三人都没疑问,宋书岚便蹲在地上贴了张符,与此同时一个灵力波动的小蓝点以她为中心逐步向外扩散,最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将四人都纳入了圈中后,宋书岚揭开了符纸,他们周围的环境开始瞬息万变,再抬头看他们眼前已经是另一幅景象了。
此时,有一高一低的少年向他们这边踱步走来。
“唐时?”秦在锦对着其中一人疑惑道,而后看了眼江洵。
江洵:????看我干嘛?我又不认识。
这二人一左一右,一个穿的朴素一个却穿的华丽,右边这人的穿着让江洵想到了一个词——孔雀开屏。
“初次见面,凌霄岛蒋曌。”孔雀笑眯眯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宋书岚点了下头将本子翻到罗浮镇那一页后连笔一同递给了他。
这时候朴素也开口了:“济云楼唐时。”
他说罢便看向了别处,一副不愿与他们有过多交流的表情。
江洵瞥了这人一眼,他虽穿的朴素可刚刚那说话的态度却不是很朴素。
等等……什么楼?济云楼????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江洵看了这条街的两头,分明是大白天,却鲜少有人出没,与方才吃饭的那条街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镇子虽说不是什么很繁华的地段,但方才那条街人来人往,无论是摆摊的商贩还是饭后遛弯儿的百姓都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可这条街上的伶仃几人行走的步伐却格外的快,给人一种走慢了就随时会摊上大事儿的样子。
宋书岚收回记录本后率先走向了黄员外家的门口,只是她在抬起手敲门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只见上方门梁与门的空隙处有血在往下慢慢地滑落,将本是大红色的木门染成了黑红。
宋书岚盯着那处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扣门,可在扣了三下后门内却没有传出丝毫声响。
“别是里面的人都死完了吧?”唐时站在最后面说道。
宋书岚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扣门的力度比方才大了一些,可结果却没有什么区别,门内依旧是没有人回复。
蒋曌走到了右边的墙壁,随即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冲刺便爬上了墙头翻了过去。
宋书岚见状虽皱了下眉,但也并未多说什么,这法子虽有冒犯但却有效。
这不,没过一会儿,蒋曌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进门的同时宋书岚抬头看了下刚刚渗出的血究竟是从何而来,只见左扇门的门梁上方钉着三个人头,可这脖颈处的切面并不像是被人一刀砍断的,很像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
前两颗头颅的血液已经凝固,只有右边的那颗还在一点点的往下渗血,看来是刚死不久。
几人默不作声的继续向前走去,过了前厅就来到了黄府的后花园,申时已过半,阳光依旧刺眼,只是这园子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池子里是一片腐败的景象,不仅有浮在水面的瞪着眼睛的死鱼,还有一具背对着他们的无头尸体,看这衣服倒像是府中的小厮。
就在几人想要走近池子查看的时候,一位躲在假山后的女子探出了身子说道:“不要靠近池子,那里很危险。”
她的发丝凌乱,衣裙也是皱皱巴巴的,扶在假山上的手背有几处大小不一的划伤,一副惊慌又担忧的表情看着他们。
宋书岚边走向女子边掏出自己的令牌,“在下是中律司的宋书岚,姑娘现下可有时间跟我们细说一下家中近日发生的怪事?”
她脚步平缓地走向那位满脸愁容的女子,用温柔的语气来缓解对方的焦虑,看那位女子并没有向后退缩时她松了口气。
要是容若在就好了,她最擅长安抚人心了。
宋书岚在心里想着。
那女子看了眼周围,似乎在确定了没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以后才点了点头。
她低着头走出了假山,“小女名唤诗禾,本是少夫人的贴身婢女,夫人走了以后便也只是这府中寻常的丫鬟罢了。”
“哪位少夫人的呀?”
冬苓问道,不是有两个少夫人么,虽然都不在人世了。
“原是宋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桑夫人进门少爷便安排我伺候她了。”
“哦~”冬苓点了点头。
她领着大家走到遮阳的凉亭里坐着,本想倒几杯水给他们,可茶壶里流出的却是带有腥气的血水,诗禾惊叫一声瞬间把茶壶扔了。
阳光下被打碎的陶瓷碎块在闪闪发光,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血被白瓷衬的越发鲜红还是白瓷被血衬的越发灿白。
“不好意思各位大人,小女方才失态了。”
她将刚刚情急之下打翻的茶杯扶正,一点点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不在外人面前失仪。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方才也被吓到了呢。”秦在锦安慰道。
“诗禾姑娘坐下说吧”宋书岚看了眼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着讲。
在宋书岚眼中这里没有什么丫鬟与小姐之分,既然接了任务,那她们便皆是需要被她照顾的子民。
“那小女便坐下了。”
“府中的怪事是近几日才有的么?或者说是近几日才开始频繁死人的么?”江洵倚靠在柱子边,看着那碎掉的茶壶问道。
“这个月初以来,每日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去,但怪事...”她的右手紧紧的攥住颤抖的左手,说道:“自小姐死后便有了。”
“传闻你家二少爷与二夫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可为何会在她仅去世半年就另娶新人入府了呢?还是明媒正娶,而非续弦做妾呢。”
蒋曌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这话问的显然是已经提前打听过黄家的事儿。
“我也不知。”
“那后娶进来的夫人与前者的样貌或家世可有相似之处?”他追问道。
“大人问的这个我也曾想过,少爷是否是因为对小姐念念不忘才会另娶相似之人以此来缓解相思之苦,可我同她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唯有待人温和这一点二人是相像的,但容貌方面是我家小姐更胜一筹,更不要说那云泥之别的家世了。”
“宋家虽不涉足官场,但这方圆百里的胭脂铺近五成都是宋家经营的,老爷和夫人就小姐一个女儿,打小就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宠着,从未受过半分委屈,我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嫁给二少爷可谓是门当户对。”
“可桑夫人的家世…”诗禾说到此处停住了。
“但说无妨。”蒋曌说道。
“生前曾听她提起过,桑夫人本是乡野农户家的女儿,家里姊妹众多,她是最大的那个,便分担了家里一部分的重担,可后来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她父亲便把她卖到了云翠楼换了些银子,是少爷把她赎了出来还给她找了容身之所。”
“赎回来就娶进门了?”江洵问。
“不是不是,赎她的时候小姐还在世呢,自然是让她去铺子里做些打杂的活计。”
冬苓皱着眉头在思考,她想不通,她不明白,可她又不好意思问。
江洵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没忍住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儿。
恩???????
欸....
冬苓一脸茫然的看着江洵,你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瞅瞅你这小脸儿愁的。”
“云翠楼是很不好的地方吗?”
“不是。”
“是。”
宋书岚瞥了一眼刚刚回不是的蒋曌,这人一看就是没少去的纨绔子弟,而且他刚刚翻墙的动作也十分熟练。
“那既然是不好的地方,二少爷为什么要去呢?”她看着诗禾问道。
不是都说二少爷和二夫人情深似海,夫妻恩爱么,那为何二少爷还要去云翠楼呢?不仅去了还赎回一个妓女,这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这...我也不知。”
说实话,诗禾也不理解少爷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如果说少爷是有着慈悲之心的人,那为何只赎回桑若一人?
如果说少爷对小姐是真心的,又为何小姐去世没多久就要娶桑若进门?
“你们二少爷还活着么?”蒋曌问道。
“自然是活着的,只是这个时辰还在睡觉。”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是怎么睡得着的?蒋曌翻了个白眼。
“其实自月初以来大家都是在白天睡觉的,因为府中总有人在夜半子时死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所以夜间根本就不敢睡觉。”
“之前的怪事是指什么怪事?”
江洵在想这宅院中究竟藏着几只鬼。
“我有一次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门口的走廊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可我开门查看的时候走廊却是空的,并没有人经过。”
“大夫人的丫鬟佳乐跟我提过一次,她说他们院子里总能听到婴儿哭泣的声音,但管家说那声音可能是小猫或者小刺猬发出来的,是她们多疑听错了。”
“也就是说虽怪但无害?”
“是的。”
“我们可能要住上几日,家中可还有空房?”
宋书岚觉得这次的任务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速战速决就可以完成的。
“有的有的,你们随我来。”
诗禾带着他们穿过了园子,右拐进入另一个院子。
从他们入门到现在,这一路上除了诗禾就再未遇到第二个活人了,就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只有那房梁上还站着几只蹦来蹦去的乌鸦在盯着他们。
“就是这儿了,等过一会管家睡醒了我同他讲一声,平日若没人住都是隔一日打扫一次,这几日家中......倒没人打扫了,几位大人先将就着住,管家醒了我让他给几位换上新的被褥。”
“不用麻烦,我看这房子挺整洁的,我们自己收拾一下就好了。”
宋书岚没那么多讲究,出门做任务能遇到有屋子住还有床睡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本就是远道而来帮助我们的,除妖这种事小女子是搭不上手了,那在吃住方面自然是要帮你们安排好的。”
秦在锦看着忙前忙后的诗禾,他觉得这姑娘虽一直说自己是丫鬟出身,可为人处世却落落大方,也无半分矫揉做作,府中死了那么多人她却还能这么有精气神的活着,说明这院子里的东西不想让她死或者说不想让她那么早就死。
“那个,我可以跟你们住一间吗?”冬苓跟在秦在锦身后小声问道。
“你一个人害怕啊?那你可以同书岚姐姐住一间房。”
“哎呀,我跟她不熟嘛,而且万一书岚姐姐就喜欢清净喜欢一个人待着呢,咱们人多住在一起的话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我是没意见,你问一下这位哥哥。”秦在锦示意冬苓问走在前面的江洵。
“男女有别,跟我们住一起恐有损姑娘的声誉。”江洵回头说道。
“修道之人哪有什么男女之分呀,而且名誉这东西我不在乎,我打地铺也行的。”
冬苓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挤一间房,她其实对于妖魔之类的并不害怕,可一旦涉及到鬼祟之说她就怂的不行,哪怕晚上没有鬼来找她索命她也会被自己的疑神疑鬼吓个半死。
江洵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姑娘都不在意他也没必要争论什么了。
于是最后他们三人一间,另外三人一人一间。
如诗禾所说,这里确实有几日无人打扫了,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秦在锦先去看了睡觉的床,将被子拎起来抖了抖,等收拾好以后又跑去别的客房拿了两床被褥和枕头铺到地板上,他是打算让冬苓睡床他跟江洵睡地板的,但江洵二话不说就躺床上了。
“不是,这是给冬苓睡的,你的在这。”秦在锦说道。
“想睡床就回自己屋睡,在这里只能睡地板。”江洵闭着眼睛没起身。
冬苓跑去跟诗禾要了盆和帕子,又打了点水,刚端进门想要擦擦桌子,就听到江洵跟秦在锦讨论睡床还是睡地上的话题。
“没关系的,锦哥,我跟二哥出门也都是睡地板的,地板多好呀随便滚都不会掉床呢!”冬苓笑眯眯的说道,她说这话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客套话,仿佛真的天天睡地板一样。
秦在锦这下不得不好奇她那个坑妹的二哥究竟是何方神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