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安好心,夜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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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欠的钱，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会儿突然细问，她还真没法给个准数，接过曹大林的账本，随即点头，“对，总共的话，差不多十八九万。怎么了？”
“没怎么，他们的债务我接手了。
这些都是他们签的字和欠条，我替你还了债，你现在就只欠我一个人的债了，你补一张欠条给我。”
曹大林翻出了一些欠条和那些原来债主的签字。
周秀愣住了，不明白曹大林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跟他们一些人已经说过几次了，他们都同意了的，这两个月内处果园桃子卖完，就会还清这些债。”
李峰面色不悦，“你哪来这么多钱，还好心帮忙还债，接下所有债权，债权转移，按法律，也得我们同意才行吧？我们又不是不还钱，当初也说好了还债期限，人家也都同意。你商量都不商量，贸然替我们还债，还想让我们补欠条，未免太霸道了吧。”
“什么债权转移，同不同意的。”曹大林冷哼一声，瞪一眼李峰，转而看着周秀，一拍桌子，“周秀，你欠这么多钱是事实，别人不好意思讨债，我替你还了，你还想赖账不成？”
“唉……这，曹大叔，我也没让你还啊。算了，补欠条没问题，可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周秀无奈道。
“放心，你刚刚不是说两个月内处理掉果园桃子就还债吗？”曹大林拿出一份合同，“欠款合同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你签个字就行，两个月后还清。”
“可……”周秀眉头紧锁，总感觉多此一举，还弄得这么正式，搞了一份合同？乡下人哪里会这么正式啊，最多手写欠条啊。
她越发觉得曹大林不安好心，这是她和别人间的债务，轮不到曹大林这个外人插手。
李峰突然伸手，拿过合同，仔细翻看起来。
“李峰，你干什么？！”曹大林低喝道。
“没什么，签字不得先看看合同啊？”
李峰对曹大林没好感，这家伙能和曹富贵凑一块，能是好人？
粗略看了一下合同，他并不是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多大问题。
“我来签字，这笔账我担了，我会还你。”
李峰没时间细看，突然下了决定。
“你签？”曹大林顿时急了，想要抢回合同，“这怎么行。”
“小峰？”周秀同样着急，“债是我欠下的，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花了多少钱给我治病，弄果园也是想要做买卖挣些钱，想带我去省城看病，这些我都清楚的。
这些债，理应我来还。”
李峰态度坚决，转头冲曹大林似笑非笑，“曹大叔，多谢你好心帮忙垫付，谁还你这笔钱，反正都是还，我来签字，没问题吧？”
“还是说，你是冲着周秀嫂子来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补欠条，你肯定会在村子里闹。
可我愿意补欠条，担下这笔债务，你要是不同意，就是你不对了。闹大了，大家都会怀疑你对我嫂子别有用心啊，你不怕你家母老虎找你麻烦？”
李峰敢肯定曹大林不安好心，或许就是被曹富贵指使的，合同上有陷阱，要针对周秀！
但又不得不补欠条，什么按法律流程需要债务人同意。
在这种小地方，谁管那些啊，欠债不还就是不对。
李峰不愿意周秀再被人指指点点。
曹大林一时语塞，对上李峰戏谑目光，顿时躲闪，“我……我……”
李峰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留了一份，另一份丢给他，“曹大林，合同已经补了，两个月内还清，是我欠你钱，和周秀无关。不管你什么理由，也得等我还不上这笔债再说吧，还是说，我们现在就去村委，喊大家来评评理？”
“李峰，你这话说的，少胡思乱想，搞得好像我有阴谋害你似的，我是看你们不容易，帮帮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曹大林面色阴郁，攥着合同，“你签就你签吧，反正就你和周秀的关系，还不起债，都一样的结果。丑话说在前头，还不起的话，就别怪什么乡亲不乡亲的了。”
他一甩手，气冲冲离开，在院子还故意重重摔了一下大门。
“曹大叔他……”周秀都看出端倪了，叹了口气，“他不可能突然这么好心，他家的情况，根本没办法拿出这么多钱替我还债。你刚才不该冲动的。”
“这还用说，肯定是曹富贵指使的。”
李峰目光冷厉。
至于冲动？是有一点。
他不怕闹大事情，不怕丢脸，唯独不想让周秀陷入其中。
“现在我揽下债务，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你一个女人挡在前面。”李峰冲周秀温柔一笑。
周秀脸色微红，啐了一口，“就你逞能，万一合同有陷阱呢。”
“唉，合同有陷阱很正常。”
李峰已经注意到了合同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了，比如逾期后的高额利息，和这两个月内每周都要还个一万块。
对于农村小户人家哪里能承担得住。
“就算不签，以曹富贵的人脉权势，有的是报复手段。不怕他在合同搞事情，现在他在债务上做文章，说明他暂时不会太乱来，按规矩来，签了字，能缓一缓他。放心，我能处理好。”
李峰进一步解释，收起合同，拒绝给周秀细看，免得她徒增烦恼。
周秀抿了抿唇，沉吟两秒，最终点头，“嗯，我们一起努力，果园里桃子哪怕是低价处理，也能弄到个十万八万的钱。问题不大。”
被曹大林这么一闹，两人吃饭兴致都没了。
吃完饭已经是九点多。
李峰抢过洗碗卫生的家务，周秀去洗澡。
……
二楼主卧有两张床，仅用一件淡蓝色床帘遮挡阻隔。
两年来，两人共睡一屋，甚至多次因为害怕打雷，跟周秀同睡一张床……
李峰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发呆。
周秀走了进来，湿漉漉秀发披散，身上散发沐浴露清香。
她刚刚洗过澡，已经换了一身清爽宽松的衣服，粉色背心映出玲珑曲线，上身似乎只穿了这么一件单薄的棉质背心。
周秀若无其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聊着童年趣事，走动间，背心弹动起伏。
李峰更加挪不开视线。
直至周秀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周秀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这一道目光，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衣着并不雅观。
从前是觉得李峰是个傻子，憨憨傻傻，纯真无邪，就没必要那么提防，更别说因为李峰脑子不好，生活一些不便需要她帮忙，其实肢体接触过不少次，都习惯了。
但现在不一样。
她脸颊肉眼可见飘起羞红。
李峰一脸尴尬，连忙挪开视线。
周秀故作不在意，继续擦拭头发，侧过身子，轻笑道：“现在太晚了，你今晚还是睡这里吧，睡在你原来那张小竹床上。
但是呢，明天就得搬到次卧去睡了，毕竟男女有别。
以前你傻的时候，还缠着我，非要跟我睡一床，不得不退让，弄一张小竹床让你睡旁边。
还得跟你再三叮嘱，不要跟人谈家里私事，让你撒谎，说睡在次卧。
现在你脑袋好了，更不能跟我孤男寡女睡一屋了，你说对吧？”
她回眸眉头一挑。
“额……对，我明白的，你照顾我的这两年，村里就有不少人说闲话了。”
李峰再一次苦笑道歉。
“你明白就好。”周秀打了个哈欠，假装睡意来了，躲到了床上，薄被遮掩身体，“早点睡，咱们还有很多麻烦要解决啊，不过你脑袋好了，现在你能帮忙分担了。”
两人之间，帘子拉了一半，彼此能看到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