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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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除夕夜在一桌桌团圆饭中变得更加重要。
林朵儿拉住准备摆筷子的林胜，偷偷问道：
“许墨呢？”
刚到家，和外婆打过招呼后，她便冲进厨房，帮着舅舅舅妈一起准备年菜，之前还见他时不时在厨房门口转悠一下，怎么这下要开饭了，还不见人影了？
“在奶奶房间，两人不知道在聊啥，我都放完鞭炮了，也不见他出来。”
说着，林胜努嘴示意她看向奶奶的房间，房门紧闭。
“时间不早了，你去叫一下，该吃饭了，一会你爸赶不上看春晚了。”
她记得林国强一直有个习惯，每年除夕夜晚上八点都会准时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春节联欢晚会。
“吱呀。”
忽然，外婆的房门开了，高大的许墨搀扶着佝偻着身体的外婆出现在门口，一高一低，任由许墨如何弯腰迁就，外婆还是有些站不稳。
林胜放下手中的筷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搀扶着外婆的另一边。
好多年不曾这么热闹的吃过年夜饭，外婆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林朵儿怕手腕的纱布被看见，只敢默默夹着面前的菜。
“小朵，你不是最喜欢吃鱼，怎么今晚没见你夹过一筷子？”
外婆关切的目光扫来，林朵儿看着桌子中间的那道红烧鲤鱼，一时犯了难，伸手去夹，衣服就遮不住手腕，不伸手……
就在她犹豫之际，旁边的许墨已经站起身，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她的碗里，她扭头投去感激的笑容。
只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姐，你不至于吧？这还没结婚呢，等结了婚，是不是还得姐夫把刺挑好喂你嘴里？”
林胜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狗粮，陶侃道。
“那看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
说着，许墨夹起林朵儿碗中的鱼肉放在自己的盘子里，认真剔着刺，再三确认好了以后，才又夹回林朵儿碗中。
“这下可以放心吃了，没刺了。”
林国强抿了一口酒后，放下酒杯，认真的问道：
“许墨，你看我们家小朵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啊？”
“舅舅！”
林朵儿焦急的目光扫过许墨，又落到林国强身上。
她怎么觉得这好好的年夜饭，要变成逼婚宴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你妈不在了，我们作为你的长辈，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你一年一年熬成老姑娘吧？”
林国强只当林朵儿是害羞了，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是啊，她妈已经不在了，如果是在不知道那件事以前，她可能也会期待许墨的回答，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只要她点头，我随时准备着。”
闻言，她诧异的扭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面的真诚太过耀眼，她不敢多看，生怕灼伤那颗乱跳的心。
热闹的饭桌忽然安静，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林朵儿，大家都在等她的回应。
她别开眼，低着头，胡乱的扒着碗里的饭，好似饿极了的人终于吃上热乎乎的米饭，无暇顾及其他。
“小朵，昨天我梦到你妈妈了。”
外婆轻柔的声音响起，林朵儿手中扒饭的动作顿住，缓缓抬头，隐隐有泪光在闪烁，她很想说，她昨天也梦到了她，只是……
“她在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闻言，林朵儿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否定外婆说的话。
“没有，您对我最好了。”
她才开口，鼻头的酸涩、喉间的生疼无限放大，一滴滴泪珠奔涌而出。
“外婆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下去见到你妈妈时，没法交代。”
“不会的，我刚刚还给外公和妈妈磕头，求他们保佑您长命百岁。”
明知道外婆说的是事实，她就是不想承认，固执的否认着。
“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小朵，你就好好听外婆的话，别任性。”
田美珍出声劝说道。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生活有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小许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外婆牵起林朵儿的手，侧身向许墨招招手，后者立马起身，半蹲在她身侧。
“外婆，我不要您离开我。”
“咳咳咳……”
外婆猛的咳嗽起来，大家手忙脚乱好一顿伺候，才慢慢缓过劲，只是气色明显差了许多。
许墨想要搀扶外婆回床上休息，被她摇头拒绝了。
“丫头……”
外婆气若游丝的喊着林朵儿，后者低头看着地上白色纸巾中那抹刺眼的猩红，双拳握紧，又陡然放松。
“我嫁。”
“初八民政局就上班了，你们先把结婚证领了，然后……”
外婆说着忽然顿住，张大嘴巴大口喘气。
“好，都听您的，您先好好休息，好吗？”
听到林朵儿肯定的回答，外婆终于愿意回房休息。
……
夜深，寒风又紧了几分，吹的窗户“哐哐”响，林朵儿替外婆掖了掖被子，才起身离开，路过堂屋时，看到许墨一人站在屋檐下发呆，想着感谢他今晚的帮忙，脚步自觉的调整了方向。
“看这天，估计会下雪。”
林朵儿拉紧了衣服，踱步来到许墨身旁。
“今天外婆跟我说了很多你和你妈妈的事。”许墨转身面对着林朵儿，郑重的说道：
“关于你妈妈的事，对不起！”
“外婆和你说了什么？”
关于林雪的记忆，林朵儿已经记不得多少了，甚至有时候很努力都想不起她的面容，她很害怕，害怕她会忘记她。
“说你妈妈生在一个下雪天，所以叫林雪。”
“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
“说她虽然不幸，但从未后悔生下你，一直觉得你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说她是踏雪而来，以后若是不在了，也会在下雪的日子回来看你们。”
说着说着许墨的声音突然停了，林朵儿侧身疑惑的问道：
“还有吗？”
“林朵儿。”
“嗯？”
“下雪了。”
闻言，林朵儿茫然抬头，黑漆漆的夜空中，无数细小的雪花悄然而至，黑色与白色的对比，进入灯光范围内，异常明显。
一阵风过，它们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上下翻飞着追逐嬉闹。
更像一双温柔的大手，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