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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番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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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杨舒时一同执行这次任务。

飞机飞上云端,陆地上的景物变得越来越小。

今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让飞行任务少了许多阻碍,我确认好了方向,便也没什么更多要注意的。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出任务,我本以为他会很教条,就如同他平日里的为人一样,刻板到不近人情,好像并非如此。

这一程我们都很和平,也很沉默。

目的地武汉,到了。

飞机如落叶一般俯冲而下,电台里面传来地面指挥聒噪的声音,事无巨细的重复降落事宜,我们对视一眼,置若罔闻。

飞机在机场跑道上降落、减速,没有出任何差错。

我们乘车去到酒店暂时歇息。

我们一同坐在车后座,他依旧是一言不发,微微阖目养神。

我侧头看过去,身侧少年棱角分明的精致侧颜充斥了整个眼帘,我感觉到心跳加速,赶紧收回了目光,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

“号外号外——重大消息——”

报童拼命手中挥舞的报纸,欢快的跑在大街小巷,眼中闪着激动,吆喝声回荡在街道上,比往日还要响亮几分。

如今已经临近中午,应该不是没卖完的早报,而是加急印刷出来的特刊。

不少人路过的人都纷纷驻足买报。

我摇下一半的车窗,风携着吆喝声鱼贯而入,我探头去打听,可是报童没有时间理会我的询问。

“给我一份报纸,谢谢。”杨舒时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出车窗,正正好好挡住他的侧脸。

立刻有报童递来一份报纸。

“谢谢。”他接过报纸,付了钱,摇上车窗。

“什么事?”我好奇的凑上来打探。

他一眼都没看,直接把报纸递给我,我也不客气,展开手中折成卷的报纸,一目十行的扫视上面的内容。

财政部顾问与谭主席意见相左,昨日在政府中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他人,大家也不会如此在意,但这位财政顾问不是他人,而是曾经的杨夫人——傅晚晴。

“我看完了,给你。”我把报纸还给他。

他没有接,而是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

我把报纸随手扔到车座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咖啡厅二层靠窗的座位上,能看到一个女子的侧脸,好像在和另一人争吵。

“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只看了一眼,就被那二人的身份吓了一跳。

他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还看!眼睛不想要了?”我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也不顾什么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向自己。

“没太看清,那位小姐是何人?”

他向来沉静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迷惘,情绪在双瞳里扩散开来,如深潭一般让人看不透。

“之前是汉城杨少帅的夫人,现在是政府……武汉政府的财政顾问,反正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人。”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恢复了往日的喜怒不形于色,我不知他是否明白我说的话,反正没再往那个方向看去,少看少错。

我们到了酒店。

安顿好后,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

我提议出去吃饭,他给我推荐了一家来时路过的西餐店,说是看上去装潢不错,我欣然同意。

到了西餐店。

我们来的比较早,店内还很空,大厅里有两三桌人,而二楼包间只有一间关着门,应该是有人。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餐,又点了一首小提琴曲。

他刀叉使用的很熟练,优雅文静,循规守礼,一点不像他说的那样,贫苦出身,没有什么见识。

他的目光看向台上的一架钢琴。

“你看什么?”我皱眉问他。

“我想弹首曲子。”

他坐到琴凳上,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跳跃,优美流畅的旋律从指尖倾泻出。

是一首《月光曲》。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一丝不苟的军装,挺阔硬朗,却能弹出如流水般温柔悠扬的曲子,真是极致的反差。

我迈着稳健的大步走过去,手里端着只酒杯,倚在钢琴边上歪头看着他。

二楼包间紧闭的门打开了。

一位漂亮的女子走出来,倚着雕花栏杆向下看去,先是有些惊愕,久久没有动作,好似也沉醉于这首蕴含着静谧淡雅和淡淡忧伤的曲调。

琴音停下了。

指法变换,长串的琶音从深沉的低音绵延到清灵的高音。

是一曲悲怆苍凉的《满江红》,祭奠血洒革命的烈士,本是与钢琴清脆明快格格不入……

这首曲子,正是傅晚晴曾经弹过的。

那时她踌躇满志,目标明确,前路光明。

如今,她迷茫无措,处处碰壁,看不到一丁点的曙光,此时又听到了这首曲子,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二楼包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但深黑色的门掩盖不了内心的失落和悲伤。

一曲终了。

“你还会弹钢琴?”我不禁侧目。

“很奇怪?”他捋了捋衣袖,坐回座位上。

“穷苦人家哪买得起钢琴?”

“可我就是会。”

我知道,和他是讲不通道理的,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说辞诡辩,但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我总觉得他做事带着目的性,但我找不到任何证据。

……

我是政府的财政顾问——傅晚晴。

我曾经答应过杨世彦,等国家统一,天下太平,就和他隐居避世,不再过问这些纷争。

我食言了。

难逃奔波营营,几番辗转,我们天各一方。

他在杭州,我在武汉,空间上的距离不算远,但政治上的沟壑无法逾越。

谭主席与曾主席貌合神离,政府内贪污腐败,蛀虫横生,根本就实现不了那些光明的理想。

我不想干,但逃不掉了。

每晚,听夜来歌吟般的风声,不欲惊扰每个屋檐下,绮丽或悲凉的沉睡,然后随着屋檐轻滑过,又转向另一个窗口。

窗外之景,本应静卧而赏,伴之入梦,却从此再也入不了被乱花渐迷的眼,和逐渐迷失的心。

不知何时,我不再贪睡,也已经习惯深夜不眠,不再惧怕黑夜的孤寂,不再渴望晨时的光明。

突然想将世界放逐……

直到又听到了曾经的曲子。

前路好像又有了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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