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亚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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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特异点的覆盖面积比任何人，包括吉尔伽美什在内的人预计的都要庞大。
除了辽阔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囊括了整个波斯湾的海域，延伸至整片印度洋。而提亚马特所沉睡的位置，便是在波斯湾与阿拉伯海相接的海峡之间。
本来从虚数空间被召回现世，提亚马特应该会在出现的瞬间便朝乌鲁克发动攻势，并在短短几天内彻底摧毁这个特异点。
然而这样的灾难却被吉尔伽美什察觉。因此，他便让梅林将提亚马特封锁在梦中，使其陷入沉睡。为了寻求能够反抗创世母神的一线希望，以此来延缓灭世灾难的到来。
不过就算如此，提亚马特所持有的权能【百兽母胎】，依旧在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运作着。
乌鲁克城北面的森林源源不断涌出凶恶扭曲的魔兽，在摧毁了苏美尔文明的大部分城市之后，朝人类最后的都市乌鲁克发动了最疯狂的攻势。
其中北面受到的冲击尤为激烈。
虽然可以以此判断出【百兽母胎】此时的持有者正躲在北边的杉木林中，然而仅仅只是防守魔兽的进攻便已经让现在的乌鲁克疲于奔命。就算让麻陶一人坐镇魔兽攻势最猛烈的北壁，乌鲁克也很难抽出合适的人手来对付杉木林中的幕后黑手。
因此，吉尔伽美什决定等。
等一支能够充当奇兵的队伍。
不需要有太多人手，也不期望他们拥有强大了力量。仅仅只需要那份坚定的意志，以及纵使狼狈不堪、深陷绝望泥潭也要死缠烂打坚持到最后的生命力，这就足够了。
毫无疑问，奇迹般跨越了六个特异点的迦勒底正是吉尔伽美什所期望的奇兵。
吉尔伽美什已经看到了，那惨烈无比，却又确实闪耀着的、名为奇迹的希望之星。
即将到来的迦勒底带来的将会是希望，是这场人与神最后的战争决定性的转折点。
然而，这也意味着麻陶的时间不多了。
她无法继续陪伴终将为敌的母亲身边。因此麻陶决定最后一次去往提亚马特身边。
或许只是单方面的，但她确实想像梅林所说的那般：
“向母亲好好的道一次别。”
……
朦胧的意识空间之内，麻陶轻车熟路的找到始终沉默不语、双目紧闭的提亚马特。
“这是最后一次了，提亚马特。这次我不会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麻陶看着这如母亲般慈爱恬眠的神明，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不了解你，更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必须向你阐明：人类不像神明那般拥有永恒的寿命，变化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因此他们必须踏上自己的路，就像不断演化的生命终将离开海洋的怀抱。”
“或许，你会如此愤怒，只是因为他们在离开前没有好好向你道别吧。人类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离开了你，甚至连一声对母亲的感谢都没有。所以你才会生气吧……”
“现在的我无法代表全人类，但至少请允许我代表自己，作为临行前的孩子向母亲做出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母亲啊……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恐怕就是敌人了。”
作完最后的道别，麻陶便也不再留恋，转身便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缄默的母亲第一次睁开那双十字星瞳温柔注视着麻陶的背影，第一次用那仿佛可以安抚所有受伤的心灵的声音说道：
“我孕育众多生命，也曾被众生所爱。但孩子们却把我当做跳台，并离我而去。我想一直爱着他们，想要他们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难道我的爱......都是错的吗？”
自提亚马特发出第一个音节起，麻陶便猛然驻足，回首望向母亲，沉默着将她祈求一般的话语听完。
漫长的沉默过后，麻陶还是摇了摇头：
“我……无法回答。对不起……”
“不过，虽然只是一个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全人类向你道别。”
“孩子们必须不断前进，这不可避免。但如果你想永远爱着他们，想要永远陪伴在他们身边的话。那为何不尝试着作为孩子们最坚实的后盾，与他们共同前进呢？”
提亚马特悲哀的垂下了头：
“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麻陶再次来到她的面前：
“所以，我会给你一个承诺。我会创造一个可以挽回一切的机会。”
提亚马特抬起头，一双美丽的星瞳期待的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孩子。看着这张充满母性慈爱的柔和脸庞，麻陶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竟上前轻轻吻了提亚马特的额头一下。
“那可能会很漫长。但是等我，好吗？”
提亚马特诧异的盯了麻陶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做完最后的告别之后，麻陶便动身离开这片意识空间。
凝望着麻陶离去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提亚马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悲伤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一路平安，我的孩子……
提亚马特像一位平凡的母亲那般为自己所爱的孩子祈福。
麻陶说的没错，她所立下的只是一个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但提亚马特愿意等待，并由心期望着她能够得到最终的成果。
哦，对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向你道歉……
我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仅仅只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更久一些……
因为我意识到，当我说出实情的时候，你或许就不会再来这里了……
只是妈妈一些卑鄙的贪恋，结果却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真是抱歉……
……
在与提亚马特告别的几日之后。
麻陶再一次登上北壁的城墙了望。因为听到一些颇为嘈杂的吵闹声，她还以为是又有魔兽来袭。
结果却看到了两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或许应该称她们为不速之客比较合适？
苏美尔文明的金星女神，乌鲁克名义上的守护神伊什塔尔，正乘坐着她那大的出奇的弹弓武装【天舟马安娜·主炮】在半空中飞速驰骋，并不断朝地面上发射魔弹。似乎正在气急败坏的追赶着什么……一个黄色的东西？人？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
哦，原来是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是响应吉尔伽美什召唤的九位英灵之一。然而却因为“我可是大江山之鬼的魁首，怎么可能向区区人类屈服”这样的荒唐理由强硬拒绝了吉尔伽美什的差遣。
之后似乎一个人……呃，鬼，跑到山上收了一群小弟当山大王去了。
话说这个家伙是怎么惹到伊什塔尔的？而且还把那个麻烦的女神往自己这边带……
这样想着，伊什塔尔驱赶着茨木童子，或者该说茨木童子已经带着伊什塔尔进入了北壁的警戒范围。看着那两个家伙似乎还有继续靠近的意图，麻陶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抬手就是一炮。
轰———！
炮击精准的落在茨木童子脚边，恐怖的威力让你追我赶的两个家伙停下了脚步。
“啧，果然是你这家伙么。我就说这个小偷怎么会往这边跑……”
伊什塔尔忌惮的看着从城墙上跳下来，朝这边走来的麻陶。茨木童子也似乎是找到什么救星一般，吭哧吭哧的跑到麻陶身边，理直气壮的缩到了她的身后。
麻陶没有管闯了祸的熊孩子一般的茨木童子，而是看向气势汹汹的伊什塔尔：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伊什塔尔。”
“哈？你问我来做什么？你是聋了吗？”
伊什塔尔似乎被麻陶公事公办的态度给气到了，气愤的指向麻陶身后的茨木童子。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吧！来抓偷我东西的小偷啊！那个黄毛耗子一出现在山上，我神殿里的东西就不见了啊！”
麻陶回头看向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满脸委屈的连连摇头。
“我先确认一下，你什么东西被偷了？”
麻陶向伊什塔尔问道。
“古伽兰那。”
“呃……”
“怎么了？难不成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打算跟那个窃贼分赃？”
“不，【天之公牛·古伽兰那】，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据说古伽兰那一口就能将底格里斯河吸干，那种东西应该很巨大吧？茨木童子这么小只，应该带不走才对。”
“库唔———！”
伟大的金星女神倨傲的神态一僵，眼神比划着瞥了恣木童子一眼。那个黄毛耗子的身高也就刚到黑色的家伙腰上，确实不像是有能力带走古伽兰那的样子。
等等！这样一来不就代表我抓错人了？
啊啊啊———！太丢脸了！
“你该不会把古伽兰那弄丢了吧？”
麻陶很是不解风情的狠狠给本就尴尬不已的伊什塔尔补上一刀。
伊什塔尔愣了一会儿，紧接着瞬间脸色爆红，开始气急败坏的虚空跺脚起来：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嘛！我什么都没弄丢！毕竟古伽兰是那样的大家伙……”
麻陶和茨木童子同步率100%的摆出了无语的表情，无奈的看着正任性的无理取闹的伊什塔尔。
见状伊什塔尔更难堪了，大叫道：
“你们两个倒是给我说句话啊！有些时候沉默才是最残忍的啊！”
“嗷吼———！”
“啥？东边？”
“那明显就是魔兽的叫声吧。你到底是怎么听成东边的啊？”
麻陶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魔兽又开始从黑杉林中探出头来，很快便汇聚成一股规模不小的兽潮，一窝蜂朝北壁涌来。
麻陶瞥了一眼伊什塔尔，随后唤出巨炮和黑曜石长刀准备处理兽潮：
“不过你确实可以去东边找找看。现在快点离开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我知道了。东边么……”
伊什塔尔也没兴趣给麻陶帮忙，或者说在这里丢尽了脸面的她已经不好意思继续在北壁待下去了。
她很是干脆的乘上马安娜离开了。
而恣木童子也打算偷偷溜走，结果却被麻陶一把抓住鬼角拽了回来：
“因为伊什塔尔留下来只会添乱，我才让她离开的。但你这个已经给我添了麻烦的家伙，该不会想就这么拍拍屁股溜了吧？”
“没……没有的事……”
看着麻陶恐怖的眼神，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茨木童子顿时被吓得冷汗直流。这个黑色的家伙，给鬼的感觉比那个女神还可怕啊！惹她生气的话一定会死的吧！一定会的吧！
“那就给我留下来抵御兽潮！”
“是……是！”
……
这次的魔兽潮看着规模不大，这场战斗却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才结束。
茨木童子一副被榨干了样子，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城墙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历经久战依旧生龙活虎跟个没事人一样的麻陶。
“你这家伙，难道是怪物么？”
茨木童子吐槽道。
自己的宝具【罗生门大怨起】拥有对军级别的破坏力，然而在对付魔兽潮的时候却显得杯水车薪。虽然每一次都能清理一大片魔兽，但这些缺口转眼间就会重新被填满。连续释放几次宝具之后，魔兽不见得减少，自己的魔力反而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就像用拳头攻击海浪一样，毫无意义。反而将自己搞得精疲力尽、狼狈不堪。
反观这个黑色的家伙，每一次炮击都有与自己宝具相当甚至更强的破坏力，魔力的消耗应该比自己更大才对。然而她的魔力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连续不断高强度的炮击根本不见颓势。就好像一座拥有无限补给的移动要塞一般。
比起自己，这个黑色的家伙才更像鬼。
难怪仅凭一人就能守住北壁。
“被一个鬼称作怪物还真是奇怪……”
麻陶收起武器，看向茨木童子。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惹到伊什塔尔那个麻烦的家伙的啊？她说你偷了她神殿里的东西。虽然那是个任性的家伙，但我可不认为她会无的放矢。”
“也没偷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啦……”
茨木童子有些尴尬的撇开眼神，不敢直视麻陶严厉的目光。
“就是一些金子、珠宝之类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手下都是些没志气的家伙，都跟着我上山了还不敢偷不肯抢。我总不能看着他们饿肚子吧？”
“我！说！啊！”
麻陶再次一把抓住茨木童子的鬼角。
“你不随我们一起修复人理也就算了，带着一帮子人上山当贼是什么意思？不帮忙也别添乱啊！”
“我可是鬼啊！别拿人类那一套管我！”
“人理毁灭的话你们也会消失的吧！”
“这……是这样没错啦！但那又怎么样？”
“就算是鬼应该也有自己的愿望吧？就这么一事无成的消失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没什么……”
“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去了。回山里去。”
恢复了元气的茨木童子从城墙上跳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们鬼是清贫的存在，因此会掠夺、会吞噬，与人类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