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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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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溪陷入了黑暗中。

可他的记忆却多出来一块。

他明白这是融合灵魂后,遗失的那段记忆。

那些记忆如噩梦深刻。

让他看过去都忍不住觉得熟悉。

.........

那年温玉溪八岁,温乾逸十三岁。

小孩满脸怒容的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扫落在地。

眼中强忍着泪,还大吼着不让人去捡。

一旁侍奉的丫鬟仆人不知所措地站着。

既心疼又不敢上前。

“小少爷,大少爷很快就回来了,您莫要伤心了。”

小孩发泄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头埋在双腿间抱头痛哭:“哥哥,哥哥。”

当八岁的温玉溪还在撒娇卖萌。

他十三岁的哥哥已经能跟着父亲上战场大杀四方了。

而温乾逸也没料到,宠溺纵容的是他,害他伤心难过的也是他。

不辞而别的哥哥留下书信说,等到溪儿的字能小有所成,哥哥便能平安归来。

于是,那题字本的每一页,字字印透了上好的宣纸。

字字写满了怨恨,有些已经模糊了。

怕是被泪水浸没了字。

看到这里,现在的温玉溪似乎明白当时的心情。

不知有多少个日夜。

他一遍一遍的写着字。

他把练字当成了一种期待,一种愿望,一种渴求。

因为哥哥说,他的字有所成时,他便归来。

他想再用功一些,再用功一些。

他对从前那些让他顾不得吃饭的游戏与玩意儿失去了乐趣。

他喜欢在静谧的晚上,挑着灯,一笔一笔练他的字。

因为这样总是能写的快些,再快一些。

他写了许多封信,撕了又写,写了又撕。

家书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他琐琐碎碎地写。

“院子里的树叶都落尽了,丫鬟们把落叶扫成一堆,堆在墙角点燃了,火苗好大好大,快冲上了天;他又长高了好几寸,等回来就能到哥哥肩膀了;他说他每天都有打扫哥哥的房间,就像他在家一样。”

院中的丫鬟姐姐最近做事总是心不在焉地,脸上愁云惨淡。

可等他问起时,一个个又三缄其口。

他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像是随口的问询。

丫鬟们说漏了嘴。

噢,原来邻国快打进京城来了。

那他的父亲和哥哥怎么样了?

边关战事吃紧,哥哥音信全无,家书难寄。

他自虐般将一封一封的书信撕了。

扔到炭盆里,火苗蔓上来,又后悔地伸手去捡。

‘滋滋滋’,皮肉被火热的炭盆烫焦。

疼的眼泪成串地落进炭盆里,最后化为灰烬。

无数的夜里,是哥哥血肉模糊的身影,沐浴着血光,一步步朝他走来。

恶仗一连打了几个月。

等京城下了第三场大雪。

边关捷报才到。

戎狄被打的退回去啦。

一直打到人家家门口,他们投降啦,过几天就来签称臣的协议。

温家的长子真是少年英雄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笼罩京城三个月的阴影终于被喜悦覆盖。

府里的丫鬟仆从们做起活来,也越来越起劲了。

而他呢,每天练他的字,读他的书。

手下的笔写的越来越起劲。

桌案上的题字本落了一本又一本。

除夕那天。

浩浩荡荡的温家军终于从边疆赶了回来。

温玉溪头次独自一人溜到大街上。

躲在人群中,找哥哥的身影。

“哎,那少年将军呢?怎么没见他出现,我可是专门来看他的。”

“哎呀,你不知道?少将军在混战中受了伤,陛下仁慈,特许他坐马车回来。”

受,伤,了。

温玉溪失魂落魄地回了府。

在哥哥的房间的桌案上,一笔一笔地练字,好像这般就能让哥哥好起来一样。

边关告捷,又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

周武帝宴请群臣,在大殿中庆贺大军归来,座无虚席,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酒酣耳热之际。

少年将军,推脱身体不适,向陛下辞别离了席。

陛下左手坐着皇后,右手坐着贵妃。

眼中是带着醉意的笑意,摆摆手放人走了。

屋外雪簌簌的下,已有半尺厚。

少年将军低头冲进了漫天的飞雪之中。

他没有惊动一人。

先去了弟弟的房间。

灯是灭的,炭盆也未点,被窝也是冷了。

他微微一愣后,轻轻阖上门,去了自己的院子。

大雪将一切都覆盖了。

只有一间厢房,灯是亮的,时不时地闪烁着橘黄色的光。

少年将军小心推开门,复又掩上。

只见一个少年端坐在桌案前。

微低着脑袋,手中握着他送的狼毫,心无旁骛的写着字。

暖暖的烛光,落在他脸颊上,柔化了他的眉眼,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少年将军不忍惊动他。

轻轻从架子上拿了一件狐裘。

缓缓走近,后披在了他的肩上。

正握笔的小小少年,手指猛地一颤。

一大滴墨汁浸在宣纸上,毁了这精心描摹的字迹。

小少年不去管这些,仍捏着笔杆。

转过头,展颜一笑:“哥哥,你看我这字是不是小有所成啦?”

一室的灯火,仿佛都入了他的眼,那么的灿烂辉煌,灼人心窝。

.........

这段记忆看的温玉溪都有些热泪盈眶。

好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

可这般依赖哥哥的弟弟,疼爱弟弟的哥哥。

为何都会变呢。

若真如器灵猜测那样。

八岁之前的弟弟的魂魄是自己。

八岁之后的弟弟魂魄是其他人。

自己身死,回到了这个世界。

那弟弟死后呢?

会不会也回到地球去?

答案是,不知道。

温玉溪心想,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温乾逸是不是他的亲生大哥,都走一步瞧一步。

忽然温玉溪想,温乾逸会不会已经发现从前的温玉溪不是他的弟弟。

而现在的自己回来了,他也有所察觉?

毕竟自己与原身的差别那么大。

思绪回拢,温玉溪不再去想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温玉溪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一些陌生记忆。

就很快醒来了。

器灵在识海里睡大觉。

听到动静醒来了:“温玉溪,你吸收了那么多灵气,给我点,我已经好多年没感受到灵气的味道了。”

温玉溪一头雾水:“我咋给你?”

“不麻烦,你好本一体,我就直接取了。”

温玉溪毫不吝啬,大方摆手:“你取吧,需要的时候再问我要。”

器灵毫不客气地受用了。

“器灵,我要不要学点攻击人的法术,还有御剑飞行什么的?”

器灵摇了摇头:“你这灵力,用完便没了,现阶段不可急于求成,回头我给你几本基础法术,你先了解了解。”

温玉溪决定听他的。

从昨晚被擒,到现在还未吃一口饭。

温玉溪现在肚子饿的难受。

他从洞口走出来,用野草又掩盖住洞口。

即便有人从洞口旁边走过去,也发现不了。

外面日头微微偏西。

阳光有些刺眼,却并未感觉很热。

兴许是待在山顶的缘故。

凉风微拂,满山是凉秋盛景。

温玉溪那悠哉悠哉下山的模样,看得人心急。

“就你这脚程,天黑之前能下山吗?”

器灵一脸急躁地问道。

温玉溪适才找了根手腕粗的木棍,右手拄着。

“急什么,沿着这条路下去,两个时辰就够了。”

他指了指山下:“您瞧,山脚下的客栈就在不远之处。”

器灵翻了个白眼:看山跑死马,走着瞧。

随后在温玉溪识海中,翻了个身子睡了去。

温玉溪走了一会儿,停下来歇歇脚。

他支手朝天边看时。

忽然瞧见远方一个小黑点再快速朝自己这边逼近。

他定睛去看。

只见那黑点慢慢显露出来。

原来是一个御剑飞行的修仙者。

“器灵,有修仙者朝这边来了。”

温玉溪镇静自若地提醒。

器灵“咻”地从榻上坐起来

不由埋怨道:“怎么又来,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温玉溪不解道:“你休息你的,管他作甚。说不定不是冲我们来的。他就是看到我们了,也会将我们当成上山游玩的人。再说,你不是已经教我敛气心法了吗,何必担忧。”

器灵摇摇头:“难说,难说。”

就这一会儿对话的功夫。

那剑仙已经显露出了轮廓。

说也奇怪,他御剑的速度慢了下来。

并从高空中缓缓下降。

温玉溪大脑一懵:完了,又被他猜中了。

可自己在那人看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普通人,有什么可图谋的。

温玉溪无语,怎么这人也不怕让人知道是神仙?

他不禁暗自叹息,以前是普通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过一个修仙者,现在却扎堆出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吸引力法则??

温玉溪也没有停下脚步,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朝山下走。

那人却缓缓降落到他面前。

“天啊,你是神仙吗,怎么是飞过来的?”

温玉溪随地大小演。

面色惊讶,语气震惊。

男子摇了摇头:“并非神仙。敢问公子可知天狼峰怎么走?”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俊眉修目,温文尔雅,姿容清雅,声如泉流。

好一个俊俏的修仙者。

好一个路痴的修道人。

“神仙这是去天狼峰啊。”温玉溪托腮想了想,笑道:“神仙您走错方向了,应该一直朝南走,要经过三个小镇才能到呢。”

笑容满脸,言语恳切。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

男子展颜一笑。

随即唤出飞剑,迎风朝远方飞去。

看着男子越飞越远,温玉溪暗暗舒了一口气。

转而又艳羡起男子的飞剑来。

器灵说,需筑基之后才能遇见飞行,看来他得尽快找些灵力了。

“公子这是要下山吗,我送公子吧。”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温玉溪惊得背后一凉。

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他竟全然无察觉。

温玉溪不禁暗恼自己真是太过大意了。

而识海里的器灵已经四仰八叉地睡死了过去。

得,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温玉溪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没想到竟是问路修仙者去而复返。

假装惊喜道:“又见到神仙您了,不知您叫住在下,可还有什么事儿?”

那修仙者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看公子下山颇为艰难,在下脚程快,不如先送公子下山,再去那天狼峰。”

哟,竟是一个热心肠的修仙者。

真是不多见啊。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是在这人看来,自己就是他眼中能随意捏死的蚂蚁,防备也无用。

不如大大方方乘坐一次飞剑。

温玉溪不禁跃跃欲试,大喜道:“真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毫不见外的上了男子的飞剑。

“我,我站不稳。”

温玉溪实话实说。

男子莞尔一笑:“公子可扶着在下的肩膀。”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温玉溪乖乖听话。

男子见温玉溪站稳后,缓缓起步。

温玉溪因为惯性,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差点摔下去。

情急之间,闭上双眼,猛地朝前一捞,才站稳脚步。

等他睁开眼一看,自己手还在人家腰间搂着。

脸不由地一红,支支吾吾道:“抱...抱歉,我有点恐高。”

说完急忙松了手,然后扶住男子的肩膀。

男子摇了摇头:“无妨。站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他格外的贴心,御剑飞行的并不快,比索道快,但比汽车慢。

稳得一批。

于是温玉溪渐渐大了胆子,睁开了眼。

他们在云层的下方,飞得并不高。

但一般人见了也以为是飞鸟。

风很清爽,说不出来的畅意。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我一直以为话本里讲的都是假的。神仙,你是天生的神仙还是和吕洞宾一样,后天修炼成了神仙。”

“后者。”

男子惜字如金。

“那您是哪里人?我也想向您一样飞天遁地,您看我资质行吗,我能拜您为师吗?”

“在下四处漂泊,算不得哪里人。公子资质不凡,将来会有大的机缘。”

温玉溪心想,这是拒绝了?

当然我也不是真心实意要拜你为师。

“那好吧,我也不会不知趣地为难您。”

男子摇了摇头,做无奈状。

忽然,温玉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微微靠近了男子,果然香气是从他身上来的。

而且这香气,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在哪里呢?

温玉溪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

索性直接问了出来:“神仙,你身上用的是什么熏香,真好闻,我能在集市上买到吗?”

男子闻言身子微微一僵:“这...在下不知。”

说完便一言不发了。

也就是他们交谈的功夫,就快到了山脚下。

那人将他放到离集镇不远处。

那里人迹罕至,也没人发现他们两人。

“既已送到,我这便走了。”

“那,将来,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男子笑了笑:“有缘自会相见,保重。”

说完,化为一道青烟飞走了。

那速度快的惊人。

温玉溪不由感叹道:“好了不起的御剑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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