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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欠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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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细雨绵绵。

翠绿的芭蕉叶上,雨水凝聚成水珠蜿蜒而下,池中鲫鱼摆尾跃起,轻触枝叶。

转瞬又消失在池底,带起一片涟漪。

窗前女人两鬓斑白,长发披肩随着动作滑落胸前,头上仅用一根木簪装饰。

单薄中略显寒酸。

“隐娘。”

女人闻言身子一顿,微微侧头,露出完美侧颜,眉眼精致带着淡淡岁月痕迹。

“莫要如此喊我。”

声音清冷,不辨喜怒。

穆绾提着裙摆,不紧不慢的走到萧千隐身旁,眼神看着窗外的鱼池说道:

“我的首辅大人,你在抵触什么?”

萧千隐将目光移向窗外。

“穆绾,你在不平什么?”

二人本是知己好友,在朝堂上磋磨半生,尔虞我诈间还剩几分情义?

“萧千隐,我穆绾确实不及你,不及你狠心,不及你绝情,更不及你满腹城府。”

“所以,我不跟你玩了。”

穆绾将身子探出窗外,任雨水打在身上,姿态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已请旨下放梧桐县,今生不再进京。梧桐县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

穆绾突然转过头看向沉稳的萧千隐。

红唇轻启,带着满满恶意。

“季余的坟墓!”

“砰!”

萧千隐掐着穆绾的脖子,将人大半身子抵到窗外,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中消失不见。

“放肆!”

一向沉稳的萧千隐,鲜有如此暴怒之时。此刻她额间青筋渐起,眼中怒气翻涌。

穆绾只觉畅快啊!

哪怕被掐着喉咙呼吸不畅,她还是想大笑两声,你萧千隐也有今天。

临渊国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何等风光!

设科举,免赋税,减徭役。

大力发展科举,秉持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理念,是人人称赞的好官,是青天娘娘降世,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她同样心狠手辣,铲除异己。

白衣女子,脚下却踏着别人鲜血一步步往上爬,洁白衣冠下是满目疮痍的骷髅。

是佛也是魔。

穆绾抓着萧千隐的手,挣扎的说道:

“堂堂一国首辅,家里池塘养的却不是珍贵锦鲤,反而是普遍常见的鲫鱼,鲫鱼季余,哈哈哈哈!”

“承认吧,你就是后悔了!”

“可是,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梧桐县大旱三年,他被人分而食之,惨!太惨了!”

萧千隐面上沉静无波,掐着穆绾的手在颤抖,眼底的猩红还是出卖了她。

“穆绾,你穆家一百三十二条人命,我萧千隐——背了。”

穆绾脸上的猖狂逐渐凝固,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她一度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她喊着叫着:“不可能!”

“陛下已经答应我,放我等回梧桐县,你就算是首辅也不能抗旨不遵!!”

萧千隐反手将女人甩到地上。

袖口被雨水打湿,萧千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只是那手还是微微颤抖。

隐隐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女人声音凉薄,似寒冰穿透人心。

“穆家侍君谋害皇嗣,为了以儆效尤,九族连坐。”

穆绾震惊的喊道:“这等大事,我为何不知?”

萧千隐微微俯身,墨发随之滑落肩头,女人生的花容月貌一副慈悲模样。

但在穆绾眼中不亚于逼近的恶魔。

“明日之事,你如何得知。”

“荒谬!”

穆绾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却又被萧千隐狠狠踩在脚下。

穆绾死死咬着唇,眼泪流出而不自知:

“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动穆家!”

“不要动穆家……”

穆绾咽唔声传来,争斗多年她如何不明白萧千隐的手段,言出必行。

可她上有年迈母父,下有稚嫩孩童。

她怎能让满门亲眷陪她赴黄泉。

白色衣摆下长靴微微用力,穆绾便感觉胸口气血翻涌,萧千隐低垂眼眸。

“穆绾,你说我对不起季余,你又何尝对得起穆笙?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脚下人身子突然一僵,将头埋进臂间,像是所有生气全被抽走。

就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萧千隐,我们同样罪该万死。”

窗外水池被雨水溅出一圈圈涟漪,墨黑色鲫鱼在池底游走。

芭蕉叶轻轻晃动,似回不去的春秋。

————夜里

家主宿在了傅侧君房里,引得一众侧君小侍妒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傅云祁乃是皇商傅家的嫡出公子。

此刻他意识昏昏沉沉的躺在‘萧千隐’身下,与女人共同沉沦欲海。

床幔抖动,春风无限。

片刻后,‘萧千隐’素手挑帘,穿好衣服出了内室,只见外间萧千隐一身白衣端坐在案桌前。

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大半。

‘萧千隐’撕去人皮面具,俯身对着主子拜了拜,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萧千隐这才放下书本,起身出了房门。

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月色朦胧,繁星满天。

萧千隐独自走在幽静小路,白色衣摆划过翠枝,带落片片绿叶。

首辅大人风流无双,后院美男无数。

这是整个临渊国众所周知的事。

有商贾,有江湖侠客,有高官贵子,他们无一不是对萧千隐有所求。

爱?

她们早已过了相信爱的年纪。

穆绾以为她下的药没有成功,其实她早就成了,只不过萧千隐伪装足够好。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堂堂临渊国内阁首辅竟是不能人道的女人。

她骗过了所有人。

一壶浊酒,一轮明月。

凉亭中酒香四溢,萧千隐举着酒杯与明月遥遥相对,孤寂如影随形。

人生半载,错错对对她从不后悔。

“季余,我不欠你什么。”

萧千隐双眼迷离,仰头饮尽杯中酒,眼神深远似在追忆之前的年华。

一阵风吹过,墨发飞扬又在空中垂落。

“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更没碰过你,只是不要你罢了……”

“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与我何干!”

“我何错之有。”

女人歪倒在桌上,脚边散落数个酒坛,不经意间撞倒,轱辘轱辘的滚到地上。

“为何日日扰我清净,让我不得安宁。”

季余是母父给她准备的童养夫,二人可谓是一同长大,只是季余姿色平平。

萧千隐从不曾把心放到他身上。

梧桐县大旱三年,颗粒无收。

无数百姓被活活饿死,更是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那时,人不再是人。

而是红眼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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