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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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逃不开吗?也对,是他心存侥幸了,高估自己的谋算。
江岁新眸色有些呆滞,好似神游天外。
瞧着江岁新愈发复杂的面色,江夜雪:“月柒然既然能让你重来一世,自然是有遮掩天道之眼的手法,若实在担心,她能帮你。”
闻言,江岁新回神,却是摇了摇头,“无碍的,好歹活了两世,我并不怕这些,只是……”
“……只是不想,某些因果,会因我的出现……而改变原有的轨迹。”
他并非心怀天下苍生的善人,他自私狭隘,重来一世只为那一两个人。其余的人和物,他不愿泄露天机去干涉天道运行,也担不起其中的因果。
他没什么宏大的志向,从未妄想凭借后世机缘而逆天改命。他只想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守着他想护的人,好好过活。
“如此,你开心就好。”江夜雪轻叩桌面的手指停下,淡淡回了江岁新一句,而后优雅站起身,推开了房门。
望着门外的景色,他回头,看着似乎又陷入沉思的江岁新,薄唇轻启:“既然不想被牵涉,那现在便离开吧,毕竟……你的夙愿也已了结。”
一而再被缠上原不属于自己的琐事,江夜雪对这个地方很难喜欢起来,而且这里总给他一种束缚之感。
那种感觉,他,很讨厌。
“自然。”江岁新显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他轻轻颔首。
只是想着刚刚离开的一脸疲倦的容祁,江岁新低笑出声,“看来又得劳烦容小公子来一趟了。”
凝华苑中,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容祁这才安心躺下,舒适地闭上眼睛。
但还没等他睡着,便觉腰间通灵牌中传来讯息,闭着的眼睛“咻”地睁开,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中一万句话想说,却累得张不开口。
容祁:“我$@%#*……最好有急事,不然我%**#@……”
挣扎半天,怨气比恶鬼还重的容祁,才终于拿起通灵牌,顶着昏沉的脑袋,迷糊穿衣抱剑出门。
“你说你要放弃接下来的考验,离开云梦九歌?!”
容祁感觉自己一定是累疯了,出现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听眼前之人说他要放弃青云契考验。
拜托,那可是青云契啊,若是有幸选中,便是背靠云梦易家,受易家倾力栽培,同易家少主一般的地位。
就算最后没被易家少主选上,凭借通过青云契考验,也可留在易家,成为易家弟子,拥有极好的资源。
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旁人挤破头都抢不到,可江岁新竟要放弃。这是在想什么呢,难道是在幻境中被吓傻了?!
容祁震惊,容祁想不通,容祁大为震撼。
容祁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的震惊,认真严肃道:“江公子,你真的想好了,当真要现在就要放弃?!”
“江公子,你已经通过最难的一关,不管之后两场结果如何,你也有一定的机会入选,再不济,也能留在云梦,此后前途似锦。为何突然放弃?”
许是亲自去过君丘山,容祁知晓其中的艰难,明白江岁新一介凡人在那里生活有多困难。所以,他才多次劝阻。
但结果貌似没有什么用。
江夜雪继续顶着江岁新的脸道:“使者不必劝告,在下只是一介凡人,修仙一路于在下而言艰难险阻。”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渺茫,何不恣意江湖,平安喜乐过完这短短一生。”
容祁稍怔,适才恍然大悟,是他忘了,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凡人。他若要踏足修仙之路,必定时刻面临生死危机,且前路渺茫,遥远没有归期。
这修仙这条生死无归路,并不是一个习惯了平淡生活的人想选择的。
容祁妥协,接过江夜雪递过来的青云令,“既如此,还望公子稍等,此事需要上报尊主,得到准许方能离开。”
“有劳使者。”江夜雪拱手回礼。
再度目送容祁离开,江夜雪也出了房间。
立于忘江庭中的那处亭台上,江夜雪双手后背,俯视那半片云梦泽,根据脑海里的记忆,他很快便找出了天水莲笼的位置。
他凤眸微眯,薄唇亲抿,不知在思索什么。
江岁新站在江夜雪身侧,随着江夜雪的视线看去,他自然也看到了天水莲笼。
虽如此,江岁新却还问道:“小雪在看什么?”
闻言,江夜雪侧眼,瞥了一眼背靠着柱子的江岁新,眉头微挑,反问道:“对着你自己的脸一口一个小雪,你也不嫌膈应。”
“啊这……习惯就好了,哈哈~习惯就好。”江岁新笑得勉强,却也解释道:
“虽是同张脸,但细微之处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极好分辨。所以,看着小雪,自然不会感到怪异。”
“呵~”,江夜雪轻嗤一声,转过头去,没再看江岁新。
江岁新可不觉自己看自己有何怪异,反而手撑起下颌,仔细上下打量着占据他躯体的江夜雪,看了半天,他时而点头时而又摇摇头。
最后,江岁新满怀不解地开口:“我这副躯壳,虽说相貌一般,但也还算周正,四肢健全,小雪怎地这般嫌弃?!”
说着,他又道:“而且小雪都以神魂状态在此这么些年,难道小雪就不想拥有一副躯壳,重新食五谷,知冷暖,感受人间烟火?”
江岁新就纳闷了,江夜雪跟在他身边都六年多了,他就没见过对方对什么东西能起别样的情绪。
好歹也是做过人的,怎么江夜雪就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呢,无欲无求的,仿佛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不对,倒不是说无欲无求,而是江夜雪没有自主的思想,一整个就是顺着他来,偶尔有个想法,也不会坚持。
再有,如今无意占据他身体的这件事,若是换做其他孤魂野鬼别说有多激动了,可江夜雪却嫌弃要死,这不正常。
似乎奇怪江岁新的问题,江夜雪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白了江岁新一眼,而后便很是无语道:“强塞给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嫌弃难道不正常。”
自动忽略江夜雪的白眼和无语,江岁新竖起大拇指,由衷赞赏道:“哇哦,小雪,你好有原则,我好喜欢。”
其实,江岁新心中却腹诽道:行行行,你君子高洁,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呗。
没搭理江岁新那心口不一的夸赞,江夜雪仍旧目视着远方,左手下意识去寻腰间的玲珑骰子,可却摸了个空。
心头一滞,江夜雪面上闪过一抹紧张慌乱,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用的是江岁新的身体,所以他根本碰不到那串虚幻的玲珑骰子。
不知想起了什么,江夜雪眼帘低垂,眸中复杂,陡然出声,音色却哑了几分。
“我……并非嫌弃,只是……这终究不属于我,我何必白白高兴一场。”
不属于他的东西,就算暂时拥有,也终究会还回去,他又为何要为那片刻时光而欢喜。
再者,他也害怕,害怕被他放在心尖尖的那个人知晓,怕那人因他占据了别人的东西,而讨厌他。先前,他为治愈黑魔气侵蚀的伤,而侵占小兰儿的灵核,那个人就已厌他入骨了。
那个人不喜他行恶事,伤无辜之人。
意识到江夜雪陡然低落的情绪,江岁新刚想问怎么了,又听对方在正经答复他的问题,江岁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思忖片刻,江岁新忽地笑道:“可小雪于我而言并非外人,我的东西,是自愿交由小雪的,小雪自然可以支配。小雪不是强盗,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最后一句,江岁新拖缓了语调,带着几分调皮,说得尤为郑重。
“朋友?!”江夜雪不可置信抬眸,恰好撞进少年明亮如星的眼中,只一眼,再多言语皆化作了无声的交谈。
少年笑颜温柔可亲,仿佛揉进了万千春水,那双眸子格外明亮,看得江夜雪呼吸一滞,一时忘了心中种种疑问。
这厢如此,容祁那边也抵达了身为云梦尊主慕夫人的办公之所。
仙雾缭绕间,九漪殿中葱郁的紫玉竹,精美壮阔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别添一番风味。
慕夫人接过容祁呈上来的青云令,秀眉微挑,面带思索,“那个凡人当真决定放弃参赛资格离开?”
容祁点头,恭敬道:“回尊主,确实如此,江公子醒来时并无异样,但不消片刻就做了此决定。”
慕夫人指腹摩挲了一下青云令,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思量一番后,才做了决定。
“你回去告知他,弃赛可以,但此时暂且还不能离开九歌,让他放心住着。待青云契结束,易家会予他一定的补偿,护送他回君丘。”
“弟子领命。”容祁拱手应下,出了九漪殿。
待容祁走后,慕夫人视线落在手中的青云令上,仔细翻看了好几下,她面上逐渐有了几分异色。
朝青云令中注入一缕灵力,只见通体青白相间的莲形令牌中,竟透着几分诡异的红色,红色逐渐吞噬青色,与白色交缠得极深。可转瞬,令牌又恢复了原样。
“不是说那场幻境中,他什么也没做吗,为何还会染上因果羁绊!?”慕夫人看着手中的令牌,心中惊疑。
慕夫人也是从少主成为了尊主的,自然也经历过青云契考验,她很清楚青云令变化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定下青云契的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关联有多深,有多高的契合度,他们双方对彼此以后的成长有多重要。
“此人,会是真真天命的青云侍吗?”慕夫人不禁攥紧了手中的青云令,面上带上了几分忧愁。
青云令选中之人是剩下来的四个人谁都好,她只愿不是那个凡人。
并非是她看不起凡人,只是作为云梦尊主,也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助力,能更好地踏上这条修仙路。
青云契的两人,羁绊相生,命理相缠。凡人生命短暂,若被选中,他日死亡,对另一个人来说定然是重创。
若是助力凡人踏足修仙之路,那将是一条希望渺茫没有归期的路,它会重重加大另一个人仙途上的苦难。这就与他们选拔青云侍的初衷相悖了。
“君丘江氏,缘者,天命也。”慕夫人轻喃着这句判词,心生疑虑,“为何是君丘江氏,……难道并不是指这名为江岁新的少年,还有其他人?!”
牵缘斋十三个光球上的判词,华瑛早就转告给了慕夫人,所以她自是知晓其中的不同之处。
青云令者共十三人,其他十二人皆是道出了其真实姓名,且对其心性行为有一定的评估。
唯有那名为江岁新的少年判词大大不同,不说心性行为,就连名字都没有。更重要的是那句“天命缘者”,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君丘江氏,君丘江氏……慢着,君丘江氏!”念着念着,慕夫人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面色大惊。
她怎么记得长留山那个老登,前两年就收过一个弟子,那弟子貌似就来自君丘,似乎也姓江。
要说慕夫人怎么知晓的,谁让她小姑子是长留山三尊之一。那弥虚子每收一个天才弟子,就四处瞎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收了好徒弟。她小姑子都不知道与她吐槽过多少次了。
想到此,慕夫人心中虽有怀疑,却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块青云令现世之初,其上所显现的便是君丘山所在的位置,而那山上住着的也就只有江岁新一人。自然而然,他们以为的那个人就是他。
可若是,君丘山上的人并不止一个人,若是那个真正被选中的人恰巧离开了君丘呢?
一切都值得怀疑。
虽说缘之一字,甚为玄妙。可慕夫人不信,以自己小儿子的资质,青云契会挑一个凡人给他。她得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有易慕夕那个糟心儿闯的意外在前,慕夫人对自己所猜想之事,抱有强烈探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