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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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韩明最后在陕西推进的军改项目，官家和枢密院各自发了一封文书给韩明。
官家这边的意思大致是对韩明的个人褒奖，以及赏赐。
至于枢密院，是比较官方的话语，肯定和支持韩明在陕西的军事改革。
这两封文书一前一后抵达京兆府，原本是要经薛向的手转到前线的韩明手里。
奈何所有人都估计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韩明对于军改此事的急迫性。
也就是从嘉佑六年初开始，到九月份的时候，陕西边境五个州府路的换装基本完成，并且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军事训练。
这个时候，无论是大宋朝廷，或是密谋攻宋的没藏讹庞与张元等人，都不清楚韩明有着自己的一层私心，那就是伐夏！
对的，韩明这厮也在暗暗积蓄军力，想尝试和西夏边军碰上一碰。
此时的韩明早就完成对边军的大致整训，回到了京兆府开始筹措一批军需粮草。
对于薛向这位副使来说，每年这个时候确实也该给西军准备应发放的冬季军需了。
所以面对韩明亲自回来督促军需粮草的事情，薛向只当是他对前线军队的重视，旁的事他却未曾想过。
殊不知，就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安抚转运使大人，接下来将会带领他开启一段刺激无比的日子。
据后来升任三司使，即‘计相’的某位薛姓老者回忆，当年跟随韩阁老戍边陕西的日子，那是相当刺激，这辈子再也碰不上那种提心吊胆的情况了。
回到现在，薛向还是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给韩明亲自整理所需的军需粮草。
“大人，此次边军秋冬季所需，按照您的命令比往年多划拨两倍有余。”
“但是大人，如此之多的粮草军需，依我看是不宜全交付给边军。”
薛向终归还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意见。
一旁埋头计算账目的王韶耳朵一抖一抖，显示出对方的好奇心。
“师正的担心我是明白的，无非是怕边军将领从中作梗，贪墨如此庞大的军需粮草。”
听到韩明道出自己的心声，薛向轻轻点头。
“不过这事儿你不用太担心，这次押运粮草军需，由我亲自来监管。”
韩明的话让薛向和王韶有些微微惊讶。
他俩没想到韩明竟然还要返回前线，只以为这次回到京兆府就哪也不去了，坐镇首府开始处理政务呢。
“那您这样两头奔波，是否太过辛苦了？”
薛向主动关心一句。
“无妨，现在对于陕西和朝廷来说，军改是头等大计，我稍微忙忙不算什么。”
“况且我还有师正这样的大才坐镇帮衬，我很放心。”
韩明轻笑着夸赞薛向一句，这让对方心里有些动容。
“大人言重了，属下只是微末本事，怎敢称得上一句大才。”
“不过只要属下在，陕西各州府路必定安稳如初。”
薛向鞠躬行礼，保证一定不会让韩明失望。
“师正此言，甚合我意，如此我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韩明意有所指的话让薛向和王韶以为，他这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殊不知韩明的目光已经跳过大宋边境，直指西夏边城要塞。
另一边，西夏国都兴庆府内，没藏讹庞和张元已经拟定秋后作战的计划。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突破宋国边境，进入关中。
第一阶段是抢粮抢人。
第二阶段打击恐吓韩明放弃军改。
第三阶段是要看看能否在宋国手里在抢夺几座城池关隘，威逼对方割城割地赔款。
对于现在的夏军来说，他们还沉浸在当年立国之战时，先后击败宋军和辽军的得意骄狂之中。
根本意识不到如今的陕西边军，已经在韩明手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次伐宋，是继庆历和议之后，我大夏第一次大规模战争。”
“本次目的是对于如今磨刀霍霍的宋廷一场威慑之战。”
“一定要高效快速的执行穿插战术，以雷霆手段打破宋军边防，直入关中。”
“逼迫宋廷上下将关中之地割让给我们大夏。”
“若是对方不从，我们就长驱直入，直捣汴梁，活捉宋主。”
“到时我为刀俎，宋为鱼肉，这天下不见得最终鹿死谁手？！”
没藏讹庞的嚣张霸道的声音回荡在国相府的密室内。
此次侵宋，他是瞒着举国上下，擅自动用自己在军中的部将来进行的。
这一刻他的目光中带着遮掩和压抑不住的野心。
而一旁的张元同样如此，眼底热烈的看着没藏讹庞。
或许当年在李元昊那里没有成功的谋划，将会在本次实现。
到时候，他必定要让宋廷君臣看看，谁才是那个当之无愧的人才。
不是他范文正，也不是韩章，更不是那个自诩人物的夏竦。
而是他这个落榜进士——张元。
他才是冠绝仁宗一朝的绝代济世之才。
张元和没藏讹庞一样，幻想着不久的将来，他们夺取关中之地后的美梦。
殊不知当此时，韩明也带着大批军需粮草从京兆府出发，目的地乃是狄氏兄弟的防区环州。
此次随行的是王韶，韩明决定亲自带着这个未来神宗朝的名将亲临战场，和西夏边军扳扳手腕。
这一刻，韩明和没藏讹庞、张元的想法出奇一致，就是拿对方当自己的垫脚石。
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许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对方都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吧。
“大人，您真要准备攻夏吗？”
王韶在马车里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韩明。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据秦凤路那边传来的消息，由于唃厮啰接受了辽国方面的联姻，西夏惧怕两方联手攻伐，现在将部分精锐屯在北边和南边。”
“如今的宋夏边境，算是对方比较虚弱的一环。”
“若不趁此时和对方做一场，我怕日后就没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韩明斜倚在车窗前，眼神明灭不定的眺望泛黄的林叶。
“可私自挑起战火，事后我们如何向朝廷和官家交代？”
王韶说起来现实问题，本来韩明军改就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还擅自挑起战火，这不是给政敌以把柄吗？
“谁说一定是我们挑起战火？”
韩明轻笑一声，转头盯着王韶的双眼。
马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良久，王韶似乎想到什么。
“大人是想逼迫西夏先行动手，可这似乎不太容易吧？”
王韶摸索下颚，思考韩明计划的可行性。
“不用那么复杂，你先看看种诂大哥传来的边境城寨信息。”
韩明从一侧的文书中抽出一张纸，递给王韶。
王韶接过一看，只见上边是关于西夏边军的动向。
对方似乎在偷偷摸摸的进行调军，准备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行动。
“宋夏边境自从庆历和议后一直有小规模冲突，此番调动，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吧...”
王韶说着说着似乎把握到了什么，语气越发低沉。
“子纯是看出来了吧，按照往常的小规模冲突，以西夏的尿性，那是恨不得边境都知道的大张旗鼓进行，为何此次偏偏要偷偷摸摸呢？”
韩明的反问让王韶想通关节，立马回答:“因为西夏有大规模侵宋的打算！”
王韶的话让韩明呵呵一笑，然后不再说话的继续欣赏马车外官道上的秋景。
“想不到对方竟然挑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他们怎么敢的呀？”
“现在辽国和唃厮啰联姻，他们就不怕宋辽唃厮啰三方共同攻夏吗？”
王韶感觉自己有点拿不住西夏这帮人的想法，怎么有点奇怪呢？
“这也不算什么难猜的，无非是现在辽国和唃厮啰还没有完全确立结盟之事。”
“唃厮啰毕竟是大宋赐封的官员，他也看我们的眼色，所以一直拖着辽国没答应结盟。”
“而西夏恰恰看出我们三方的互相制约，所以才敢堂而皇之的率先对我们动手。”
“第二点也是最至关重要的，那就是陕西军改，触动了这些西夏人。”
“他们惧怕我们宋军真的军改成功，然后攻夏。”
“所以先下手为强，准备趁我等立足不稳，打个时间差，把军改彻底扼杀在萌芽中。”
“不过可惜喽，这帮西夏人永远不懂，一个组织结构彻底改变的宋军效率，到底有多高...”
韩明的嗤笑声传遍马车，让王韶看到了不一样的对方。
“确实，他们万万想不到，我们仅仅只用了九个月，就把西军重新整训完成。”
王韶的眼底也逐渐露出一丝狂热。
“与其让对方先下手，不如我们先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韩明的神色展现出一丝冷冽。
“大人但有所指，属下必定全力支持。”
王韶头一次感觉明晃晃的军功在朝自己招手。
“即刻修书一封给种诂，让他以边军走失为名，向西夏方面反应，需要进入盐州查看一番。”
韩明随口吩咐王韶给前沿的种诂发信。
“若是对方不愿意呢？”
王韶写完书信，抬头问道。
“呵呵，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你觉得一旦我们对盐州的想法，对方会如何回应呢？”
韩明的一句话点醒了王韶，盐州，那是西夏产盐的根基。
也是靠着这个，他们才能在青白盐和解盐的争斗之中取得胜利。
曾经宋夏之战中，宋军虽然没有取得相关战役胜利，却也凭借一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套路，恶心了西夏不止一次。
那就是你们西夏既然重视盐州，那我开战就打盐州，你不能让盐州失守，那就得和宋军硬碰硬。
打不赢你，还恶心不死你吗？
韩明这一次也是玩这招，光明正大的说要进盐州搜查，这种事对西夏来说根本不可能。
甚至属于专往对方伤口撒盐，西夏军必定忍受不了，主动出手，那么韩明就有了借口攻夏。
到那时，可就不是对方能说的清楚了。
王韶看着有些阴险的韩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果然，这帮西夏人碰到这位小韩相公，最终也要饮恨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