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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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21日，早上9点32分。
联合州联合市，国土环境风险控制部联合州分部大楼。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的金发女郎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她慌张地四下寻找，眼神和坐在布洛克一旁的格温对上，像是找到了救星，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秘书长……紧急情况。”
格温示意她可以继续说，她立刻说道：“大批的民众通过高速公路从南部地区向联合市移动……已经瞒不住了，大部分人都知道感染者袭击相关的事件了……”
会议室内的氛围十分沉重，布洛克坐在桌前，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置于面前，作思考状。
格温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怎么回事？消息不是已经封锁了吗？有没有查清楚是哪个环节疏漏了？”
“你不知道吗？”布洛克的眉毛高高挑起，格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觉得布洛克这个表情就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她指了指自己，感到有些疑惑，甚至是有些不悦，“我应该知道吗？”
“你这两天没怎么看handbook和mytube吧？”布洛克的表情非常凝重，让人感觉他压抑许久。他看着格温，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格温也挑起了眉毛：“没有，怎么了？有人打我小报告？”
布洛克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过笑得很难看，是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现在生气了，他伸手示意进门的金发女郎：“给她看看。”
金发女郎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会议桌上，连接上了会议室里面的大屏幕，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格温熟悉的面孔。
“杰森？”格温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不等布洛克和其他人说话，格温就推门走了出去，拨通了杰森的手机。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起。
“格温？”
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格温顾不上许多，直入正题：“杰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回应她的是杰森的沉默。
格温继续发问：“他们不是已经把你拍的视频删除了吗？你怎么还会有？”
杰森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没错，当时是删除了，不过iRad有恢复功能。”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现在整个联合州乱成一锅粥，我们所有的防疫措施都要失效了！会有很多人死的！”
一向冷静的格温这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着电话大声发泄出来，心中的愤怒与不理解在这一刻一下子达到了最顶点。
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语气也带着哽咽：“你这样让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完了……全完了……”
“人民有权利知道真相，格温。”杰森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揭露真相传播实情是他身为一个战地记者的职责。
他顿了顿，继续说：“hERc在行动中不对平民做任何解释，这是违背民众知情权的，我把你们的所作所为记录下来，发布在网络上是我的权利。”
“杰森！”格温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感到失望透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决定隐瞒这些事情？难道我们隐瞒疫情是为了迫害民众吗？”
这下换杰森沉默了，他自己就是从事新闻行业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舆论有多么可怕，如果舆论不加以正确引导，没有人能够承担这个后果。
“我们把事情隐瞒下来，是为了防止民众陷入恐慌，一旦他们知道有这种疫情的存在，他们就会开始逃跑，他们会排斥我们的检疫，他们会认为我们所作所为全都是处心积虑另有目的，我们的话他们再也不会相信了！”
格温对着电话哭喊着，虽然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和杰森抱怨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心中那股委屈和愤怒不得不找一个发泄口。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杰森的语气十分平静，与之前的平静不同，之前的平静是问心无愧的坦然，而现在的平静却是彻头彻尾的失望。
格温感到一阵晕眩，她捂着自己的额头，等着杰森继续说。
“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真相，想那些阴谋诡计的人。”杰森说着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以为你会一直支持我……”
格温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打断了杰森的话：“我一直在帮你，我一直在支持你，是你在破坏我的事情好吗？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整个联合州，这关系到整个国家……”
“没错！这关系到整个国家！我非常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群众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群众知道真相之后如何选择，那是群众自己的事情，而我作为一个记者，我要做的就是扞卫他们的知情权！”杰森也打断了格温的话，一通话说完，他感到一阵后怕，他感觉自己和格温的感情可能要在此结束了。
“别说了！我还有工作。”格温挂断了电话，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靠在会议室的外墙上，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充满了她的内心。
“这个蠢货……”她喃喃自语着，身体慢慢滑落，坐在了地上。
布洛克推门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格温，递给她一块手帕：“我们没时间了，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格温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是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会议室内，布洛克坐在主座上，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格温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现在却成为了捅向自己的一把刀子，杰森的所作所为让自己的所有部署和计划都付之一炬。
他感到有些头痛，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让自己清醒。
定了定神，布洛克看向会议室里面的众人，他们都看着布洛克，都在等他的下文：“这些事情早晚都会被揭发的，我们其实早就该预料到这一点。”
他顿了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内心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现状。他叹了口气，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心绪：“现在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需要一些措施……格温，你有什么建议吗？”
格温的脸上还挂着懊恼，这些表情和情绪是她平日里从不会有的，面对自己至亲至爱的“背刺”，她此时很难抽离出来。
她听到布洛克在叫她，深呼吸了一下，那严肃的表情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我的建议是……”
会议室中一下子十分安静，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噪音。
“我的建议是公开承认疫情，承认丧尸事件是卫生事件，并且告知民众重点防护措施，对所有进入联合市的群众进行筛检，允许民众进入联合市寻求庇护。”格温说完，看着布洛克。
布洛克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郁，很显然他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我们，政府机构，怎么能对外界承认是自己的过失？”
布洛克的话让格温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这话已经说得太明显了，这不是布洛克平日的说话风格，显然他对格温提的建议非常失望。
见格温没了下文，布洛克对其他人说道：“首先……我们对此事的官方调查结果是，这种病毒来自‘格兰戴尔自由民兵’组织释放的神经毒气……”
宣传组的组长立刻敲击键盘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记录起来。
“如果我们一直接受对难民的筛检和排查，我们很快就会被这么庞大数量的难民给拖垮，所以不论难民有多少，对于难民的筛查数量不能增加，必须按照我们制定好的顺序来，无论有多少难民在排队。”
布洛克的话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联合州境内的各个检疫点和检查站，全部由我们武装接管，对任何不听从指挥和调度的民众，我们将采取暴力手段阻止其突破和通过。”布洛克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是在宣布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会议室内的人们被布洛克的话震惊了，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布洛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格温也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布洛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
“布洛克先生，这样的话，民众一定会产生不满情绪，到时候很可能会产生暴乱的！”格温试图阻止布洛克做如此极端的决策。
“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布洛克看着格温，他的眼神让格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格温此时选择了沉默，不再争辩。
“如果有人敢未经允许通过检疫点和检查站，格杀勿论！出了什么事情我顶着！绝对不能让联合市陷入混乱！”布洛克的情绪也已经被格温弄得无法平复，他厉声命令道。
格温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她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和布洛克推心置腹交换意见了，她的态度和布洛克的态度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我也认为不应该对民众采取如此极端的态度。”说话的是卫生组的组长洛塔娅，她是联合州分部出了名的人权主义。
洛塔娅直视着布洛克，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作为政府机构，我们应该保护民众，而不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我们应该告诉他们真相，给他们正确的指引……我支持格温的看法。”
布洛克笑了，不过是气笑的：“女士们，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不能告诉民众真相，你们的想法太过于理想主义！光靠理想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现在的情况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民众已经对我们失去了信任，他们觉得我们在说谎！你们还没搞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布洛克缓了口气，喝了一口会议桌上的咖啡，继续说：“我们现在不论作出怎么样的声明，民众都会觉得我们在说谎，他们都会认为我们有大事隐瞒着他们，我们已经失去解释和辩驳的机会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维持秩序，让联合市不至于受到感染的侵袭。”
“即便如此，告知群众真相依然是我们的义务，至于你说的他们再也不会相信我们，我不同意，只要我们说出真相，就一定会有一部分人相信的，这些相信我们的民众就会成为我们成功的助力……”洛塔娅还在继续说着。
“是吗？你打算告诉他们什么真相？”布洛克挑着眉，看着洛塔娅。
洛塔娅听到布洛克这话一时语塞，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打算告诉民众，这根本不是什么病毒，而是朊病体吗？有多少人会明白朊病体是什么？还是说你打算告诉他们，其实我们在几十年前就发现过这种朊病体，我们早就知道这是什么，只不过我们现在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吗？”布洛克的话让洛塔娅哑口无言。
“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几十年前的事情和今天的情况当然不同，我们可以和民众解释……”洛塔娅还想继续解释。
“我们的民众受高等教育的普及率是45%，你要让我怎么和剩下的55%的人解释？况且就算受过高等教育，这45%的人就一定会相信我们吗？”布洛克打断了洛塔娅的解释，他的话说完，洛塔娅就不再说话，选择了沉默。
“有件事你说的很对，世界每天都在变，只不过……”布洛克顿了顿，“我们的职责是，让这个世界的变化在计划和控制范围内。”
“你们也不是新员工了，也不是第一天坐在这个岗位上了，我希望我不会再在开会的时候给你们重复这些事情。”布洛克的情绪又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之前的恼怒和不悦大多数来自格温这个得力干将的不支持。
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继续说：“揭露真相固然是很勇敢的行为，把真相全部告知群众也是程序上和法理上都非常正确的动作。不过，我们真的能够把真相全盘托出吗？”
他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感染者在几十年前的档案里就出现过，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解释不了，那我们需要告知民众部分真相，留下对我们不利的内容吗？”
“或许这样做会让政府看起来很亲民，假若有一天，那些对我们不利的内容又被曝光了呢？难道要让民众再次对我们失望，对我们恨之入骨吗？与其浪费精力去盘算未来，不如今天就把所有事情做绝。”
布洛克的话语在会议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击打在人们的心头。
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虽然台下的很多人都和格温与洛塔娅一样，对这一项决策感到反感，但他们没有人能站出来反驳。
格温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
洛塔娅摇了摇头，却也没说出一个反驳的词，她沉思半天，最终说：“至少要告诉群众，这种疾病的传播方式，尽最大可能减少传播数量。”
“同意。”布洛克点了点头，“如果事态恶化，我们就只能向州长申请，出动国民警卫队了……”
他说着，又看向了格温：“至于你那个记者男朋友，我想他很快就会被警方抓到了。”
格温心头一沉，目光闪躲不敢去看布洛克，她知道布洛克说的是对的，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